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喧囂,商販云聚。
酒樓毗鄰街道,二樓隔間,倚欄而飲,正有多位士子聚集。
“李鈺兄從豫州歸來,政績卓著,必為梁侯所重,將來一定能飛黃騰達。”
這神都之中,有的是各地來的士子,想要走梁侯府的門路,謀得一官半職,而李鈺則是其中最為成功的一個。
當初魏文死在了益州,李鈺帶著他的臨終遺書和推薦信,在陸青非的護衛之下,到達了梁侯府。
桓武一番考校,對于李鈺的才學也很是滿意。于是將他外放到了豫州,做了一任郡守。三年而歸,李鈺回到神都,正在等候梁侯的召見。
宴會之上,氣氛熱烈,李鈺持杯,與一干士子相互敬酒,也是熱切。只是他面帶歡愉,心中卻是孤獨。
李氏一族本是益州大族,可是現在,只有他一人在此,形影孤孑。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楊羨。
數年的歷練,李鈺面目多了幾分滄桑,棱角也是分明了許多。李鈺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紈绔子弟,而真正成長為了魏文當初所寄許的模樣。
一個能夠為桓武所用優秀的人才!
身邊的人都是各地世家大族之中的士子,想要來神都碰碰運氣。正如他們所說,李鈺為桓武所重,可謂是前程似錦。
也因此,這場宴會的核心自然是他。
李鈺正在持杯飲酒,卻聽得宴會之中人驚呼了一聲。
“那不是桓瓔翁主么?他身邊的男子是誰?”
“哦?那個啊!便是王仁。”
李鈺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見得桓瓔和楊羨的的身影匆匆走過。三年之前,李鈺在梁侯府的時候,桓瓔還不過是一個未及及笄,半大不大的丫頭。而三年的時間匆匆而過,如今的桓瓔卻是花蕾初開,正是嬌嫩的時候。
桓瓔留下了一道美好的身影,便已遠去,不少士子眼眸之中都有著遺憾之色。
“王仁是誰?”
李鈺問道。在這神都,他本來也沒有待多久,對于這神都的一切,都很是陌生。
“他本來是個游方太夫,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居然攀上了桓瓔翁主這棵高枝。先是當上了梁侯府的客卿,現在又成了諫議大夫。怕是過不了多久,都能混個二千石了。”
大周帝國的官職品級,多是按照食秩來劃分的,從百石到萬石,共有十五等。朝廷官員之中,常見的有六百石,一千石還有二千石這幾個層級。
當然,比六百石以下又有細分,中二千石以上還有萬石這個三公等級層次的存在。
不過,在這個公卿滿地走,青綬多如狗的神都,六百石,一千石的官都是不入流的存在,更別提其下了。
提起王仁的時候,在座士子話語之中多有妒意。當然,不是因為他們恨王仁,而是很自己不能成為‘王仁’。
得到了桓瓔翁主的賞識,怕是運氣好的話,都能夠成為桓武的乘龍快婿,以后平步青云不再話下。
在座之人,談及王仁的時候,譏諷之語較多。李鈺的目光卻是有些凝滯,腦海之中回想那道倩影的同時,忽然覺得那倩影前的身影有些熟悉。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有著什么東西牽引一般,讓李鈺不能忘卻。
“李鈺兄,你怎么了?”
李鈺從沉思之中回轉,不禁莞爾。剛才那種感覺或許只是他的錯覺。畢竟,看見一個美人身旁跟著一個男子,而這個美人還是神都之中有名的芳草,是個男人都會莫名的不爽的。
“沒事,喝酒喝酒!”
街上人流往來,桓瓔在楊羨身旁,臉上露著甜美的笑容。
人流沖撞,桓瓔與楊羨兩人不覺得靠在了一起。桓瓔臉上露出了一抹狡黠,不知何時,悄然地牽住了楊羨的手。
而這一幕,正巧被迎面走來的景瓶兒看到。她皺著眉頭,身后還跟著桓玢。
“大哥,大嫂!”
桓瓔輕輕松開了手,快步向前走了兩步,打著招呼。
看著自己笑盈盈的妹妹,桓玢嘆了口氣,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
“大哥,你這是什么表情,嫌棄我么?”
桓瓔有些不滿地嚷嚷著,卻聽得景瓶兒忽然說了一聲。
“既然碰到了,我們一起走吧!”
佳人有意,桓玢也不好拒絕。景瓶兒今日的狀態怪怪的,桓玢看出來了,桓瓔看出來了,
楊羨自然也看出來了。不過對于景瓶兒這個女人,楊羨自忖還是有多遠便離開多遠。
景瓶兒是個炸彈,偏偏楊羨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炸。所以,自從他當了諫議大夫之后,便從梁侯府搬離,住在了一個租的屋子之中。與景瓶兒見面的機會,從本來沒有幾次,變得一次也無。
自從四人走在一起之后,氛圍便是有些尷尬,生生走了一個時辰,景瓶兒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煙火照耀夜空,璀璨無比,臨近自己租的屋子,楊羨告了一聲辭,便離開了。
屋子簡陋,雖然是個小別院,但卻很偏僻。
楊羨七拐八拐,將跟蹤自己的幾個人涮了一頓,又浪了一個多時辰,回到租的屋子時候,正準備休息,卻見屋門洞開,景瓶兒早已經在其中等候。
“你瘋了么?典初一的手下正在監視這間別院,你來這里做什么?”
景瓶兒沒有想到,見到自己時,眼前這個男人居然是這個反應。她微微一笑,道了一聲。
“你怕了?”
楊羨搞不清楚景瓶兒的來意,也不知道她花費這么大的風險是為了什么,一時無言。
卻見景瓶兒站了起來,在這屋子之中打量了起來,饒有興趣地轉了一圈。
“我改變主意了。”
“什么?”
景瓶兒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楊羨很是不解。小屋之中,佳人輕輕走了幾步,走近楊羨身前,看著他的面龐,目光凝重,面龐真摯。
“我要你對我負責。”
“哈?”楊羨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可是,可是........”
楊羨詞窮,對于景瓶兒這個看似正當的要求,有些反應不過來。
“可是什么?”景瓶兒轉過身去,向后走了幾步,坐在了榻上,“你未娶,我未嫁。你我又有夫妻之實,你難道不該對我負責么?”
楊羨翻了個白眼,這個責任還真的不好負。
“過來!”
景瓶兒拍了拍床榻,見楊羨無動于衷,她的聲音又高了幾分。
楊羨生怕她驚動院外的典校,無奈地走了過去,卻被她一把掀翻在了床榻之上。
望著近在咫尺的紅潤臉龐,楊羨耳邊響起了景瓶兒銀鈴般的聲音。
“我已經想好了。你若是楊羨,那我就等著你帶我一起走。你若不是楊羨,那我們就一起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