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功夫,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頹垣斷壁再不復初,已經可以從斜上角的殘缺豁口看到外面的深夜星海。
腥鮮味道隨著海風強勢的飄入廳內,不多時,地板濕透,海水打濕了褲腳,也撲滅了一部分因炮火撞擊而產生的火焰。
線條客人大喊大叫,彷如真正的人類感受到了瀕死的恐慌和絕望。
偏偏宴會大廳的門依舊緊閉,它們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慌不擇路,給現場增添了不少緊張氣氛。
大勢已去,不少維護者選擇保存實力,而青奈已經被線條服務員包圍,攻勢卻絲毫不減。
人發起瘋來,果真是潛力無限。
青奈雖算不上游刃有余,但幾十個線條服務員竟是一時半會兒拿他無可奈何。
當然,隨著服務員減少,青奈身上也添了不少傷,平添狼狽。
“這回扣上了!”獵扶聳聳肩,從浮到膝蓋的海水中撈過一個擺放花盆的圓桌,迅速拆掉四個腿,遞給了三個小伙伴。
“扣上什么了?”黑子扇拉著小伙伴躲避火包筒的攻擊范圍,對他的話丈二摸不著頭腦。
“扣上這次的主題了。”都雋替獵扶回答,海水已經過了膝蓋,這個高度對小姑娘太不友好了。他索性單手抱起程雙,問,“會游泳嗎?”
程雙:“不會!”
“學!”
小姑娘聳聳鼻子,看向小哥哥的目光既無奈又包容。
行叭,你帥你有理!
“游泳的問題倒不是主要的。”獵扶試了試桌面的厚度,“溫度、天氣、饑餓這些就夠讓人受得了。”
“還有郵輪沉沒瞬間的海渦。”都雋雙目遠望,“要盡快棄船,找到救生艇。”
轟鳴聲不斷,有青奈的炮火、有郵輪自身的爆炸,四人攜手前行,獵扶和黑子扇開路,都雋抱著程雙緊隨其后——他阻止了程雙啟動熊寶寶作為代步工具的行為,萬一布偶吃水,別說是帶著程雙逃跑,就是它自己恐怕都邁不動步了。
獵扶本來尋了一處人少的殘壁,剛邁出頭,就縮了回來,滿目愁容,“里面黑漆漆的,不了解結構容易迷路。”
郵輪公共區的主要路線他們都記下了,但還有很多游客禁入的地方是他們無法涉及的,盲目亂鉆,迷路是小,陪線條人同歸于盡才是大。
又一陣地動天搖,宴會大門被轟開了。
一道身影迅速脫身離開。
“我靠!居然是青奈那個孫子!”黑子扇暴躁的捶了下海水,被獵扶直接拉拽著跟上。
“等等。”程雙叫停了都雋,俯身動作迅速的撿起幾個漂浮在水面上顏色斑斕的泡沫塊,取了空間格里的繩子拴在了都雋左右大臂上兩個,剩下的抱在懷中。
郵輪摧毀的速度比想象中快,泰坦尼克號當年用了2個多小時,而提西福涅號的沉沒居然僅有半個小時。
科學不科學的問題,已經沒有人會去探究。
救生艇統統沒有,人類猶如下鍋的餃子,伴隨著郵輪爆炸傾斜和下沉,會游泳的用盡全身力氣,想要離開海渦的區域。
程雙他們所處的位置離海平面更接近,不用害怕失控落水后會被沖擊力拍暈,先一步跳入海中的獵扶和黑子扇抓著桌面減少體力的浪費。
“把雙雙放到上面。”獵扶抹去打濕臉的海水,指了指桌面,示意都雋快些跳下來。
都雋尚未表示,程雙卻面露猶疑。
“怎么了?”黑子扇顯然心急如焚,眼前的巨大郵輪斜側著它龐大的身軀,像是隨時會將他們壓扁,那種大難臨頭的危機感壓迫著他的精神,讓黑子扇難免焦躁的吼著,“雙雙快點,快點,你難道留在船上等死嗎?!”
危急關頭時間就是生命,程雙不在耽擱,抱著泡沫塊跳下海水中,都雋跟在后面,和另外兩個少年一起伸著胳膊將小姑娘推到了圓桌上。
許是抱有某種懷疑,程雙入海沒受多少苦,連海水都沒喝,就被拽了上來。
她盤腿坐到桌面上,抹了把臉上的水珠,還有心情將懷里的泡沫塊挨個給獵扶和黑子扇綁在大臂上。
“這是哪兒來的?”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黑子扇好奇的看向自己胳臂上不太成形的泡沫塊。
“應該是宴會廳兩側花欄里的,養花用的厚泡沫箱?”獵扶猜測。
“雙雙,一會兒把濕衣服換了。”都雋囑咐。
小姑娘心不在焉的胡亂點了下頭。
三個少年在體力方面不差于其他人,推著桌面飛快的向遠離郵輪的方向游去。
為了分散緊張感,程雙重新取出那張未能啟動的卡,仔細的觀察,終是靈光一閃,一把抓住都雋的手,急切又語意凌亂的說道:“不是郵輪,迷宮中有風,不對勁,咱們不是在…”
話未說完,她眼前一花,騰空跌坐在地上。
旁邊有人托了她一把,才沒有讓她整個人歪進潮濕的泥土里。
小姑娘側頭看去,借由滿天繁星看清了這個人。
黑夜的森林里,小哥哥清冷俊美的臉龐顯露無疑,他的發絲依舊濕漉漉的,渾身濕透,但神色沒有半分迷茫,想來是通過程雙的只言片語發掘到了郵輪的真相。
“這是一個島。”都雋扶她起來,個頭高望的遠,不過須臾他便將周圍的環境觀察清楚,“咱們的經歷并非虛幻。”
雖然矛盾,卻不難以理解,因為距離他們不遠處正是滿面焦急的黑子扇和獵扶。
兩個人半截身體埋在土里,用一種笨拙又可笑的姿勢東張西望,茫然的四下尋找,雙腿有模有樣的蹬踹著,掀翻不少泥土碎石。
他們是真的在游動,在土里游動。
程雙感受了下,嘴角仍殘留著海水的腥咸。
更遠的地方,已經有不善游泳的人做出了溺水的姿態,還未等程雙回過神,便有人相繼的滑入泥土里,拼命的拍打著土地,漸漸被淹沒過頂…
“溺水就是真正的溺水。”都雋擰干衣角,沉聲道,“別打擾獵扶和黑子扇,不是他們自己破解,恐怕是無法順利逃脫的。”
小姑娘頷首,探究的走過去圍著兩個如同在演啞劇的小哥哥好奇的轉了一圈。
和她的悠閑不同,都雋忽地神情一凜,“糟了!你還記得宴會廳的位置嗎?”
“不記得了。”
程雙搖搖頭,眺目遠望,小島面積不大,肉眼可見遠處波光粼粼,正是海面。即便如此,在一成不變的海島找到郵輪和宴會廳的位置就太過抽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