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劫匪經驗老到,一看沒機會逃跑了,干脆固守銀行,高個子劫匪用槍逼著銀行職員放下了百葉窗,關上了電動卷簾門,電動門緩緩的落下,隔絕了陽光,也隔絕了人質們的希望。
銀行里所有的燈都打開了,一片燈火通明,矮個劫匪再次跳進柜臺,用槍押著四個銀行柜員出來,喝令大家全都站起來,排成一個扇形擋在前面。
劫匪相當聰明,利用人質組成人盾,這樣一來,狙擊手就很難下手了,突擊隊也會感覺棘手,若想消滅劫匪,難免會誤傷人質。
銀行里排隊的這些人,大都是附近高檔小區的住戶,以中年婦女居多,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太,此時都已經嚇得不知所措,雙腿發軟了,有個穿金戴銀的婦女哭喊道:“放了我吧,我老公是市委的,你要多少錢都行。”
兩個劫匪對視一眼,矮個子一步竄過去,揪住中年婦女的頭發摜到地上:“正好,就拿你這個官太太當人質!”
中年婦女嚇得哇哇直哭,一股涓涓溪流在大理石地面上流淌著,刺鼻的尿臊味彌漫在銀行大廳里,但是人質們都不敢說也不敢動,更沒人笑話這位嚇到失禁的中年婦女,相反還暗暗感激她,有她在前面頂著,要死也暫時輪不到大家了。
人質中的青壯年男子沒幾個,除了銀行柜員金絲眼鏡男,就是老三和劉子光了,高個劫匪指著地上的保安尸體道:“你兩個,給我搬過去。”
劉子光和老三對視一眼,都無奈的起身去搬尸體,老三已經認出了劉子光,心中一動,這小子怎么會出現在幼兒園門口,又怎么會緊追自己不舍,難道說他已經跟了疤子?
這些念頭只在老三腦海中一閃而過,劉子光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痞子,對付這種人,就是三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現在要操心的是怎么安全脫身,怎么洗清自己的綁架罪名。
老三去抬尸體,自然就將妞妞放開了,四歲的小女孩還不懂事,雙手抹著眼淚直往外面走,嘴里還喊著媽媽媽媽,高個子劫匪一把就將她提了起來,放在胸前當個天然的小盾牌。
聽到銀行里面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沈芳都快暈過去了,眼淚滂沱而下,李紈和幾個年輕的媽媽在一邊陪著落淚,都是當母親的人,自然能體會沈芳的心情,女兒在窮兇極惡的歹徒手里捏著,換了誰都得這樣。
李紈緊緊捏著兒子的小手,暗自慶幸這災難沒有攤到自己身上,如果被綁架的是兒子,自己興許還不如沈芳呢。
忽然,沈芳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迅速抓起電話,連看也不看號碼就按下接聽鍵,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把我的女兒還回來!”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然后是中年男子焦急的聲音:“芳芳,是我!剛才你打我電話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沈芳聽出是老公的聲音,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只顧著哭泣,李紈見不是事兒,接過電話說道:“是妞妞爸爸么,你家妞妞出事了,就在幼兒園門口…”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忙音,對方已經掛了電話,可以想象那位父親的焦躁心情,肯定是十萬火急的趕來。
放下電話,李紈才回過味來,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一直沒來得及梳理,應該是這樣,一個開帕薩特的中年男人綁架了沈芳母女,然后他,就是那個曾經救過自己兒子的飛人叔叔出現了,搶了自己的沃爾沃飛越花壇去撞擊帕薩特,又緊跟著那個綁匪進入銀行。
沃爾沃的氣囊已經被撞了出來,前頭也癟了一塊,李紈的這輛S40可不是長安貨,而是貨真價實的瑞典原裝,上回修理車燈保險杠就已經花了不少錢,這回肯定維修費用不菲,但奇怪的是,李紈竟然一點也不心疼,滿腦子都是那個風一般的男子。
貝小帥等人也嚇傻了,這事兒太過戲劇化,一切的發生都在一分鐘之內,沒有給任何人留出思考的余地,本來說好是來看美女的,怎么變成了汽車追逐和槍戰駁火,這火爆場面都快趕上好萊塢了!
當街砍人不稀奇,槍械駁火就少見多了,一如貝小帥這種道上混過幾年的小痞子都沒見過這種陣仗,瞪著眼睛張著嘴,束手無策當起了圍觀群眾。
警車越來越多,一輛黑色涂裝的廂式貨車開了過來,一隊特警魚貫而下,黑色凱芙拉頭盔,防刮布戰斗服,護膝,護肘,戰術腰帶上懸掛著各種雞零狗碎的家伙,七九式微型沖鋒槍上加裝了魚骨,戰術手電紅點瞄準鏡等物,看起來倒也專業。
特警們迅速占領制高點,架起了八五式狙擊槍,封鎖街道,清理現場,將無關群眾疏散開來。
幼兒園內的所有學生均被疏散,看熱鬧的群眾也被撤到警戒線以外,由于沈芳是人質的母親,又瀕臨昏迷狀態,暫時被安置在一輛警車里,等待著救護車的來臨,警察們都忙的熱火朝天,沒人照顧沈芳,只好讓李紈在旁邊守護著。
一輛紅白涂裝的救護車嗚哇嗚哇的來到,這是和110聯動的救護車,隨車護士都是經過急救訓練的專業護士,在通過封鎖線的時候,坐在救護車窗邊的方霏正好看到隔離線以外站著的貝小帥等人,她眼睛一亮,搖下車窗沖著他們擺擺手。
貝小帥也看見了方霏,張嘴剛要說話,救護車卻已經開走了,來到封鎖線內,穿著平底鞋和淡綠色護士服的方霏打開后車門,輕捷的跳出來,手里拿著氧氣包喊道:“哪里需要幫助?”
