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侯府。
偌大的殿室之中,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那妖族大巫烏九挨不過典校的手段,終于招出了實情。桓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這答案卻讓他怒火叢生。
在他下轄的境內,有六家宗門暗自網羅,與楊羨暗通款曲。這代表了什么?在那六家宗門掌門眼里,根本就沒有他桓武的位置。
在場的人多是桓武的親信,由他一手拔擢。只有兩個是例外,一個是尚書令蘇哲,還有一個便是站在他身旁的太傅常虞。
這兩人皆為大周舊臣,在啟帝之時,便在朝中任職。至于今日,這兩人門生遍于朝野,德高望重。
“父親,楊羨乃是我們的大敵。既然現在玄牝珠還在我們手里,那我們所幸便握在手中。只要得不到玄牝珠,那楊羨的計劃就會失敗。蜀國每損一分,于我們便得利一分。”
桓磬站了出來,拱手而道。
孟清閉上了眼睛。桓磬自以為了解桓武的心意,故而搶先獻策,想要討他的歡心。可全然沒想過,桓武為什么要將蘇哲和常虞這兩個‘外人’叫來?
桓武冷著目光,從座位上走下來,在眾人注視之中,走到了桓磬的面前。
桓磬的目光充滿了希冀,得到的卻是桓武一記重重的耳光。
赤紅的掌印留在了桓磬的臉上,他極為狼狽地癱坐在地上,盡是不解。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放任神族進入人間,肆虐我大周百姓么?”
冰冷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此時的桓磬才醒轉過來,跪伏在桓武的身前,不住地磕著頭。
“兒子知錯了!兒子知錯了.......”
恐懼而又懊惱的聲音回響在殿室之中,桓磬此時終于明白。盡管桓武心里不想要看見這件事情成功,可他也不得不去促成。桓武乃是梁侯,不管私底下如何,可明面上他與楊羨都是大周之臣。這件事情關系的已經不是他們之間的私怨家恨,而是整個天下。
身為梁侯,身為大周重臣,盡管心中再不愿意,桓武也不得不作出表率。這也是他深夜召蘇哲和常虞這兩個‘外人’議事的原因。
“滾下去!”
桓磬涕泗橫流,離開了這座殿室,十分凄慘。
“小兒無知,讓兩位見笑了。”
蘇哲和常虞兩人微微點頭,并沒有說什么話。事實上,對于這件事情,他們也說不了什么。桓武將他們召集來,是為了向大周的舊臣,為了向朝中游離于梁侯府的勢力,更是為了向天下之人表明一個態度。
他桓武為了大周,可以與楊羨合作,給出玄牝珠。
“梁侯高義!”
蘇哲與常虞聽完了桓武的話,具是拱手贊道。桓武給出了一個姿態,那么他們也必須做出相應的回應。
殿室的燈火依然亮著,蘇哲和常虞兩人卻早已經離開了。桓武結束了這次召見,留下了少許的親信,自然是為了商議如何向楊羨討價還價。自然,這部分的內容不適合他們兩人再聽。
蘇哲與常虞并肩走著,梁侯府的走廊并不算太長,兩人卻走得很是漫長。
“靜安兄,最近神都風云動蕩,異族肆虐,真的只是為了一顆玄牝珠么?”
常虞開口而道。他與蘇哲都是大周舊臣,相識數十載,然而彼此之間的關系卻算不上有多好。
“耕愚兄,何出此言?”
蘇哲輕聲反問,語氣之中卻十分平淡,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
常虞臉帶笑意,不再言語,與蘇哲同出了梁侯府的大門。
兩人的馬車在外停駐,侍衛皆在等候。常虞向著蘇哲躬身一禮,若有深意地說道:“長夜寂寥,前路漫漫,靜安兄保重。”
蘇哲還以一禮,言道:“日月常光,照徹大道,耕愚兄保重。”
兩認各自一笑,錯過了身子,登上了各自的馬車,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幽暗的屋子之中,桓武走了進來,坐在了榻上,揉著太陽穴,舒緩著疲累。剛剛與一眾親近的屬臣商量了與蜀國接洽的具體事宜和交易條件,時已至寅時。
桓武正想要休憩,一道黑影閃現在了他的面前,跪伏在他身前。桓武謹慎異常,安寢之地,便是親近的臣子甚至子嗣姬妾也不能近,而這黑影卻是毫無顧忌,而桓武也絲毫不介意。
“主公!”
桓武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輕聲說道:“雨亭,你來了。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妖族和神族各有高手,仍然隱伏在神都之中,似乎相互忌憚,不敢輕易動手。”
“為什么會這樣?”
“臣探查而知,妖族內部發生了分裂,而起因便是絕地天通。妖族的太子和妖帝之間,裂隙已經很深。甚至妖族內部,已經公然分成了兩派。妖族的太子反對神族進入人間,而妖帝則不以為然。楊羨獲得了妖神血丹之后,妖帝沉疴難愈,不得不依仗神族的手段。”
桓武輕聲一笑,說道:“想那妖帝當年也是意氣干云的人物,見我大周之亂,想要趁勢而起,卻被楊幼庵算計,中了袁守成的摧心一指,至今難愈。到了今日,甚至已經無法再掌控妖族,不得不仰賴神族的鼻息。”
盡管時代久遠,可有些事情至今仍然在桓武的心中。楊慈和袁誠,都是不世的梟雄。
若是那個時代只有他們其中一人,那么這江山或許早已經改頭換面,這天下也不會有著三十年的亂世。
不過上天仿佛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讓他們生在了同一個時代。更可笑的是那妖帝,居然同時惹上了這兩個人,硬生生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桓武想到這里,笑音難絕,卻聽得眼前之人說道。
“主公,妖族和神族隱藏在神都,怕是目的不只是玄牝珠那么簡答。”
“異族云集,神族將臨,那又如何?這些異族,三十多年前是笑話。現在,也是一樣。”
桓武一舉一動間,不怒而威。
“雨亭,神機衛現在何處?”
“已近神都!”
“網已經布好了,就不知道那魚餌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