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小帥一個激靈蹦起來:“楊峰死了?太給力了!放炮!開酒,慶賀!”
可是一看劉子光臉上竟然沒有半點高興之色,貝小帥納悶道:“光哥,楊峰死了你咋不開心?”
劉子光說:“這小子真是個麻煩,死都不挑個好時候,這當口翹辮子,不是給我找麻煩么!”
貝小帥說:“他死他的,關咱毛事。”
劉子光說:“現在這個當口,不關咱的事也關了,我給你梳理一下啊,楊峰和咱們是老對頭了,他落到這一步雖說是咎由自取,但背后未嘗沒有咱的努力,所以這小子最近剛緩過勁來就頻頻出手,搞的咱酒吧網吧都關張,然后又出了個惡性車禍,雖然公安說是只是單純的車禍,但是你信么?”
貝小帥咬牙切齒的說:“不信,他媽的肯定是楊峰指使的!”
“你看,連你都認為是楊峰指使的,那么當家人的安全都無法保障的話,我會做出什么舉動?”劉子光循循善誘。
“宰了丫的!”
“對,公安也是這么想的!”
貝小帥倒吸一口涼氣:“糟了,被人擺了一道,這不會是楊峰使的苦肉計吧?”說完就醒悟過來,在自己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這要是苦肉計的話,楊峰也太下本錢了。”
“現在楊峰一死,咱們是黃泥掉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怎么辦?咱沒殺他啊,這事兒可得說清楚,咱不能替別人背黑鍋。”貝小帥有點慌神了。
“既然咱們沒下手,那么殺楊峰的很可能就是設局的人,他這一招夠毒的啊,標準的一石二鳥,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和楊峰有仇,他一死,所有人都會懷疑我,楊峰的老子是市里有頭臉的人,肯定會壓著警方迅速破案,警方迫于壓力定會抓我頂賬,嗯,就是這個理。”
貝小帥急眼了:“那可不行,我找胡蓉去,她不是刑警么,這事兒她能管得上。”
劉子光說:“現在找誰都白搭,只有靠自己,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那個于小同人呢,把他捏在手里,問出幕后主使是誰,這兩個案子就都破了。”
“那小子在網吧呢,我派了幾個兄弟盯著他,跑不了。”
“事不宜遲,走,找他去!”劉子光跳了起來說。
淮江下游某碼頭,這里江水湍急,每年都會出幾個淹死鬼,有幾條舢板經常在這里出沒,靠打撈落水尸體為業。
首先被發現的那具女尸,白花花的臀部浮在水面上觸目驚心,過往村民指指點點,報告了鎮派出所,派出所安排人員進行打撈,打撈公司的舢板在附近轉悠了幾圈,用長長的竹竿在水底亂捅,竟然又有了新收獲,發現了另外一具男尸。
打撈公司的人將兩具尸體拴在舢板旁,就等著家人來贖了,至于這人是淹死的還是打死的,就和他們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了,派出所的警察本來也不愿意多管閑事的,但是聽圍觀群眾說那具男尸的腦袋被人砸爛了,聯想到市里緊急下發的失蹤人員協查通報,便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過去瞅了一眼。
就這一眼,事情大發了,正是市局在找的人!派出所馬上電告市局,不出半小時,市局的警車就來了,后面還跟著一輛小號的黑色奧迪,是市委組織部的專車。
鄉下人就是沒見識,看到這么多小車抵達現場,打撈公司的負責人依然咬死口要八千一具尸體,不給錢就丟到水里去,那么多圍觀群眾在旁邊看熱鬧,市局領導也不好發飆,只是不斷和他講道理,說這兩具尸體是被人謀殺的,關系到很嚴重的刑事案件云云。
舢板上的白發小老頭義正言辭的拒絕,說俺們才不管什么案件不案件的,俺們冒死從水底下撈出死人,你就得拿錢買,不掏錢就免談,說著就要將手中牽著的小繩松開。
這條細細的白塑料繩一端,正系在已經魂歸西天的楊峰脖子上,可憐昔日風流倜儻的分局第一帥哥,變成了淮江中一具浮腫的飄尸,楊部長隔著老遠就認出兒子身上穿的POLO衫,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終于變成了事實,片刻之間,楊部長似乎蒼老了十歲。
“別讓孩子受苦了,要多少錢,給他們。”楊部長升起了車窗,低聲對前座的秘書說,沉重的軀體躺在柔軟的奧迪后座上,一顆渾濁的淚從眼角流下。
秘書下車去和帶隊公安領導說了幾句,領導七拼八湊,終于湊出一萬多塊錢,再討價還價一番,終于以一萬兩千元成交,小舢板劃到岸邊將尸體交給公安人員,便揚長而去了。
由于尸體在水里泡了很長時間,再加上后腦中了兩槍,子彈掀開了頭蓋骨飛出,一顆眼珠子已經不見了,整個人面目全非,很難辨認,于是帶隊領導便請楊部長出面辨認。
楊部長走出汽車的時候,步履已經有些蹣跚了,但是他依然以一個老共產黨員堅定的信念支撐著自己,用顫抖的手掀開死者的衣服,在前胸位置找到一個明顯的胎記。
楊部長沉痛的點點頭:“是楊峰。”
“楊部長,請節哀…”一幫警察摘下了警帽,神情都很黯然。
“我只有一個要求,盡快將兇手繩之以法,還江北市民一個平安放心的社會環境。”楊部長緩緩說完這句話,便上車離去了。
接到通報的刑警迅速趕到現場,兩具尸體停放在碼頭的水泥地上,上面蓋著彩條布,雖然是初夏的季節,但是天氣已經很熱,一群綠頭蒼蠅嗡嗡的圍著尸體打轉,腐臭的氣味飄出去很遠,幸虧這是在碼頭邊,魚蝦腐敗的氣味能遮掩一下,若是放到車里,怕是能熏死人。
刑警二大隊的大隊長韓光跳下汽車,看到碼頭邊圍攏的看熱鬧人群,立刻皺了皺眉頭,吩咐道:“小王,帶幾個人去把群眾疏散一下,像什么樣子!”
