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勇士
“阿爾…弗雷德提督！”弗朗戈在木板上奮力地撐起身體，腦袋朝著徐默的方向仰起。
徐默的視線一落在弗朗戈的臉上，便是怒容滿面。弗朗戈雖然是個老海盜，但是實際年齡并不算太大，大概三十多歲，正當壯年。然而老水手此時的狀況，看上去卻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弗朗戈的頭發稀稀落落，幾乎已經全部掉光，頭皮上露出了斑駁的膿瘡，宛如瘌痢頭患者。臉上灰褐色的皮膚松松垮垮，好像風干的橘子皮。讓徐默憤怒的是，老水手的雙眼眼皮也被人用針線給縫上了，干癟的嘴巴里沒有一顆牙齒，牙齦中滿是流著淡黃膿水的爛坑。
“先把他抬進船艙，讓李澤船醫過來給他處理一下傷口！”徐默面沉似水地吩咐到。
“讓他平躺在桌上，拿點朗姆酒來！”李澤很快便從甲板上趕了過來，看著弗朗戈的樣子，緊緊皺起了眉頭。等他打開包裹著弗朗戈的麻布，旁邊的克莉絲汀娜和兩個幫忙的維京水手，都有點不忍地轉過頭去。
原本身強體壯的老水手現在只剩下了皮包骨頭，胸部的肋骨根根突起，宛如干尸。雙腿的腳筋都已經被人挑斷，兩個膝蓋的半月板也被摘除，完全失去了恢復行走的可能。
李澤用刀片慢慢拆開弗朗戈雙眼的針線，發現老水手的眼角膜已經與眼皮內層黏在了一起，眼球腫脹充血，幾乎已經接近失明，恐怕日后就算能恢復健康，也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影像。
最為慘烈的是，老水手右大腿的肌肉，被人削了個干干凈凈，只剩下了殘缺的腿骨。胯下更是血肉模糊，男人的象征已經消失不見，他還被人閹割過了！
“BOSS，對他下手的人，不是外科醫生就是刑訊專家。”李澤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色凝重地說道，“弗朗戈能活到現在，除了他本身的意志之外，還跟那個人不愿意讓他快速死亡有關系！”
“能救回來嗎？”徐默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老水手，輕嘆一聲。
“BOSS，我們還剩最后一點大王烏賊的血肉和神經元，就算全部用上，也只能讓他再活半年！”李澤苦笑著說道，“而且我認為…他現在活著比死了更加痛苦！”
“我知道了！”徐默默默地點了點頭。
“提督，阿爾弗雷德提督！”躺在桌上的弗朗戈突然輕聲呼喚到，“請讓其他人先出去好嗎？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你們先出去，弗朗戈的事情先不要告訴其他人！”徐默朝旁邊的幾個人揮了揮手，等其他人退出船艙，便輕輕掩上了艙門，坐到弗朗戈的身前，“他們都出去了，你說吧！”
“這艘船上的海盜怎么樣了？”弗朗戈虛弱地咕噥到。
“或許有一兩個漏網之魚，另外的其他人，包括他們的船長在內，都已經被我們干掉了！”徐默輕輕拍了拍弗朗戈的肩膀，安慰到。
“都死了？好，好，好！咳咳！”弗朗戈死灰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痛苦地干咳著。
“你別太激動，我們馬上就帶你回船，你會恢復健康的！”徐默連忙喂了他幾口清水，讓老水手先順過氣來。
“不，提督，不用麻煩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活不了多久了！能在臨死之前，聽到這個好消息就足夠了！”弗朗戈輕聲說道，“閣下，我沒有背叛瑞典，沒有背叛瓦薩號，我給他們的情報都是假的…”
雖然弗朗戈向眾神殿招供，說瓦薩號前往地中海是為了找尋寶藏，但這個情報的確是假情報。眾神殿和瓦薩號在亞歷山大迎頭撞上，只是機緣巧合。老水手能夠在如此的酷刑下，還保持著忠誠，無論如何都可以算是一個勇士。
“你是怎么被俘的？”徐默皺眉問道，“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可能是命運的安排吧！”弗朗戈輕聲嘆息著，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了自己的經歷。
徐默聽完，沉默地點了點頭。這不是什么命運的安排，老水手只是太倒霉了，碰上了眾神殿的高階轉職者。換成任何一個劇情人物，刺透心臟的傷勢都足以致命，哪里還能夠把弗朗戈給抓走。
“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個海港嗎？”徐默沉聲問道。
