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御劍通靈
光怪陸離的山林間，各種長相獵奇的生物在陰影中流竄，一名身穿華麗黑袍的青年屹立在山巔，遙望著前方洶涌翻滾的淡黑色霧氣。
在他身后，數以百計的黑蠱師正有條不紊的忙碌著，一個個像是上緊了發條的齒輪，推動著某個龐大的機器逐漸啟動。
一條條信息匯聚到此處，遍布方圓近百里的節點在地圖上一個個點亮。
“母蠱·夜蛻已就位，正在展開領域。”
“母蠱·厲蜇已就位，正在展開領域。”
“母蠱·怨吼已就位，正在展開領域。”
黑袍青年目光悠遠凝望虛空，看似寂靜的崇山峻嶺間，超越人類聽力頻率的蟲鳴此起彼伏，極具穿透力的音波在大氣中來回振蕩，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無盡的蟲群包裹。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黑蠱師恭恭敬敬走到他身后，遙遙行禮。
“圣主，大陣已經布置完成，就等蟲豸們進入蠆盆了。”
空洞失焦的瞳孔逐漸收斂，黑袍青年背對眾人，緩緩抬起雙手，仿佛擁抱這個世界。
伴隨著他的動作，散布在方圓百里的黑蠱師們整齊劃一停下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看向一個方向，隨后戰栗著徐徐跪倒。
他們雖然聽不到振蕩天地的恐怖蟲吼，但體內的蠱蟲卻在共鳴顫抖，間接讓他們體會到了無形中的駭人威壓。
而在陣法的核心中樞處，黑袍青年的身形一陣扭曲，體表華麗邪異的黑色長袍“融化”下墜，像是漣漪一般無限擴散，傾瀉出連綿無盡的黑潮。
潮水沒過黑蠱師的腳背，可他們卻不敢有絲毫動彈，因為組成這些浪潮的，其實是數以億萬計的猙獰蠱蟲。
只要稍微刺激到這些瘋狂躁動的黑色蠱蟲，只需要短短一瞬間，他們就會被啃成白骨！
好在受到催動的蠱蟲們一涌而過，朝著遠處的崇山峻嶺無限擴散，很快融入了這片廣袤天地。
“趙舜…你到底是哪兒來的勇氣挑釁我？”
“傳令下去，找到那個不自量力的蟲豸，我要親手捏斷他的四肢，聽他在蠆盆里哀嚎七七四十九日！”
尖銳不似人聲的低吼從前方傳來，諸多黑蠱師下意識的抬頭，瞬間又驚恐戰栗的匍匐在地。
在那驚鴻一瞥間，他們看到的不再是那個熟悉的身影，而是一只畸形扭曲的怪物正蠕動著猙獰爪牙。
那就是圣主的真實姿態么…
心中閃過一道雜念，眾多黑蠱師顫抖著低下頭顱。
“是，圣主。”
嗡嗡呲！！
一只黑色蠱蟲在虛幻靈貓爪下掙扎，好似毒蝎一般的尾勾瘋狂戳刺，卻只能在護體神光上點出一圈圈漣漪。
“阿姊，這些邪蠱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瘋狂了。”
不遠處，黎瑤觀察著這一幕，憂心忡忡的說道。
隨后，她輕輕捂著心臟，有些難受的皺起眉頭。
“而且…你感受到了嗎？金蠶蠱在顫抖，它好像在畏懼著什么…”
“嗯，我也感受了，整個天地間的蟲兒都在不安，甚至不敢鳴叫。”
烏蝶的臉色也有些泛白，剛剛從透支中恢復的心臟又隱隱有些抽痛。
“要不，我們還是先退出去吧，等族里組織好人手，再進來一探究竟。”
聽到黎瑤的話，烏蝶猶豫片刻，最后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行，等族里的人趕到咢州，黃花菜都涼了！”
“要是讓那些黑狗率先找到蠱神，恐怕整個大旻都要經歷一場浩劫！”
說著，烏蝶看向黎瑤，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看著烏蝶肅穆堅毅的眼神，黎瑤沉默片刻，也握緊了她的手。
“我知道了，阿姊。”
感受到黎瑤心中的決意，烏蝶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對不起，你才這么小，就讓你背負這么沉重的責任…”
“哈哈哈哈，阿姊，你比我也大不了幾歲，況且我等身為圣女，天生就要承擔保護族人的義務啊！”
黎瑤故作輕松的哈哈大笑，隨后看向身邊一語不發的竹慕秋。
“阿秋，你也聽到了，前面越來越危險了，要不你先退出去吧。”
