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絕人寰的凄厲哀嚎縈繞在城市上空,令人毛骨悚然,等到士兵們翻遍了方圓上百里,終于找回十幾坨狗屎后,衙門里的人形火炬們已經足足“燃燒”了好幾個時辰。
要不是有醫道神祇的神性精氣作為骨架支撐他們的生命,這些人的身心都早就在無盡的折磨中崩潰了。
看在他們為城市獻上了一曲“優美”的贊歌,趙舜大發慈悲的暫停了幽煌灼燒。
伴隨著輕輕一個響指,吞吐不定的幽暗火舌瞬間坍縮收束,化作一粒黃豆大小的朦朧晶焰。
十幾團軟體動物一樣的爛肉癱在地上,崩裂扭曲的雙眼失焦凝望虛空,血淚汗水都早已流干,連呼吸都趨近于無,只剩下不受控抽搐痙攣的血肉證明他們還活著。
看著臺下不似人型的畸形“軟體動物”,趙舜微微蹙起眉頭。
“戚彤,他們怎么壞掉了?”
“沒壞,只是還沒從劇烈刺激中緩過氣來,無法對外界的信息作出反應。”
稍微感應了一下“病人”們的靈肉,戚彤作出了十分專業的判斷,又貼心的為他們補了幾針。
果然,沒過多久,隨著神性精氣的運轉,臺下眾人的靈魂開始從地獄深處中歸來。
空洞的瞳孔緩緩聚焦,近乎崩潰的大腦逐漸接收信息,一點點回憶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但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這令他們感到更加的絕望。
“你們的報酬回來了,快看看喜不喜歡!”
指著他們每人面前擺放的一坨黑乎乎的狗屎,白衣少年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們。
察覺到少年俊美“天真”的眼神,刺骨的陰冷在體內蔓延,一群人張口欲言,卻發現聲帶和喉嚨早已被自己撕裂,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喘息聲。
“嗯?不喜歡?”
趙舜臉色一沉,細微的情緒變化瞬間引起了“醫學奇跡”,一群人用碎成爛肉的聲帶氣管爭先恐后發出了渾濁嗓音。
“喜…哬哬…歡…”
聞言,白衣少年的臉色頓時如春風化凍,溫和的點點頭,隨手將一疊交易契約灑了下去。
“那就簽字吧,看你們這么辛苦的模樣,我真是于心不忍。”
盯著精準飄落到自己面前的契約紙張,一群人如蒙大赦,撕裂的眼眶中涌出了感動的水光,用盡所有力氣按住契約,仿佛抓住了一生中最珍貴的寶物。
“嗚嗚嗚…謝謝鎮國公,鎮國公慈悲…”
實力最強的孔修永用破風箱一樣的嗓音啜泣,痛哭流涕的對趙舜磕頭,再也找不到之前一絲一毫桀驁不馴的模樣。
說完,他好像生怕趙舜反悔,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在契約上寫下名字,并按上自己的手印。
其他人見狀也有樣學樣,拖著殘破不堪的軀體掙扎著簽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契約正式成立,某種玄妙的法則將自己一切的所有權剝奪,這群人才放下了心驚膽戰的恐懼,流露出一絲解脫的喜悅。
伸手一招,將地上的契約凌空攝入掌中,趙舜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很好,現在你們都是我的所有物了,為了懲罰你們之前犯下的罪孽…”
聞言,堂下所有人都露出了急不可耐的期待目光,躁動等待著少年給他們一個痛快。
終于能死了…
掃視他們望眼欲穿的可憐模樣,趙舜露出了“仁慈”的笑容。
“我決定,讓你們成為燃燒的火燭,照亮整座城市光明的未來!”
還沒反應過來什么意思,他們就看到少年抬起了手掌,中指和拇指輕輕捏在了一起。
瞬間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一群人目眥欲裂的凄厲咆哮。
“不!”
然而少年毫無憐憫的打下響指,爆炸的紫金光焰瞬間吞噬了所有人的咆哮。
“嗷嗷嗷嗷啊啊啊啊!!”
“來人啊,把這些吊飾掛到路燈上去,快過年了,讓全城人民都沾沾喜氣!”
