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鎮國公】

　　幽靜庭院深處，看著魂不守舍的弟子，端木穗長嘆一聲，溫柔撫摸她的腦袋。

　　「天心難測，皇帝此番安排，也未必是你想的意思。」

　　溫暖而熟悉的觸感讓失神的瞳孔微微聚焦，過了許久，李憫才悲涼搖搖頭。

　　「雖然這次的尊號是前朝所創，我大旻一朝從未實封，但祂還是太尊貴了，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以師弟的資歷，功績，位格，根本沒有資格…」

　　說到這，李憫目光愈發傷感。

　　「一旦受封，必舉世嘩然，群臣激憤，父皇明知如此，卻依舊賜下尊號…就好像…」

　　就好像忙著安排后事。

　　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端木穗心清如明鏡，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別想那么復雜，說不定陛下只是因為小舜打出了大旻的威風，一時高興就賜下了尊號，畢竟…再尊貴的封號，沒有實封也就只是個虛銜而已。」

　　「對了，算算時間，你師弟也該回來了…」

　　話音未落，端木穗驚喜的抬起眼眸，水潤嫵媚的桃花眼遙遙望向城外。

　　說曹操曹操到！

　　沒過多久，一匹神駿白馬沖入府邸，打著響鼻撒歡。

　　馬背上，白衣勝雪的少年翻身而下，眼帶笑意。

　　「師尊，師姐。」

　　「舜兒」

　　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隔著老遠，端木穗張開雙臂迎上來，不由分說將少年按入懷中。

　　趙舜：

　　宏偉的柔軟觸感糊在臉上，口鼻間全是馥郁體香，就在趙舜準備把臉拔出來的時候，腦海中響起師尊隱秘的傳音。

　　「你師姐心情不好，你逗逗她。」

　　眼神一動，趙舜掙開端木穗的悶殺，不動聲色看向大師姐。

　　狗子心情不好？

　　放只貓出來跟她打一架，什么煩心事都沒了！

　　從雪龍服里掏出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貓咪，根本不用多說，直接把她扔過去。

　　吃我一記貓蛋沖擊！

　　「喵嗷」

　　李憫：

　　大眼瞪小眼幾秒后，充滿起床氣的素菱依發出「兇猛」咆哮。

　　「傻狗！看什么看？吃我一拳！！」

　　一陣貓飛狗跳后，毛都被薅掉了幾撮的素菱依哭哭啼啼的跳到趙舜懷里。

　　「嗚嗚嗚…傻狗又薅我毛！師弟幫我打她！」

　　「呵呵…」

　　把委屈的小貓咪交給師尊安撫，趙舜看向臉色紅坨，頭發凌亂，滿臉牙印的大師姐，明顯感覺到她沒有剛才那么消沉了。

　　果然，逗狗，貓才是專業的…

　　笑呵呵的走上去，趙舜牽起李憫的手，凝視那雙寶石般的冰藍色眼眸。

　　「師姐可有什么煩心事？」

　　「煩你！」

　　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李憫越想越氣，抓起他的手狠狠一口啃了下去。

　　許久之后，看著自己手上一排排精致小巧的牙印，趙舜忽然明白了師尊叫他「逗逗」師姐是個什么意思。

　　好家伙！我拿貓逗狗，師尊直接用我來逗狗？！

　　我不僅得當貓爬架，還得當磨牙棒？？！

　　這波啊…

　　師尊是在大氣層！

扯扯嘴角，看著心中郁氣消散，恢復平靜清冷的大師姐，趙舜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千言萬語匯作了一　　聲悲涼嘆息。

　　人間不值得…

　　終究還是我一個人抗下了所有…

　　「好啦，別哭喪個臉，你師姐可是有好東西給你。」

　　取出一只晶瑩剔透的玉盒交到趙舜手里，端木穗一邊給小貓咪順毛，一邊對他眨眨眼睛。

　　「六階大藥？師尊你之前不是說少了幾味主藥需要我自己去找么？」

　　感受到玉盒中彭拜的靈性涌動，趙舜驚喜揚起眉毛。

　　「騙你的，本來是想借此機會讓你歷練一下，哪知道你成長得這么快…根本沒有時間去收集材料。」

　　輕撫貓頭，端木穗百感交集的輕嘆一聲。

　　「好了，正事要緊，服下大藥吧，我為你主持進階儀式！」

　　素手一翻，一抹璀璨玄光懸浮在掌心，李憫仿佛托著一座山峰，沉穩而凝重的看著師弟。

　　深吸一口氣，趙舜毫不猶豫打開玉盒，取出師尊親自為他煉制的大藥，一把塞入口中。

　　堅若金石的丹丸入口即化，狂暴的藥力在體內散開，順著奇經八脈流入身體每一顆細胞。

　　見師弟進入狀態，李憫表情變得肅穆莊嚴，身后浮現出淡淡金龍虛影。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威嚴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恍惚間，趙舜意識逐漸陷入朦朧，靈魂好像飛出了肉體，從九天之上俯瞰廣袤無垠的神州大地。