竹慕秋面無表情的遙望天際，心中并沒有多少恐懼，眼前隱約浮現出一襲白衣勝雪的背影。
她的心中升起一絲明悟，如果現在放棄，那她將永遠被趙舜拋下，雙方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連遙望他的背影都會成為一種奢望。
生命層次的差距，會使兩人隔絕成兩個不同的物種，一個屹立于云端，一個匍匐于大地…
渾身一顫，心若玄冰的竹慕秋莫名升起無盡恐懼。
她不害怕死亡，她害怕的是當她抵達生命盡頭的時候，遙望天際，卻看不到那個白衣勝雪的背影！
害怕當她還在大地上掙扎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升到天上，踏上了她無法仰望的維度！
不甘，憤怒，焦慮，恐懼…
洶涌的負面情緒在眼中凝結成一抹寒光，竹慕秋腰間的寶劍回應著她的意志，發出清脆悅耳的顫鳴。
沒人可以無視我的劍！
沒有人！！
“不用說了，我陪你們走到最后。”
看到竹慕秋英武堅毅的模樣，黎瑤滿臉感動，嗷嗚一聲撲到她懷里。
“嗚嗚嗚，阿秋你真好，對不起，我以前不該罵你丑八婆的…”
眼神清冽的竹慕秋瞳孔微微一凝，僵硬低頭看向懷中的少女，捏起她白嫩的俏臉，緩緩用力往外拉。
“嗷嗷嗷，對不起，得撲齊…”
正在蹂躪著黎瑤的小臉，三人忽然動作一頓，齊刷刷的看向遠方。
在那個方向，極具穿透力的爆炸聲從遙遠處傳來，隔著漫長距離都能感受到聲波振蕩得五臟六腑微微顫動。
對視一眼，三人默契的組成戰斗隊形，由竹慕秋一馬當先沖向前去。
幾十分鐘后，越過一個陡峭的山巒，刺耳的刀槍劍鳴驟然放大，一個詭異的戰場緩緩映入三人眼簾。
數以百計的超凡者正擁擠在一處小小的山坳，在他們中央的天空中，一個倒垂的樹木從天而降，像是神經一般蔓延出無數細密的絲線，散發出明滅不定的幽暗神光。
望著那呼吸一般有節奏律動的虛幻樹影，三人的目光都有一瞬間的呆滯。
僅僅只是看著它，某些玄妙細碎的知識就悄悄滲入腦海，但仔細回味，又好似一無所得。
本能的，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靠近它，觸碰它的絲線，窺探隱藏在異象背后的神秘真理。
“懸絲木…”
嘴里發出呆呆呢喃，竹慕秋遙望天空中的虛幻樹影，目光順著它的根須蜿蜒向上，一直深入到虛空之中，進入她無法理解的領域。
很快，從攝人心魄的異象中掙脫出來，黎瑤和烏蝶掃視一圈，眉頭逐漸打結。
“為什么一個黑狗都沒有！？”
紛亂的戰場上，各種奇裝異服的超凡者搖搖對峙，但卻沒有任何一個黑蠱師的身影。
“阿姊，周圍的蟲兒全部消失了！”
“阿瑤，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我也是。”
不約而同捂住心臟，感受著金蠶蠱的戰栗顫抖，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抹苦澀。
而在戰場中央，幾個氣息渾厚的身影正在激烈戰斗，可任何一個人脫穎而出，想要去觸碰天上垂下的“絲線”，立刻就會遭到周圍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一時間，偌大的戰場居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人人都想當出頭鳥，同時，人人都要打出頭鳥！
“停手！懸絲木隨時有可能消失，再這樣打下去，誰也別想觸碰到機緣，不如我們商量個章程，大伙公平比斗，最后按照強弱順序一一上前參悟…”
一名“出頭鳥”從天上被打下來，狼狽的嘶吼道。
聽到他的話，周圍的人群都有些意動，但更外圍的超凡者只是一個勁的往里擠，誰也不服誰。
“比斗尼瑪，給爺死！”
一名身高接近三米的絡腮胡大漢揮舞血色長刀，一招橫掃千軍，當場把前面的倒霉鬼劈得吐血倒飛，像是打棒球一樣把他轟出幾十米遠。
“哇哈哈哈！！”
狂笑著在人群中橫沖直撞，絡腮胡大漢一路沖殺到戰場中央，迎面就看到一束實質化的劍氣直指眉心。
用盡全力一刀劈在劍氣上，但堅韌的氣勁不僅沒有碎裂，反而推動著大漢往外移動。