“不，我不知道，船只進港的時候，我大部分時間都被黑布蒙著頭！”弗朗戈回憶了一下，便輕輕搖頭，“不過從碼頭工人的口音來看，我們在來亞歷山大之前，是從一個法國港口出發的！”
“法國的港口？”徐默拄著下巴，低頭沉思，這個信息的用處不是很大。法國在地中海的港口有很多，雖然實行了和稀泥的宗教政策，不過整體上還屬于天主教國家，瓦薩號沒辦法一個個港口找過來。
“提督，我很累了，幫我一把吧！”弗朗戈平靜地閉上眼睛，奮力抬起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徐默緩緩地抽出匕首，對準弗朗戈的心臟，即將刺下的時候，眼中忽然閃過一道異芒，思考了一下，又放下了匕首。
“弗朗戈，你家里還有些什么人嗎？”徐默輕聲問道。
“我家里還有一個老母親，三個弟弟，四個妹妹！”弗朗戈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又放松了下來，“既然您認為我不是叛徒，那么他們會得到王室的撫恤金，應該可以支撐幾年吧！幾年以后，估計年紀最大的弟弟，就可以在碼頭幫忙了，我的一些老伙計也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忙照看他的。”
“弗朗戈，如果你有一份大戰功的話，家里人的生活應該會更容易一些吧！”徐默淡淡地說道。
“咳咳！”弗朗戈劇烈地咳嗽起來，“咳…提督，我在戰斗中的表現，我自己清楚。過份夸大功績的話，你也會有麻煩的！”
“不，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是指真正的功勛，而不是夸大的…”徐默目光一閃，低聲說道。
“真正的功勛？”弗朗戈愣了愣，自嘲地咧了咧嘴，“我這個樣子，還能立下什么真正的功勛！”
“有時候，用腦子得到的功勛往往要比刀槍更大！”徐默眼中出現了一絲笑意，“折磨你的人已經死了，不過他所屬的海盜團體卻沒有覆滅。這些人在的黎波里搶走了一艘強大的阿拉伯戰艦，估計還有幾艘武裝商船，現在他們投靠了西班牙政府，成為了一支雇傭私掠艦隊…”
說到這里，徐默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你能幫我覆滅掉這支西班牙雇傭艦隊，那么你得到的功勛，足夠讓瑞典王室將你的弟弟妹妹撫養成人，而不用擔心他們今后的生活！”
“提督，你想讓我做什么？”弗朗戈微微揚起頭，呼吸急促了起來。
“這艘海盜船的船長是那幫人的核心高層，他們一定還會派人來亞歷山大港查探消息。”徐默微微瞇起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想讓你留下來，他們一定會找到你，然后你只需要…”
“咳咳咳！”弗朗戈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半晌才重新恢復了平靜，微微點了點頭，“我愿意干！只是…我擔心我的身體可能會支持不到那個時候！”
“沒關系，我會讓李澤船醫也留下來陪你。雖然他不能讓你恢復健康，不過短時間內保住你的命，應該沒什么問題！”徐默說到這里，略微有些遲疑，“只是…那些人找到你以后，恐怕你又要吃苦了！”
“嘿嘿，我現在的樣子生不如死，還怕區區一點肉體上的痛苦嗎？”弗朗戈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我還要謝謝你送給我這份功勛，如果瓦薩號能將那些海盜送進地獄陪我，那就更好了！”
十多分鐘以后，徐默重新走出船艙，朝李澤使了一個眼色，他剛才已經在團隊頻道囑咐過了醫生，讓他注意安全。眾神殿的成員在亞歷山大港出現以后，他就可以從弗朗戈身邊消失了。
“我們回船！”徐默對著甲板上的維京水手命令到。
“提督，弗朗戈…”克莉絲汀娜靠近徐默身邊，輕聲問道。
“我送了他一程，李澤船醫會留下來給他料理后事，我們先回瓦薩號！”徐默目光一閃，沒有說出他和弗朗戈的計劃。
“唉！”克莉絲汀娜目光一黯，弗朗戈生不如死的樣子，她已經看到了，能夠理解老水手的選擇。那種慘狀換成是她，恐怕也沒有了生存的欲望。
“提督，卡斯特路商會的拉斐爾來了！”徐默剛剛帶領維京水手回到瓦薩號，巴倫便進入船長室，向他匯報到。
“阿爾弗雷德閣下，我們有麻煩了！”葡萄牙美少年從巴倫的身后探出腦袋，苦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