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磬有些疲累的回到了后宮之中,蘇眉適時地迎了上來。看見桓磬的臉色,蘇眉很是溫和地問道。
“陛下,有什么心事么?”
“今早群臣商議遷都之事,兩方人吵得不可開交。朕心中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該遷往少晉還是深梧?”
桓磬深知羊檢的意思,立都少晉,便是要與楊羨爭鋒相對,做出周與梁勢不共存之態。周軍奪得雍州不到一年,還遠沒有到穩固之時。
“陛下,怒氣傷身。國家大事,自當緩緩圖之。他們又為什么要吵呢?”
蘇眉走到了桓磬的身后,替他揉著肩膀。桓磬感覺身上的疲累少了許多,臉色好看了許多。
“羊檢想要遷都少晉,桓禮則想要遷都深梧。在朝堂之上,桓禮這個蠢貨更是不止一次拿羊檢的身份說事,正是愚蠢。”
桓禮的做法,只會暴露他的愚蠢,讓大梁內部的裂痕加深。
“羊檢大人畢竟是楊氏一族出身,更是那位大將軍的弟弟,雖然盡忠為國,可是此刻前方戰事緊張,難免引人非議。陛下稍安,不用為此憂慮。”
蘇眉輕柔的聲音傳進桓磬的耳朵里,他不言不語,心中的疑慮卻是更深。
羊檢和羊氏一族之所以能夠立于大梁的朝堂,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桓武。梁軍缺乏騎軍,而是羊氏一族能夠為梁軍訓練一支騎軍,這是羊氏一族能夠立足的根本。
對于羊檢,桓磬是信任的。羊檢與楊慈有仇,又有擁立之功,桓磬不相信他會背叛大梁。
只是,羊氏一族有數千人。他們都與楊羨有著血脈關系。此刻天下大變,這些羊氏族人又是否會和羊檢一樣呢?
桓磬心中有著一根刺,這也是他對于遷都少晉有疑慮,遲遲不能下定決心的原因。萬一其中有人與楊羨勾結,那么對于桓氏來說,極其危險。
“是啊!天下之人都知道羊檢乃是那位大將軍的弟弟,也是如今那位大周丞相的叔祖父。無論桓楊之間誰勝誰敗,羊氏一族都不是沒有退路。”
桓磬一語,蘇眉便不再言語。她很清楚桓磬多疑的秉性,也很清楚桓磬現在的狀態。他此時已經拿定了主意,究竟將會將都城遷往哪里。
羊氏一族有退路,可不意味著桓氏也是一樣。桓磬不會坐看這種情況發生,哪怕遷都少晉,在軍事、政治上能夠對大周產生很大的壓力,也能為梁軍獲得足夠的優勢。
蘇眉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手上不覺得更溫柔了幾分。
山中別院,秦小嬌鼓著臉,似乎臉上還有些生氣。那日因為追蹤慶叔的事情,她被婁敬暴打了一頓。
當然,秦小嬌是不敢找婁敬麻煩的,所以將帳都算在了楊羨的身上。為此,剛剛楊羨不得不花費了好大的一筆慰問金,才堪堪安撫了秦小嬌那顆受傷的心靈。
這座山中別院位于沖關古道之上,而婁敬的到來則讓滿屋的青衣都低下了頭。
“你們都下去吧!”
這屋中的青衣都是婁敬的弟子,對于婁敬很是敬畏。楊羨揮了揮手,所有的青衣都退了下去。
“主公,桓磬已經下令遷都深梧了。”
楊羨一笑,看了一眼一旁的楊富。
“看來桓磬終究是沒有聽從我那位叔祖父的意見啊!”
楊純病重,正在鎬京修養。可此時他的身邊除了黃闕這位關門弟子,卻是一位義子也不在身旁。
楊平率領安集軍鎮守武威,楊貴鎮守弦城,楊安剛領十萬折沖軍進入南陽,駐守宛城。而剩下的楊富,則跟在了楊羨的身旁。
楊富不乏擔憂之意,因為楊純的病勢。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因為讓他跟隨楊羨前來的正是楊純。
“少晉乃是要地,若是梁軍真的立都于此,那么對于我們來說并不是個好消息。”
楊羨揮了揮手中的羽扇,悠悠而道。若是桓磬真的遷都少晉,大梁的軍事資源必定會大部分向并州傾斜。
并州與雍州接壤,必然會給周軍造成巨大的軍事壓力。可現在一來,情況便完全不一樣了。
“桓磬遷都深梧,那么河東郡指日可下,更重要的是河湟之地。”
說到這里,楊羨看向了楊富,這位曾經跟隨過景云的騎將。
“河湟之地不但能夠提供戰馬來源,更重要的是,它位置十分重要,介于妖族與梁國之間。桓磬遷都,十萬北軍和三萬重甲必定會跟隨桓磬遠赴冀州。這樣一來,梁軍對于河湟之地的威脅已經微乎其微。楊富,我要你立刻前往屯軍集,建立馬場,培養一萬戰騎。”
周軍之中的騎軍分為兩個派系,占大頭的是西涼鐵騎,幾乎占據了大多數。而剩下的便是楊富所率領的千余騎。
楊富的這支騎軍都是按照幽寧鐵騎的樣式所打造,無論是戰法還是裝備都很相近。不過受困于馬源和兵員,這支騎軍始終沒有擴大。
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河湟之地能夠為周軍提供足夠的草原戰馬,而兵員也不是問題。事實上,收編了大量的雍州新軍和涼州軍士,此刻周軍的兵員數量已經溢出了。
有著楊富和他多年培養的騎軍骨干,想必這支萬人騎軍能夠很快成型。
“臣遵命!”
楊富拱手拜別,心中盡管有著疑慮,可這終究是楊純的命令。此刻楊富不想要離開楊純身旁,也不得不走。
看楊富的身影,楊羨不覺得搖了搖頭。
“天下精騎有五,西涼騎、幽寧騎、上犀騎、草原狼騎,還有金甲骨騎。”
妖族的草原狼騎和魔族的金甲骨騎,乃是能夠與周軍的戰騎一較高下的強力兵種。
“妖帝聚大兵于妖域,麾下草原狼騎已近兩萬,這個數量還在不斷增長著。而那位魔帝東野幸,在棄了昭府城后,已經找到了龍城,并在那里建立了大本營,想必金甲骨騎現世亦不遠矣。”
婁敬摸了摸自己的長須,悠悠一嘆。便是這位縱橫世間的大宗師,此時也不覺露出了幾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