楚侯憂懼而死,吳主之地一分為三,蠻王郝維遣送質子,青丘那位妖帝上表謝罪。
那日朝堂過后,各路諸侯都偃旗息鼓,唯一沒有投降的卻是那位莫城侯桓珩。
或許是因為不屈,或許是因為僅存的希望徹底湮滅,這位前任梁帝的皇叔變得無比瘋狂,再度掀起了反旗,聚兵八萬,以作最后一搏。
只是,誰都看得出來這么做的后果。
不過五日,叛軍便被鎮壓,桓珩這一脈大受牽連,族人都被發配到了塞外。
唯一剩下的只有了魔帝的二十萬大軍。
只不過,這已經與孟清無關了。
便在短短的時間內,楊羨便將天下各地的諸侯一一擺平,而剩下的便只有他這為幕后主使了。
平時熱熱鬧鬧的虎賁將軍府中,如今卻是凄凄冷冷,連一個下人都沒有。
孟清獨坐在空蕩蕩的正堂之中,一道黑影快速接近。
“主公,最后一批人已經安頓好了!”
自從那日朝堂之后,孟清便將常虞留下的人手安置在了各地。
“慶叔,你也走吧!”
“主公,你不跟我走么?”
慶叔臉上滿是壓抑,他安排好了人手,折身返回神都,便是為護送孟清逃出神都。
眼下孟府之外還有兩位大宗師,數十位高手,足以將孟清安全護送出去。只是孟清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走,你們還能活。我若是走了,你們和我必定會遭受天羅地網一般的追殺。”
“主公,我等并非貪生怕死之輩。”
“我知道!”孟清柔和的目光看向了慶叔,“所以你們才要好好活著。”
“主公......”
慶叔還要再勸,孟清卻是長嘆了一口氣。
“天下大勢已定,再無翻轉的可能。我便是逃出了神都,結果也是一樣。慶叔,廷尉的人快要到了,你快走吧!”
“主公.......”
“走!”孟清大喝一聲,面容變得有些可怕,“難道還要我求你不成!”
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股的人馬正在包圍孟清的府邸。慶叔看了一眼孟清,對方意志堅決,他沒有辦法,跺了跺腳,身影消失在了屋中。
大門被人推開,一大票廷尉府的人馬手執火把,闖進入了孟清的府邸。
“虎賁將軍孟清接旨!”
孟清本是坐在正堂的主位之上,看著眼前這位幽冥獄出身的廷尉平,正了正衣冠,站了起來。
“臣孟清接旨!”
“虎賁將軍孟清有負圣恩,勾連外賊,罪大惡極。旨到之日,褫奪一切官職、爵位,下獄待罪!”
“臣孟清遵旨!”
“拿下!”
那廷尉正一語而下,周圍的廷尉府卒立馬鎖住了孟清,這位修為實力要遠超于他們的虎賁將軍。
塞外。
巨石之上,神族的神子帝渝枯坐。巨石之下,另一位神子扶雨卻是沒有帝渝那么好的耐性。
“該怎么辦?魔帝收到了周帝的旨意,如今變得畏縮不前。大周境內各地的諸侯都被楊羨解決了,你我該怎么辦”
所謂周帝的旨意,這上面只有四個字。
給老娘滾!
扶雨當日跟隨在魔帝的身旁,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她本以為魔帝會大怒,率領大軍立刻南下,與湟城的周軍決一死戰。
誰知道這位魔帝沒有一點帝王的霸氣,拿著這帶著周帝體香的繡帕聞了聞,臉上嘿嘿嘿的傻笑了一番,便乖乖帶著人馬遠退二百里。
帝渝睜開了眼睛,目光平靜,看向了扶雨。
“今日天下大勢已定,六合之內,群雄皆喪,憑借你我,也再難翻轉。孟清他寧愿待在神都身披七尺囚衣,便是因此。相比于他,你我的處境要好的多。”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難道忘了我神族的大仇了么?”