粗壯的大腳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深溝壑，僅僅是劍氣蘊含的力道就把他硬頂出去近十米！
“哪兒來的莽漢，不自量力！”
戰場中央，一名青年劍客冷笑一聲，緩緩收回視線，看向周圍幾個氣息深沉的人影。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光是靈覺就能分辨出對手的大致實力，更別說很多人臉上都還戴著一個小小的單片眼鏡。
而在戰場外圍，黎瑤看著躍躍欲試的竹慕秋，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背心。
“阿秋，去吧。”
“可是…”
為難的看了兩人一眼，竹慕秋一時間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我們去警告下面那些人，讓他們知道黑蠱師的陰謀？”
腦子里突發奇想的閃過一道靈光，但還沒等竹慕秋理清思緒，一旁的烏蝶就毫不留情的打斷道。
“沒用的，逆天改命的機緣擺在面前，誰會聽信我們的一面之詞呢？”
“就算大部分人相信了，只要有極個別人不配合，那所有人都會被他們裹挾…”
烏蝶遙望遠方，嘴角勾起冰冷弧度。
“一群英雄豪杰湊到一起，未必能組成強大的整體，相反，很可能是一群互相扯臺的烏合之眾…”
聽到烏蝶的呢喃，黎瑤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原本她們還有點天真的想要團結這些人，共同對抗黑蠱師的陰謀。
但仔細想想，她們都把世人想得太好了，仿佛只要她們曉以利害，眾人就會恍然大悟，放下矛盾，齊心協力…
從小被善意包裹，生長在溫室中的兩個天之嬌女，在這一瞬間似乎有了些許的成長。
“唉…難道就沒什么辦法讓他們都聽話嗎？”
黎瑤輕咬嘴唇，不甘的自言自語道。
“簡單啊，隨機挑選幾個幸運觀眾宰掉，剩下的立馬就聽話了。”
輕笑的調侃在耳邊響起，三人渾身一個激靈，猛然轉身望向背后，如臨大敵。
但映入眼簾的身影卻讓她們轉驚為喜。
“趙公子！”
“趙阿哥！”
“趙師叔！”
三人三種稱呼，趙舜表情一愣，面色古怪的微笑頷首。
但很快，竹慕秋注意到他身旁的異象，清冷的瞳孔緩緩放大，再也沒有了平日的從容鎮定。
一襲白衣勝雪的少年步履輕緩靠近三人，在他身側兩尺外，一柄雪白神劍安靜懸浮在半空，伴隨著他的動作輕柔移動，不遠不近，不離不棄…
“你…你…你…”
眼睜睜看著趙舜走到跟前，竹慕秋顫抖的伸出手，指著他身側的護主靈劍，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
“這劍…這劍…”
“哦，你說這個嗎？養靈小成之后，它自己就懸浮起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心念一動，白帝就像是拱衛太陽的星球，遵循著某種玄妙的軌跡在少年身邊縈繞旋轉，最后又安靜的回歸原位，悄無聲息恍若幻影。
“御…御…御劍通靈！”
終于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竹慕秋發出一聲咆哮，呆呆的看著趙舜，滿臉的懷疑人生。
“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很難嗎？”
趙舜撓撓頭，撐著下巴仔細回憶道。
“藏劍溫養一段時間，它自然會有所感應，等到心意相通，再繼續以真氣靈識日夜滋養，很快就能達到我這個程度吧？”
竹慕秋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喉頭發苦，胸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上次看到這種異象，是在某位蜀山太上長老身上，而那位的等級是…神話！
－－－－－－題外話－－－－－－
昨天家里出了點事，一直在忙著處理，心煩意亂，忘了請假，萬分抱歉。
這兩天可能還要等后續的處理結果，但我還是會盡量抽時間把昨天的欠賬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