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法蘭使者
一陣大雨落下。
就在鄧肯準備率領軍隊尋找戰機時，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讓他不得不暫緩一下攻勢，這個時代的高盧地區道路狀況極為糟糕，一旦下雨就到處都是爛泥路，壞消息是騎兵會受到很大影響，好消息是匈人的騎兵部隊影響更大。
這種大雨的天氣，匈人也基本上不會行動，他們的軍隊駐扎在一個叫做巴龍的地方，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被阿提拉屠滅了。
“暴雨后開戰的話，就必須觀察戰場地形了，騎兵沖陣很容易陷入爛泥中。”
“然后直接被步兵圍困砍死。”
早年帝國跟薩爾瑪提亞的數千精銳重騎兵交戰，他們連人帶馬陷入爛泥中，根本爬都爬不起來。
鄧肯麾下的將軍衛隊都是重裝騎兵，其他的則基本上都是輕騎兵。
好消息是匈人騎射手也沒法跑馬了，在對射的情況下，鄧肯麾下的威爾士弓箭手還能略占上風，騎弓轉步弓的話，是射不過正統步戰弓箭手的。
營帳外一陣腳步聲響起。
克里岡快步走了進來，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單膝跪下道：“大人。”
“有法蘭人的使者來了。”
鄧肯疑惑抬頭，他沒想到消息傳得這么快，前天才擊潰了一支匈人劫掠者，今天就有法蘭人的使者趕過來。
鴉后特莉絲主動上前一步，站在鄧肯的身側，輕聲詢問道：“是誰的使者？”
原住民酋長的勢力，鴉后特莉絲比鄧肯更加清楚。
克里岡回答道：“墨洛維的使者。”
聽到對方的話，鴉后特莉絲示意克里岡等下招人進來，對著鄧肯介紹道：“墨洛維是克洛迪奧的兒子，他的父親曾經擊敗過帝國的軍團。”
“他是現任的薩利昂法蘭克人的首領。”
后世的墨洛溫王朝就是他的兒子建立的。
墨洛維后面在歷史中被神化了，認為是海神的兒子，至于現在的話，他還是啃父親老本的蠻族首領，一直到沙隆會戰結束后，他才算是真正崛起了。
這個家伙非常聰明！
他在沙隆之戰后，以羅馬比利時總督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接管之前屬于羅馬的領地，然后全面效仿羅馬制度，摘掉蠻族的帽子，建立了早期的封建國家。
他的兒子希爾德里克一世也是子承父業，既是法蘭克的國王，又是羅馬比利時的行省總督，跟其他的蠻族相比，他可以用行省總督的名義‘奉羅馬以討不臣’，在早期崛起的過程中，跟羅馬軍閥聯合滅掉了其他的蠻族部落。
是不是感覺有點熟悉？
沒錯。
這就是阿妮婭為鄧肯準備的崛起劇本，只不過聰明人不止有一個，墨洛維能想到這一點，背后應該也有高人指點。
但一條賽道上是容不下兩個人的！
鄧肯現在拿的就是不列顛行省總督的劇本，未來還會兼任不列顛之王，所以從他的利益出發，未來墨洛維就是鄧肯的潛在競爭對手，只不過沙隆會戰期間，他還需要跟法蘭人的首領合作。
畢竟法蘭人手上有一支精銳部隊，墨洛維依靠這支軍隊在沙隆之戰中建立了功勛，順利成為了高盧比利時行省的總督。
此時鄧肯雖然不知道那么多，但是鴉后特莉絲一介紹，他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懂了。
未來法蘭克王國開國君主的父親。
知道英法百年戰爭的人應該都清楚，不列顛島想要進軍歐洲大陸，第一個要打的地方就是法國地帶。
“一個眼下需要合作，未來又要對抗的對手！”
鄧肯突然發現歷史里面就沒有新鮮事。
你看現在諸多的蠻族聯合起來幫帝國對付匈人大軍，就像是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一樣。這一戰后，功勞最大的西哥特王國威震八方，哥特重騎兵就像西涼鐵騎那樣威名遠揚。而其他的參戰者也撈到了各自的功勞名聲資歷，墨洛維就是靠這一戰撈到了比利時高盧的行省總督，并且兒子還借助這個身份快速崛起，最終自立為王。
唯一的區別估計就是帝國正統在蠻族，這一戰蠻族統帥撈到的資歷戰功更多。
對了，護國公埃提烏斯的父親就有蠻族血統。
鄧肯很快有了決斷，沉聲道：“帶人進來。”
沒過多久。
一個披頭散發有著刺青的魁梧男人走了進來，法蘭人這時候還沒有完全羅馬化，一部分人還是蠻族的打扮，那使者的神色有些倨傲，站在營帳內仰視鄧肯道：“我是法蘭人首領墨洛維的使者。”
“墨洛維大人希望你可以聽從他的指揮，配合我們的軍隊一起前往奧勒利尼亞（即奧爾良）。”
法蘭人這會兒不太看得起不列顛人。
因為不列顛人飽受撒克遜人蹂躪，而撒克遜人又被他們打敗直接下海了，等于是手下敗將的手下敗將。
連帶著鄧肯也被使者看不太起，哪怕是鄧肯最近的名聲不小。
鄧肯一聽差點笑了。
他的雙眸微微瞇起，一股恐怖的殺氣籠罩營帳，讓眼前的法蘭人使者感到一絲寒意，下一秒他突然渾身一顫，居然直接癱在了地上。
——恐懼凝視（特異能力）！
