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如水,夜靜無聲。
已是深夜,湟城宮殿之中,卻是有燈火葳蕤。
婁敬一步一步走到了楊羨的面前,微微躬身。
“主公,羊檢已經決意前往深梧城。他此刻正在布置鹿府的防務,所有的重心似乎都偏向我們。”
楊羨一笑,看著眼前的地圖,緩緩而道:“只要鄭大那里不動,那么鹿府北部就不會有危險。他自然會將所有的力量都壓在我們這邊。更何況,我那位叔祖父此刻怕是已經察覺出味來了,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前往深梧城中。”
“羊檢因為他的身份,便是最終得到了真相,桓氏也是不會相信的,反而會認為他故意在攪亂視線。”
婁敬的話可謂切中要害,楊羨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樣,以蘇眉那個女人的精明,一定會將所有的痕跡都抹除。不過我那位叔祖父,怕也有著自己的打算,不會做那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主公說得是,可是我也沒有想到,蘇眉那個女人已經是大梁的太后,位高權重,榮華富貴不盡,卻仍然要做出這等瘋狂的事情。這個女人外表是人,心里依舊是妖啊!”
婁敬微微一嘆,語氣之中是說不盡的唏噓。堂堂一個大梁,怕是會毀在這個女人的手中。
楊羨轉過了頭,看了一眼婁敬。他畢竟是時代的經歷者,此刻臉上卻是真情流露。
“羊氏一族那邊怎么樣了?”
“我等已經接觸了羊氏內部一位重要人物。只要羊檢一離開,用不了多久,我們便能取得羊氏一族內部更多族人的認可。”
“那便好!”楊羨揮了揮手中羽扇,“這可是一個良機啊!”
便在此時,宮殿大門之外,宮鈴輕響。楊羨與婁敬面色一變,只有萬分緊急的情況下,這宮鈴才準響動。
暗夜之中,殿宇宮門緩緩打開,一道黑影快速接近楊羨所在的殿宇。
“主公!婁爺!”
這黑影是一名青衣,如今跪在大殿之中,手中有著一封信和一個物件,呈到了楊羨的面前。
“怎么回事?”
楊羨接過了物什,問道。
“我等奉主公之命,隱伏在深梧城中。便在兩日之前,我們所在的據點萬安當鋪忽有人造訪,萬安當鋪十分隱秘,我等根本沒有在深梧城中活動過,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可那人十分奇怪,不但說破了我等身份,更是將這封信和這個物件交給了我們,并指明要交到主公的手上。我等不敢耽擱,立刻送了過來。”
楊羨已經猜出了那人是誰?因為萬安當鋪的存在,本就只有一個意義。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主公,究竟是誰?”
“蘇聞!”
楊羨將那份信打開來,上面只有蘇眉兩個字。而那物什,是一塊紫玦。
當初桓武送給蘇哲的紫玦。
“他想要做什么?”
“怕是蘇聞已經察覺到了,所以想要求一個脫身之策。”楊羨嘆了一口氣,別的事他能不管,可是蘇氏的請求,他卻不能不管。
“傳令楊平,讓他率軍進逼神都。”
“臣明白了!”
深梧,大梁皇宮。
“叔祖父,你來了么?”
蘇眉貴為太后,卻是艷麗異常。她很是客氣地將蘇聞請了過來,本是為了拉家常,卻是問道。
“楊羨逆賊在此之時進軍神都,弄得人心惶惶。聽聞叔祖父不辭辛勞,答應了桓禮他們去坐鎮神都?”
雖說是坐鎮神都,可這根本不是什么好活。因為神都離雍州很近,幾乎直面周軍的兵鋒。因為這次周軍氣勢洶洶,所以大梁內部必須選擇一個身份威望足夠的人,出鎮神都。
如今的幾位顧命大臣之中,桓禮不通軍事,桓恭根本離不開深梧。更何況,桓恭更是擔憂他一旦離開,那么緊接著來的羊檢會有大麻煩。
所以,最后只有也只能是蘇聞接過了這個差事。
“國事艱難,老夫敢辭辛勞?”
理論上,蘇聞是蘇眉的長輩。不過此刻,蘇眉是大梁的太后,而蘇聞只是臣子。所以,蘇聞一舉一動都相當的謙卑。
“話是如此說,可畢竟叔祖父年紀已經大了。不如讓小輩的人出去吧!我的幾個兄長,不都是渴望建功立業。叔祖父不知道,我的那幾位兄長,可是進宮了許多次,想要討差事立功呢?”
蘇眉笑顏晏晏,可是心中對這位叔祖父卻是相當的忌憚。
在整個蘇府之中,除了已經去世的蘇哲,便是這蘇聞最讓蘇眉憂懼。面對著蘇聞時,蘇眉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忐忑。
蘇眉并不是真正的蘇眉,所以她才不安。
“那幾個小家伙,哪里懂得厲害?如今桓仲將軍被妖族異類所趁,不幸身故。周軍便是看準了這個機會,十萬長策軍才會傾巢而來,進逼神都。這一戰關系著大梁存亡,就憑那幾個小家伙的本事,怕不是楊平的對手。”
蘇聞一笑,卻是 “如此,也是!那就有勞叔祖父了。”
“老臣不敢!”
這場會面便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之中結束,蘇眉看著蘇聞遠去的身影,眉頭卻是緊皺。她害怕正如蘇聞說的,楊羨趁此機會,進占神都,可又擔憂蘇聞已經察覺出什么,靠不住。
“這個老家伙,究竟在想什么呢?”
蘇眉終究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便也隨之而去了。因為在她的面前,還有著更加重要的事情。
桓仲已經死了,而羊檢也正往深梧城而來。羊檢此時還不能死,因為他如果死了,羊氏一族會立刻造反,最后只會便宜了楊羨。
可這并不妨礙蘇眉利用羊檢與桓氏的矛盾,將他軟禁在深梧城中。桓仲、羊檢都不在邊境,盛干湖只剩下了一個鄭大,獨木難支。
到時候,妖軍取勝的機會便會大很多。
“怎么樣了?”
蘇眉身后閃過了一個黑影,便在這大梁皇宮之中,一個露有獸跡的妖類跪在了蘇眉的面前。
“我們已經找到了趙燁的蹤跡,這老家伙辭官之后便隱匿山間,深居簡出。我們已經在布置人手,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