然后低頭看了看地上被彩條布蓋著的尸首,猛地掀開彩條布,一股腐臭撲面而來,他卻紋絲不動,說:“對,是失蹤通報上的兩個人,初步看是槍擊身亡,女尸背部中彈,男尸后腦中彈,被江水泡了太長時間,很多線索已經消失了,可惜。”
尸體的味道很大,刑警們都捂著鼻子不愿意靠近,韓光反而蹲了下來,用手去撥弄女尸背部的彈孔。
“韓大!”胡蓉遞過來一雙橡膠手套。
韓光嚴肅的擺擺手:“戴手套的話,手感不清晰。”
同事們看到韓光將沒有保護的手指探進被江水泡的發白的傷口中,都忍不住一陣干嘔,胡蓉也覺得胃里的東西往上涌,但是刑警的榮譽讓她堅持了下來,繼續站在原地幫韓光打下手。
“找到了,就是這個東西要了她的命。”韓光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間夾了個小巧如花生米大小的金屬物體,前頭已經變形,但隱約可以辨認出是圓柱形狀。
“九毫米巴拉貝魯姆子彈,打到了肺部,一槍斃命,暫時就這些,剩下的等法醫解剖了再說。”韓光接過胡蓉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下令道:“九毫米手槍,這是一個線索。”
胡蓉點頭道:“現在社會上泛濫的多是從西南邊境走私的蘇式軍用槍械,其中又以7.62毫米口徑的槍支居多,使用九毫米子彈的人很少,我的意見是,先從失蹤軍警制式槍械入手,然后再集中力量查社會上流散的走私槍支。通過對比彈道,一定能查出真兇。”
韓光說:“小胡你的辦法很穩妥,但是你想過沒有,罪犯很可能已經將槍支拆散銷毀,那我們怎么破案?”
胡蓉低頭沉思。
韓光說:“用槍的人才是關鍵所在,誰有動機殺害死者,誰下手這么狠辣,誰擅長使用槍械,槍法精良,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胡蓉繼續咬著嘴唇不說話,韓大隊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句句都指向劉子光,只有他符合所有條件。
此前楊峰多次出手,逼得劉子光旗下酒吧網吧全都關門大吉,幼兒園也差點鬧出食物中毒事件,最出格的是,居然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火上澆油,差點把劉子光的母親撞死,在這種情形下,向來不肯低頭的劉子光又怎么會吃啞巴虧,他做事縝密果決,該出手時絕不含糊,尤其是涉及到自己親近的人的時候,而且他槍法精準,堪比神槍手,交友廣泛,三教九流狐朋狗友到處都是,不難接觸到槍械。
愚蠢的楊峰一步步逼近劉子光的底線,最終造成了自己的殺身之禍,這樣的解釋似乎相當的合理,但是胡蓉卻總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劉子光雖然貌似粗魯率直,但絕對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這個節骨眼上殺楊峰,那不是告訴全世界,人是我殺的,來抓我吧!以他的智商,只會借刀殺人,或者用稍微緩和一些的手段,把楊峰徹底玩殘,才是他的風格,如此干凈利索的殺人,還附帶打死一個無辜女子,確實不是劉子光的作派。
“韓大,這案子要么非常簡單,要么極其復雜。”胡蓉囁嚅著說出自己的想法,雖然她現在有著刑警之花的美譽,但是畢竟還年輕,手上沒有直接破過像樣的大案子,在韓大面前說話未免沒有分量。
韓光卻深以為然:“確實有些不通情理的地方,如果我是他,就會制造出一個交通意外現場,或者把是罪證處理的更完美一些,這樣直白的殺人拋尸,未免太沒有技術含量了,不像他的做法。”
胡蓉明白,韓大口中的“他”指的不是別人,正是劉子光,對于這位江北黑白兩道躍起的大明星,韓光可沒少做研究,光是案卷就積攢了一柜子。
“或許…另有隱情呢。”胡蓉來回踱了兩步,忽然說:“那個未成年的肇事司機是關鍵,如果這是一個局,那他就是最薄弱的部分。”
“對,立刻保護于小同!”韓大毅然下令。
話音剛落,胡蓉就跳上大切諾基,迅速發動掛檔加油,警車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馳出去,向著市區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