戚彤:“……”
這操作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細長的柳眉微微蹙攏,風韻猶存的婦人看著興致勃勃的少年,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咽下了勸誡的沖動。
然而,她沒想到,這掛路燈的活動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幾天,順藤摸瓜抓出來近千名為虎作倀的幫兇,無論是黑幫嘍啰,還是官府酷吏,亦或者是世家豪門的護院家丁,趙舜全部一視同仁,將他們點亮成照耀世間的“光明之星”。
數量龐大的人形火燭掛滿了城市內的每一根路燈,甚至還有多出來的沒地方掛,只能吊到某些高大建筑上翹的飛檐上,搞得跟過年掛燈籠一樣,滿大街都是掙扎蠕動的“人形燈泡”。
于是,短短幾天時間內,整座城市的畫風突變,一到了晚上,伴隨著北風呼嘯,滿城的“燈籠”隨風飄動,幽暗冰冷的紫光也隨之搖曳,照得整座城市陰影重重,宛若幽冥地獄。
不僅如此,超越語言的痛苦讓所有“活體燈籠”止不住的哀嚎慘叫,無論白天黑夜,此起彼伏的BGM讓整座城市都顯得格外“熱鬧”,空氣中彌漫著“喜慶”的味道。
就連巡夜的神武軍戰士都被這比地獄還地獄的景象搞得心神不寧,最后還是戚彤實在看不下去,出手封了所有“燈籠”的發聲器官,讓他們只能安靜的為城市發光發熱。
“嘖嘖,這么耐燒,他們的‘福報’可真是深不可測…”
屹立窗邊,仰望著城市上空搖曳不定的冰冷幽光,趙舜饒有興致的搓搓下巴,嘖嘖稱奇。
欣賞了片刻“燈光秀”,趙舜這才轉身回到主位上,幾名心腹屬下連忙呈上自己的工作匯報。
“君上,神武軍橫掃數千里,已經攻陷了潁東伯梓澤林鄔棗四郡絕大部分疆域,但由于補給問題,我們前線的士兵只能靠吃雪和啃炒面充饑,沖擊力越來越疲軟,已經無力再擴大戰線。”
聞言,趙舜不由得眉頭一皺。
“前線的戰士又將補給分發給老百姓了?”
自己在后勤補給方面是下了血本,理論上來講,神武軍的糧草只有吃不完的,絕對不可能出現餓著肚子打仗的局面!
這又不是在敵后打游擊戰…
察覺到趙舜話語中的不滿,回歸后方指揮部述職的湯鴻達惶恐半跪在地,慚愧低下頭。
“屬下無能,請君上責罰。”
“算了,無法眼睜睜看著老百姓餓死在自己面前,分出幾天的口糧就能救活幾個人,我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
欣慰而又無奈的長嘆一口氣,趙舜看向湯鴻達身邊的周柔。
“封國內的補給什么時候能運上來?”
其實,從大環境來看,整個魯州根本不缺糧食,特別是鎏陰封國剛剛經歷了豐收,市場上的糧價持續不斷下跌,為了防止谷賤傷農,趙舜還動用了國庫從世面上吸納了海量的戰略儲備糧食。
然而,這些糧食分散儲藏在各個郡縣的糧倉內,倉促之間根本來不及大規模往前線輸送。
再加上還要動員幾百萬的預備役,封國內的運力頓時被擠占一空。
甚至由于超乎預料的高負荷運載,許多地方的交通發生了嚴重堵塞,運力反而遭到了抑制!
“預計還需要兩到三周時間才能逐漸緩解壓力…”
不敢看趙舜的眼睛,周柔半跪在地,深深低下頭顱:“屬下無能,請君上責罰。”
“唉…是我臨時修改了戰略,也怪不得你,起來吧。”
無奈嘆了口氣,趙舜擺擺手,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魯州地圖上。
除了澤林郡,潁東伯梓鄔棗三郡面積都不算大,但加在一起人口還是有大幾千萬,要滿足這么多老百姓的吃穿用度,還要滿足一百萬神武軍的消耗,調集后方幾百萬預備役,以及配套的裝備,兵器,糧草…
這種規模的戰爭準備,別說落后的異世界,就算放到前世也沒幾個國家能輕松完成。
這其中不僅需要強大的組織能力,還要有豐富的調度管理經驗,更重要的是足以支撐前線需求的龐大運力!