這一刻法蘭人的使者似乎看到了滾滾人頭，尸山血海般的幻象讓他渾身冷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覺宛如面對了北歐神話中的巨龍。
因為只有巨龍的威壓才能讓蠻族勇士失去戰斗的勇氣。
鄧肯坐在主位，表情似笑非笑道：“我？聽從墨洛維的命令？”
“為什么不是他服從我的命令？”
主帥的位置可不能讓。
就算是率軍單獨行動也不可能服從聽命于他人。
那法蘭人使者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試圖直視鄧肯的目光，但下一秒聲音顫抖，結結巴巴道：“是…是的！…”
“我們有六千戰士…都是法蘭人的精銳部隊！…”
這會兒的法蘭人還沒有吞并高盧，尤其是沒有吸納流亡者巴高達人，所以他們的軍隊也不是很多，就是比其他的蠻族強一點。
日耳曼蠻族最多時有一百多支部落，后面才慢慢彼此吞并消失的。
才六千人！
這下子不但是鄧肯笑了，就連營帳內的克里岡、埃德蒙森、卡爾等人都笑了。
六千人就敢跑過來耀武揚威？讓他們聽從墨洛維的指揮？
鄧肯崛起哪一次不是以少勝多？
在他們看來，六千法蘭人部隊，跟肯特王國的五六千撒克遜部隊差不多。其實步兵的差距不是那么大，不過法蘭人的騎兵確實厲害許多，法蘭克擲斧步兵稍微有點猛，比撒克遜精銳斧手更難纏一些。
鄧肯的表情淡然，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沉聲道：“合作可以。”
“服從他的指揮就免了吧。”
說完，鄧肯招了招手，示意鴉后特莉絲將帝國皇帝的任命文書拿了出來，示意遞給眼前的蠻族使者道：“我是不列顛行省的總督。”
“按照帝國的傳統，應該是墨洛維聽從我的指揮命令！”
那法蘭人使者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他根本就看不懂，只是覺得對方氣勢如此強硬，應該是真的。
行省總督。
這是帝國的封疆大吏，地位比蠻族的國王還要高一點。
看樣子是沒戲了。
墨洛維派出使者也就是試一試，想要看看能不能吞并不列顛島趕來的援軍，這樣一來他的實力就更加壯大，未來跟匈人大軍決戰的時候也能擁有一定的話語權，甚至是拿下一份戰功。
他也需要戰功證明自己，壓服其他的蠻族酋長，畢竟他目前的戰績遠不如父親。
來都來了。
鄧肯怎么可能會讓法蘭人使者輕易走掉。
他拍了拍手掌，很快有仆人送上美酒佳肴，他也沒有了一開始的盛氣凌人，反而親自招待法蘭人的使者。
勇武的名聲還是非常好用的。
那法蘭人使者立刻便受寵若驚，甚至覺得一開始是自己做錯了，沒擺正地位，才會讓鄧肯大人感到不悅，這樣威名遠揚的猛人，他應該態度稍微謙卑一點才對。
酒過三巡。
鄧肯看著眼前的法蘭使者，突然道：“我的斥候騎兵在巴黎附近發現了一支匈人大軍。”
“大概有四五千人。”
“其中匈人的騎兵部隊不少，還有一些是東哥特和阿蘭人的仆從軍。”
“不如我們聯合起來，把他們全部吃掉！？”
鄧肯的兵力太少了。
擊敗敵人并不是很難，但是全殲就非常困難了。
恰恰好，法蘭人就有一支精銳騎兵部隊，他們積攢了幾十年的家底，麾下有一兩千人的騎兵，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帶出來了多少。
如果只是六千人的話，應該只有千把人的騎兵部隊。
他們不可能傾巢而出。
那法蘭使者表情猶豫，遲疑道：“這事我恐怕得回去問問墨洛維大人！”
事關重大。
他一個使者也做不了決斷，哪怕他是首領的親信。
但鄧肯卻起身道：“來不及了，耽擱太久延誤戰機，匈人來去如風，若是錯過機會，更難殲滅他們。”
他拉著那法蘭使者走到營帳門口。
突然，鄧肯指了指遠處的山寨大門道：“此處距離營門有多遠？”
那法蘭使者表情疑惑，低聲道：“大概有三百步。”
羅馬步一步多是0.75米，大概兩百一十米左右，超出許多戰弓的有效射程。
西方這時候沒有戰戟，鄧肯想了想道：“來人。”
“取法蘭飛斧來，釘在寨門處。”
鄧肯笑了笑，拿起一旁的諾登之弓，看著眼前的法蘭使者道：“不如這樣。”
“以奧丁之名。”
“如果我射中法蘭飛斧的斧柄，那便是諸神庇護我們此戰大勝！墨洛維便一起出兵殲滅匈人劫掠者！”
“若是不中。”
“此事便算了。我獨自率軍迎戰那些匈人。”
什么？！
那法蘭使者聽到鄧肯的話，瞬間就有點呆住了，他看了看只有兩指寬的斧柄，又看了看山寨營門的方向，神色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
此時外面風雨漸歇，但依舊有一縷山風，射中的難度不言而喻。
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很迷信的，以奧丁之名，這要是真射中了，不是鄧肯箭術冠絕世人，就是諸神冥冥中給予指引。
不管是哪一個，這一戰都能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