“該忘的我早已經忘了!”
“你說什么?”
扶雨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帝渝,根本不敢相信這話會是從神族最為優秀的神子口中說出。
“你我活著,讓剩下的神族活著,才是最好的辦法。”
“你........”扶雨臉上激紅,怒指帝渝,“你沒有志氣,我有。你若是不想要報仇,便把金平甕給我!”
“金平甕我早已經給人了!”
“你騙我?你一直在龍城修煉,怎么可能將金平甕給別人?”
帝渝搖了搖頭,說道:“你當日帶著其他神族隱匿在深梧,周軍攻深梧,你們趁亂后北上,沒有遭到一點追殺。你真的以為是因為你行事隱秘么?”
扶雨睜開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你......”
“沒錯。我將金平甕交給了周軍,換得了你和其他神族一絲生機。”
扶雨聽到這里,一顆心似乎少掉了什么。
“這塞外苦寒,也足以為家。九槐在這里用了許多的心思,你和其余神族便在這里安心住下吧!”
佳節如夢,張燈結彩。
天下平定,神都這座昔日繁華的都城再度煥發生機。
大周的天子在含章殿中招待了群臣之后,便早早回到了后宮之中。
“天子何事?”
黃浩在前面帶路,楊羨則跟在后面。
“天子喝多了酒,此刻正在耍酒瘋,誰都制止不了。”
楊羨進入了夏宮涅的寢殿,便聞道了一股濃濃的酒味。他進去之后,便發現這座宮殿之中空空如也。既不見宮女內侍,也不見夏宮涅。
宮殿的大門緩緩關閉,楊羨回轉身來,卻見一身輕衣的夏宮涅出現在他的身后,滿臉通紅,酒氣熏天。
“陛下,你這是?”
“我喝酒了!”
夏宮涅打了個酒嗝,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晃晃的。
“臣知道。”
“你不知道。”夏宮涅嘿嘿一笑,“我醉了,就不是平日的涅兒了。所謂酒壯慫人膽,涅兒喝醉了,就不怕你了。”
夏宮涅一步一步走近,靠向了楊羨,伸出了小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以后就只能我欺負你,你不能欺負我。明白了么?楊子瞻!”
“陛下喝醉了?”
“我才沒有醉!”
夏宮涅搖搖晃晃地差點摔倒,被楊羨一把抱住。
“陛下!”
楊羨忽覺不好,卻見懷中的夏宮涅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楊羨松開了夏宮涅,卻見她站的很是平穩。
“楊子瞻,你聽說過金平甕么?”
“陛下什么意思?”
“嘿嘿嘿嘿!”
夏宮涅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我和神族的神子做了一個交易,他效忠于我,并將他的神器金平甕給我。而我則放過深梧城中的神族。”
“怪不得扶雨能夠躲避追捕,原來是陛下在外幫忙。”
“你知道就好。”夏宮涅一手一揮,一顆橙色的小球便落在了她的手中,“楊子瞻,看,你的靈炁正在被這金平甕吸收。”
“陛下想要做什么?”
夏宮涅脫下了披在外面重重的外套,嘿嘿一笑。
“當然是欺負你啊!”
夏宮涅想要接近楊羨,卻被他大喝一聲。
“待一邊去!”
或許是長久以來的順從,夏宮涅幾乎本能似的蹲了下來,兩只手拉著耳朵。
“我錯了。”
隨即,夏宮涅感覺不對。
“不對啊!現在握著你小命的人是我啊!你還敢對我大呼小叫的?”
“陛下不服么?”
夏宮涅翹著嘴,一臉不爽,可終究還是不敢有所聲張,心中嘀咕著。
“哼,總有一天要打你屁股。”
建武七年,天下乃定。大周丞相楊羨執政二十載,四海宴清。后二十載,帝傳位嫡長子。帝與相,飄飄然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