簡單來說,就是要“血液”夠多,“血壓”夠強,“血管”夠粗!
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自己一聲令下,各地都慌慌張張的把兵員糧草送往指定地點,結果大家都堵在路上,誰也別想動彈!
想到這,趙舜無奈的捏了捏眉心。
出現這種情況還真不能怪后方官員沒有做好統籌工作,絕大部分鍋其實還是在自己身上。
原本制定好的戰略是蠶食,所有預案都是圍繞它進行,自己忽然改成了鯨吞,后勤壓力瞬間飆升了何止十倍!
年輕的干部們哪兒見過這種場面啊?
要知道,之前十萬人規模的神武軍要前往申麗作戰,整個鎏陰封國都進行了長達兩三個月的戰爭準備!
現在一百萬正規軍,五百萬預備役,幾千萬嗷嗷待哺的老百姓,這恐怖的后勤壓力堆積在一起,也無怪乎連周柔都開始掉頭發了…
正常來講,這種等級的戰略調動至少需要提前一年進行,甚至提前數年就要開始強化運輸線路。
就像當年的小胡子,開戰之前把國內每一寸土地都鋪滿了鐵路,這才滿足了幾百萬大軍的調動需求。
想到這,趙舜慶幸的舒了口氣。
幸好,自己之前答應了機械神教那批人修建一條Y字形的主干鐵路聯通三郡,前不久這條鐵路全線通車,相當于憑空多了一條又粗又長的大動脈,極大緩解了后勤壓力。
如果沒有這條鐵路,最東邊威山郡的物資想要運抵前線,得經過彎彎繞繞一萬多里的補給線,難度堪比穿越冬季的西伯利亞!
恍惚間,趙舜腦海里莫名閃過一句話。
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
作為一國主宰,他的任何一個念頭,落到基層都有可能是毀天滅地的巨浪。
所以,不僅要通盤考慮利益得失,還要摒除情緒干擾,保證從物質到精神的充足準備。
不過,就算再重來一次,趙舜覺得自己還是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數以千萬計的老百姓易子而食,活活餓死在自己面前!
特別是他還有能力拯救他們!
因此,無論條件有多么艱難,該出手時必須出手!
握緊拳頭,趙舜釋然的長舒一口氣。
算了,就當是壓力測試,有了這一次暴露出來的問題,下一回再發動大規模戰爭,國內的干部們就會有豐富的應對經驗了。
后勤統籌能力提升100!
苦中作樂的咧咧嘴,將紛繁雜念拋到腦后,趙舜看向安靜佇立在角落的楚勤奮。
“菜人市那些‘原料’的去向調查清楚了嗎?”
“初步調查清楚了,所有‘原料’都流向了黑市。”
“黑市?”
“是的,那是由圣金聯開辟了一個特殊領域,號稱只要你有錢,就可以在黑市里買到一切想要的東西!”
說到這,情緒很少外露的楚勤奮眼里都不禁閃過一絲猙獰。
“經過我們的調查,他們把人類的價值劃分出了詳細等級,最昂貴的是壽命、氣運,福祿這些虛無縹緲的概念凝結體,其次就是大腦、眼球、脊髓、精血這些普遍用于魔藥的耗材…”
“再次一等的五臟六腑也能煉制許多魔藥,最后沒人要的皮肉脂肪才會留在菜人市供饑民們果腹…”
聽到這話,趙舜終于明白,為什么在菜人市里看不到內臟腦髓這些玩意,絕大部分攤位都只有切割好的人肉,偶爾有一顆腦袋都被掏空了眼球和大腦。
“另外,超過一千萬‘損耗’的壯丁也消失在了各地的黑市內,不知道是被賣到了其他州,還是…”
頓了頓,楚勤奮有些不忍的咬咬牙。
“變成了某種商品。”
敏銳察覺到他眼底的情緒,趙舜徐徐瞇起眼睛。
麻蛋,我昨天不該立flag,說不出意外必然要出意外,組織臨時欽定我去集團出差,預計明天才能回來,今天的兩更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