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猜
一頭狼，處于將死不死的狀態，可以持續多久？
這個問題第五玄也不知道答案，所以每當他看到狼圖騰趴在篝火旁，瞇著眼睛四處看的時候，心中就有些難受。
她要死了，整個火部落都知道，這已經是不是什么秘密。
“我覺得她早該死了。”
這是牛圖騰的話，他沒有惡意，如果加上前言后語的話，但第五玄聽著就難受，于是讓小王八啃了他一口。
牛圖騰的話是說，作為一個有生命的圖騰，她早就該死了，因為她的生命早應該走到盡頭，在一年前，火部落點燃艮卦的三年后。
從那個時候開始，狼圖騰就進入彌留期，有那么一陣，大家以為她已經死了，但是她總會扭動幾下，艱難的睜開眼睛，看一看觀望自己的人。
她自己也說過多次，她說她要死了，但是都沒死，就像是有什么在拽著她的靈魂，不讓她死一樣。
“我想看你成為明圖騰，然后再死。”
她曾這樣說過，但第五玄總能看到她向南觀望的目光，那是小貪狼所在的方向。
這幾年，第五玄大多數時間都陪伴在她身邊，一起看日出日落，偶爾給她講故事聽。
他并不知道這些故事她聽進去多少，因為從幾年前開始，她便終日昏昏欲睡。
為此六代首領的第一個妻子，狼部落巫整日以淚洗面，她哭了好幾年，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哭的人也蒼老了，卻也沒能讓狼圖騰有所恢復。
有時候第五玄看到她，還能想起她英姿颯爽的身姿，騎在巨狼上，是一個敢于戰斗的女人，然而她就像她的圖騰一樣，變得蒼老了。
“狼圖騰啊，我會尋回小蒼狼的，會讓狼部落的傳承之火延續下去，我向你保證。”
望著趴在圖騰火旁邊，毛發已經變得枯萎的狼圖騰，第五玄心中非常的難受。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朋友，他們接觸的最多，曾一起成長，還斗過嘴，彼此信任，但如今，她要先走一步了。
這讓第五玄傷心，而更傷心的是，她心中依舊有很多不舍，第五玄明明知道她對什么事情不舍，卻不能幫她完成心愿，至少現在不能。
“我一向很信任你的。”
狼圖騰忽然扭過頭，她的眼睛像是月牙一樣，彎彎的掛在臉上，齜著牙，兇戾的笑著望著第五玄。
狼的笑容和威脅時的表情一樣，所以他們笑起來的時候，看著也很兇戾。
第五玄的心一顫，狼圖騰突然精神起來，讓他的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陪我看一看初升的太陽吧，你總說初升的太陽讓人充滿力量，我有很久沒看了。”
她說著，搖搖擺擺的站起來，晃了晃狼頭，力氣仿佛也大了一些，站定了腳。
第五玄默默的陪在他身邊，緩緩向著祭臺走去。
“你說許仙要是一早知道白娘子是條蛇，他還會跟她結婚么？”
走在通往祭臺的臺階上，狼圖騰突然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讓第五玄雜亂的思緒收了回來，他壓下心中的傷感，盡量用平穩的聲音回答。
“應該不會吧，人怎么會喜歡一條蛇，嚇都嚇死了。”
他把聲音放的很輕，還帶著一點調皮，盡量讓氣氛活躍一點。
狼圖騰點點頭，沉默著沒有說話，走上祭臺，望向東方從凍結的海面上升起的太陽。
“我覺得不一定。”
狼圖騰突然開口，嚇了第五玄一跳，因為她的聲音有些大。
“許仙那么善良，而且你也說了，他跟白娘子是一見鐘情，可能他就愛了呢。”
第五玄有些搞不明白她的想法，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狼圖騰追問道。
“這個…你知道許仙膽子比較小，而且有點軟弱，這樣的人，很難打破世俗的，所以應該不會，而且一個人很難對一條蛇一見鐘情。”
第五玄輕聲細語的為她解釋道。
狼圖騰哼了一聲，沒有回頭，繼續看著朝陽，仿佛那是她力量的源泉，是她追求的終點。
“我死后，你會想我么？”
“會。”
第五玄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交流最多的朋友，怎么可能不思念呢。
“有多想？”
狼圖騰問道。
第五玄想了想，道：“應該特別的想。”
“恩。”
狼圖騰滿意的點點頭，又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
“我覺得我越來越像人了，你覺得呢？”
又是莫名其妙的問題，第五玄卻不得不回答，免得她再追問，浪費體力。
“像，也越來越像牛圖騰了，說話顛三倒四、絮絮叨叨，你以前可不這樣。”
第五玄盡量把話語說的輕松點，甚至想再向狼圖騰保證會找回小貪狼，可惜狼圖騰可能糊涂了，總是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其實我不是因為小貪狼才咬死刀疤狼的。”
“什么？”第五玄一時間沒想出刀疤狼是誰。
“小貪狼的父親。”狼圖騰解釋道。
“哦，那為什么？”第五玄順著她的話問道。
狼圖騰晃動了一下腦袋，然后她昂起頭，發出一聲悠長的狼吼：“嗚”
“嗚”
整個火部落的巨狼都在回應她，在一片狼嚎聲中，她回過頭，齜著牙。
“你猜。”
留下兩個字，她突然一躍而起，快速的奔跑起來。
隨著她的奔跑，巨狼和狼部落的戰士也都想祭臺這邊奔跑起來。
她越跑越快，仿佛恢復了最初的模樣，只在天地間留下一道白影，幾下就跑到祭臺臺階的中央，然后她高高躍起。
有那么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都慢了下來，她就這么從祭臺臺階中央，奔著第五玄的圖騰火撲了過去。
祭臺上的傳圖騰巫很好的記錄下這一幕，狼圖騰仿佛一道白色的閃電，從祭臺階梯上，撲向火部落的圖騰火。
朝陽從東方照射過來，給她枯萎的狼毛鍍上一層金黃色，讓她人生的最后，帶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嘭。”
狼圖騰一頭扎在陰陽火中，在火部落圖騰火中，她最后發出一聲狼嗥，然后整個身體都被點燃，漸漸的消失在圖騰火中。
第五玄沒有動，也沒有阻止，就這樣靜靜的望著狼圖騰，完成這一切。
她死了，就這樣死在自己眼前，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最后撲向自己的圖騰火，在圖騰火中，燃燒了自己。
當她自燃的光芒全部消失后，留在圖騰火中的，是一股純正的圖騰之力，散發著血腥氣，呈現血紅顏色的圖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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