　　而在外界，大旻，乃至周邊國家的超凡者都不約而同抬起眼眸，詫異的望著蒼穹之上一道充滿無窮壓迫感的威嚴神光。

　　漫天光華在空中緩慢凝實，化作兩個橫貫天地的古拙篆文。

　　「神威蓋世，鎮壓八荒，皇帝真是被逼急了，竟然連這等封號都放出來了。」

　　「陛下糊涂啊，我大旻一朝從未設立此爵，誰有資格得此殊榮？！」

　　「等等，這場面我怎么似曾相識…」

　　一片驚異聲中，位于紫禁城邊的古樸府邸里，趙舜從朦朧中蘇醒，修長優雅的身影傾瀉出無法言喻的壓力，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要把整個天地壓垮。

　　顧盼流轉，深邃目光看向屬性面板，旁人無法觀測的信息頓時投映在視網膜上。

　　職階晉升，您融合大旻帝國神話封號，獲得武道序列LV.6——鎮國公。

　　進階基礎能級X，獲得深淵級蛻變。

　　神6931

　　敏9325

　　力7122

　　本源·精1

　　氣8597

　　體8142

　　壽元200

　　根骨499

　　悟性121

　　魅力98

　　資質361

　　道心固化，獲得封號職階專長——鎮國。

　　鎮國（神話SSS級）

　　佐天子理陰陽、平邦國，無所不統。

　　「以凡人之軀弒殺神明，毀國滅邦，您超額完成就職儀式，完美消化SSS級武道大藥。」

　　神961

　　敏1238

　　力1553

　　本源·精0.1

　　氣796

　　體1154

　　悟性54

　　魅力32

　　根骨107

　　資質89

源源不斷的能量洪流從虛空中灌入，趙舜緩慢吐納，威　　嚴的祥云虛影在他周身翻滾，冥冥中，他感受到了天地的脈動，陰陽五行的運轉，聽到了若有似無的重重呢喃，仿佛有億萬人在他耳邊低語。

　　鎮國…

　　仔細體悟著玄妙宏大的神性，趙舜久久難以言語。

　　皇帝吃錯藥了么？

　　怎么突然賜下如此尊貴的封號？

　　這可不是鎏陰封國內的職階，而是大旻中央的鎮國公！

　　祂是官道和兵道的結合，理論上是僅次于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存在！

　　「原本，我和師尊準備讓你一步步繼承東御柱國的職位，但沒想到計劃沒有變化快，這下子你的位格直接到頂，升無可升，之后的路就要你自己去總結探索了…」

　　撫摸著趙舜的頭發，李憫欣慰而疲憊的微笑。

　　「師姐…」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別擔心，鎮國公其實沒有你想得那么夸張。」

　　說到這，李憫組織了一下語言，娓娓道來。

　　「鎮國公的封號乃前朝所創，你說祂尊貴當然貴不可言，但大旻從未實封過這一爵位，所以你在朝堂體系中其實是沒有位置的。」

　　「沒有實封，你這鎮國公的下限就很低，暫時只能統御我的封國，說白了跟鎏陰柱國相差不大，但如果…」

　　頓了頓，李憫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黯。

　　然而趙舜心領神會，明白了她意猶未盡的話語。

　　如果她繼承大統，那他就能統御整個大旻，成為貨真價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國公！

　　旋即，一股驚悚的猜測在趙舜腦海中浮現。

　　皇帝快不行了！

　　祂在為繼任者掃除障礙！

　　而自己這名鎮國公就是最有威懾力的屠刀，懸在滿朝公卿的腦袋上，防止他們聯合起來架空皇帝。

　　心生明悟，趙舜頓時知道師姐為什么心情不好了。

　　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大限將至，是個人都開心不起來。

　　「趙舜！又是趙舜！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如此狼心狗肺的亂臣賊子，不僅不罰，反而賜其鎮國公之位，皇帝真是老糊涂了！！」