“這邊!”李紈將頭伸出車窗喊了一句,方霏趕緊跑了過去,正在此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幾輛黑色的轎車硬生生停在警戒線邊上,頭前一輛車里鉆出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臉上一道刀疤觸目驚心,他身后的轎車里同時鉆出七八個壯棒漢子,一色小平頭墨鏡,看著就不像善茬。
特警們大為緊張,幾支七九微沖當時就指過來,小平頭們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武器,同時向后撤去,只有那個疤臉大漢毫無懼色,扯著嗓子喊道:“芳芳,妞妞,你們在哪?”
沈芳聽見老公的呼喊,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被方霏勸住,扭頭沖著這邊喊道:“他是傷員家屬。”
特警們望望自己的領導,領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疤子感激的一點頭,鉆過警戒線朝沈芳這邊奔過來。
“老公,妞妞她…”沈芳再次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多虧李紈在旁邊介紹道:“妞妞被人帶進銀行里,不巧里面有劫匪正在搶銀行,妞妞怕是成了人質。”
疤子忽地站起,將黑色的西裝上衣脫下,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坎肩而沒有穿襯衣,一身結實的古銅色腱子肉露了出來,滿是傷痕,觸目驚心。
“這是沖著我來的,芳芳你別怕,我去把妞妞換回來。”
疤子正要往銀行里走,忽然被兩個警察攔住,一個兩杠三花的警官喝道:“方國豪,這里有警察,用不著你出頭,給我下去!”
疤子抬眼一看,認得是分局的謝局長,他憤怒的吼道:“老謝,我女兒在里面!”
謝局長也急了,走上來拉著疤子的胳膊道:“兩個持槍逃犯在里面,你一個人進去又能怎么樣,市局領導都來了,你給我個面子行不行,趕緊把褂子穿上!”
原來事情這么復雜,疤子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想了想還是披上了衣服,焦躁的守在老婆身旁,直盯著銀行的大門。
大門依舊緊閉,落地的玻璃墻也被百葉窗擋住,看不清楚里面的狀況,制高點上的狙擊手根本瞄不到任何目標,市局的幾個白襯衣也到了現場進行指揮,在一輛警車的引擎蓋上攤開地形圖進行布控,但苦于對銀行里面的形勢絲毫沒有掌握,也是一籌莫展。
肩膀上一顆警監花的市局副局長是個干練的中年人,凌厲的眼神掃過銀行大門,定格在門口的兩輛汽車上,最終鎖定在黑色帕薩特的牌照上。
“那是哪個單位的車!”副局長厲聲喝問。
交警部門的頭頭迅速問了手下,然后答道:“宋局,這是金盾公司的車。”
宋副局長繼續厲聲:“金盾的車怎么在這里!誰是駕駛員!”
交警頭頭再次讓手下查了一下,答道:“這輛車歸李有權開。”
“李有權人呢?為什么來這里?”
大家都回答不出來,宋副局長怒喝:“讓金盾的人過來,馬上!”
金盾公司的頭頭沒來到,一輛掛著市級機關通行證的黑色奧迪A6緩緩開進了警戒區,后門打開,一個便裝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雖然個頭不高,但是極其精悍,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茍,身上的白襯衣更是一塵不染。
“胡書記。”
“胡書記好。”
一片打招呼的聲音響起,江北市政法口的人誰不認識他們的政法委書記胡躍進啊,這位政法一哥從最基層的派出所民警做起,副所長,所長,刑警隊長,分局局長,市局局長,一層層爬上來,步步腳印都很扎實,此人不但為人處世很是老練,偵破技術也是一流的,談起胡書記,政法口的人沒有不挑大拇指的。
胡書記沖大家點點頭,直接參與指揮,簡單了解了情況之后,對大家說道:“在馬局長沒來之前,這里由我指揮,派出所的同志們把警戒線往外擴展一下,以防犯罪分子掌握爆炸物,特警注意警戒,沒有命令不許開槍。”
眾警官都點頭,胡書記想了一下又道:“給武警支隊打電話,讓他們派狙擊手過來。”
特警大隊的領導就有些不高興了:“胡書記,咱們自己有狙擊手。”
“我知道,可是咱們狙擊手太少,不知道歹徒具體人數的情況下,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胡書記斬釘截鐵道。
忽然,銀行的卷簾門緩緩的動了,第一線的警察們騷動起來,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槍。
一具血淋淋的尸體被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