　　帝都某個深宅大院內，一群衣冠楚楚的文人雅士滿臉通紅，借著酒勁破口大罵。

　　「那小子暴戾恣睢，人面獸心，所過之處十室九空，民不聊生，老天爺為什么不降道雷劈死他？」

　　「沒錯，魯州群賢何其無辜，竟被他殺得尸骨成山，千年文雅風骨全化為腥臊糟粕！」

　　「魯州三郡，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積怨滿于山川，號哭動于天地，皇帝難道就看不到，聽不到嗎？」

　　憤怒的抱怨聲不絕于耳，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兩名氣質沉穩的中年人輕抿美酒，用旁人難以察覺的聲音悄悄交流。

　　「陛下急了，竟然出此險招…」

　　「看來祂是想傳位于長公主。」

　　「但長公主性格剛烈，難聽諫言，不似明君。」

　　「長公主其實還好，最可怕的是武安君，年方十七就兇威滔天，真要等他成長到巔峰，坐穩了鎮國公之位…」

　　面露憂愁，中年人放下酒杯，無奈長嘆一聲。

　　「如此看來，大皇子殿下溫文儒雅，從善如流，比長公主強多了。」

　　「咳咳，慎言！慎言！」

　　「怕什么？如今群情激奮，民怨沸騰，陛下還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看著同伴憤憤不平的模樣，中年人眼底黑光　　閃爍，過了許久才幽幽開口。

　　「李兄有拳拳愛國之心，你我意氣相投，不知可愿借一步說話？」

　　「嗯？」

　　看著好友神神秘秘的樣子，李希跟著他離開宴席，在迷宮一樣的深宅大院中左拐右拐，最后來到一處隱秘的大廳。

　　推開門，看到里面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李希心頭一跳，背心冒出一層冷汗。

　　朦朧酒意瞬間清醒，在好友的介紹下，李希跟這些平日里高不可攀的朝廷大員搭上了話，興奮得直哆嗦。

　　就在這時，大廳外圍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一名身穿燕尾服，手持文明杖，氣質儒雅深邃的男人在眾星拱月中朝著中央的位置走來。

　　看到男人的容貌，李希渾身一震，連忙退到旁邊，恭敬低下頭。

　　然而，當男人從他身邊走過時，卻忽然停下腳步，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

　　「下官李希，參見圣衍公。」

　　見對方停在自己面前，李希大著膽子拱手作揖。

　　「你是初次參加聚會？」

　　「是的。」

　　「呵，接著。」

　　手指輕輕一彈，一枚金幣旋轉飛上半空，畫出一個優美的拋物線，精準落入李希攤開的掌心。

　　「贈你十年陽壽，年輕人好好努力，大旻的未來全寄托在你們身上。」

　　拍拍李希的肩膀，看著他呆滯的面孔，孔方意味深長的揚起嘴角，轉身悠悠離去。

　　而在他身后，李希癡癡立在原地，眼底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幽暗黑光。

　　隨后，他徐徐合攏五指，死死攥緊那枚神光閃爍的金幣，猙獰用力的模樣仿佛想要把它揉進血肉里，

　　另一邊，孔方一步步登上大廳內的高臺，宛如君王巡視自己的領地，俯瞰臺下的參會者。

　　此時，所有人都停下了原本的活動，用狂熱而貪婪的目光仰望高臺，喧鬧的大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視網膜中倒影出深邃無垠的黑洞，一股發自靈魂的本源沖動猛然涌上心頭，讓在場所有人緩慢而堅定的跪下。

　　看著臺下匍匐在地，虔誠仰望自己的「信眾」，孔方扶了扶臉上的單片眼鏡，滿意揚起嘴角。

　　旋即，一個絕美妖艷的人影毫無征兆從他身后浮現，與他一起并肩俯瞰全場。

　　「如此看來，大旻朝廷的異化已經完成大半了…」

　　「李彥怎么樣了？」

　　「憤怒、痛苦、仇恨、絕望…極端的負面情緒在他心頭積壓，只等待最后的爆發。」

　　「唉…我這人心善，見不得骨肉相殘，你可要好好勸勸他。」

　　「如您所愿。」

　　雙手提起裙擺，絕美的女人優雅屈身行禮，轉眼間融化成幽紫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