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勇看著一個悄悄放松脊柱的漢子,喊道:“你,站直了,不要駝背。不行的就出列,還有三千多人呢。”
一些勉強咬牙堅持的人,聽到還有這么多人,頓時沒了堅持的毅力,垂頭喪氣的走出校場。
此時距離梁山整軍不過幾日,晁勇和眾頭領打招呼說要提前選拔一百親兵,眾頭領自然也不好駁了他面子。但同時也有些擔憂晁勇把精銳都選走,因此一大早便都來湊熱鬧,但是看到晁勇現在近乎兒戲的選法,頓時都放下心來。
阮小七在點將臺上已經不知轉了多少圈了,他倒不擔心晁勇選走精銳,因為他的水兵都是最先從漁民中選拔,首看水性,因此和眾頭領兵源上沒有什么沖突。
只是原本懷著十二分的好奇而來,來了卻發現是在臺上傻站著,無聊的緊,站了將近半個時辰后,終于耐不住性子,問道:“勇哥兒,你這有用嗎,光是能站的就是好兵?”
晁勇看了看眾頭領都一副懷疑的樣子,笑道:“不要小看這靜站,他不僅考驗眾人體力,更重要的是考驗人的毅力和韌勁。能堅持站立半個時辰的,體力都不會差,到了后面,其實每個人的身體都已到了極限,就看誰能堅持了。”
林沖開始也有些疑惑,聽晁勇這一解釋,不禁點頭道:“勇哥兒說的對,我也曾聽先父說征戰沙場很多時候拼的就是體力和毅力。兩軍對陣,雙方將領都會估算對方位置,如果你的兵馬能超越極限,出現在對方想不到的位置,就能打對方個措手不及。大軍作戰,動輒廝殺幾個時辰,打到后面拼的便是兵馬的韌勁,看誰能堅持到最后,率先敗退的一方,也多半會被趁勢掩殺,一敗涂地。”
晁蓋原本也有些懷疑自己的錢是不是打水漂了,聽到林沖似乎也認可晁勇的方法,便也放心了。
晁蓋也知道,雖然他身為一寨之主,但畢竟出身草莽,論打斗,也許可以和林沖一較高下,但若說用兵,他們便完全是門外漢了,因此操練兵馬一事,晁蓋都交給林沖處理。
北宋將領基本出自將門,都是有家傳武藝和兵法,外人很難學到。
林家雖然算不得將門,只是因為林家世代只在京師做教頭,負責操練兵馬,所以名聲不如邊關幾大將門響亮。但林家卻也有槍法和兵法世代相傳,林家槍法更是堪稱一絕,因此林家才能在東京世代做教頭。
按照梁山軍制,頭領親兵每人餉銀五貫,都是山寨出錢。但是晁勇為了讓所有人爭先恐后的給他當親兵,向晁勇要了一千貫,給自己親兵每月再補貼五貫,每人餉銀達到了十貫,和百夫長餉銀一般,因此才引得所有兵丁愿意拿出所有實力來競爭這五十個位置。
半個時辰后,校場已經剩下不到兩千人。
晁勇看著香汗淋漓的扈三娘,笑道:“三娘,你先回去吧,這剩下的人都是意志頑強的人,恐怕一時半會還分不出勝負。再站下去,恐怕要變成一丈黑了。”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七月的日頭正是毒的時候,眾頭領雖然沒有披盔戴甲,但在臺上站了半個時辰,都已是汗流浹背,只不過都不好意思第一個離去。
扈三娘也是從小習武,這點苦頭還是能吃的,聽到晁勇調侃,不由白了晁勇一眼,不過想想還是自己的美貌要緊,嗔道:“你這選兵方法也太無趣了,我先回去了,你這個木樁慢慢站著吧。”
說完,把自己的香帕扔給晁勇,給了晁勇一個窈窕背影,向校場外走去。
有了帶頭的,其他頭領便也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些事來。
不過盞茶功夫,點將臺上便只剩林沖、時遷陪著晁勇了。
晁勇看二人沒有走的意思,便對臺下晁三笑道:“晁三,你去搬三把椅子來,再弄點茶水。”
林沖此時也是滿臉汗意,雖然也想坐下歇歇,喝口茶水解暑,不過知道現在是為晁勇選親兵,也不敢大意,勸道:“要得軍心,最簡單的便是士卒同甘共苦。現在他們在臺下靜站,我們卻在臺上端坐喝茶,不妥吧?”
晁勇擦了把汗,笑道:“現在是選親兵,親兵的職責便是保護主將。便是我們睡覺,他們也要在外守衛。所以他們一定要放平心態,才能盡心盡責。如果想不通的,我要他何用。搞不好,我睡覺,他也睡了呢。”
林沖一時也還無法從自小受的兵法教育中扭轉過來,不過仔細想想又覺晁勇說的也有理。
果然,當晁勇和林沖等人在點將臺上坐下,又喝著茶水解暑之時,校場苦站的正軍立馬走出幾十人。
晁勇喝了口茶,暑意頓時去了三分,看了看離去那些人面上都有些憤憤不平,喊道:“我招的是親兵,什么是親兵呢,不光是可以拿比其他人更多的餉銀,還要為我擋刀槍箭矢。我睡覺,你們要在外面守著,便是我睡女人,你們也要在外面聽著,保護我的安危。有心理不平衡的,就都出去,明天開始便是大比武,你們可以去奪那十夫長、百夫長的位置。”
林沖見臺下許多人都開始有些猶豫,而晁勇似乎還沒停口的意思,趕忙咳嗽兩聲阻止他。
晁勇自然懂得林沖咳嗽的意思,頓了頓才又喊道:“跟著我,可能沒有當百夫長聽起來光鮮,但是你們可以獲得比他們更多的成為將軍的機會。因為哪里的敵人更兇殘,我便會帶你們沖到哪里。我的親兵面臨的危險更多,但是立功的機會也更多,你們能獲得更多的賞賜,甚至成為偏將、正將。現在,怕死的請出去,因為我晁勇不需要這樣的親兵。”
一些軍漢原本以為晁勇做為少寨主,做他的親兵,上戰場的機會應該也不多,餉銀又多,因此才爭搶這親兵的名額。
此時聽晁勇說居然要比其他軍冒更多的風險,頓時打起退堂鼓,也顧不得怕死的名聲,紛紛走出校場。
晁勇喝了一盞茶,看該走也都走了,這才又清清嗓子,道:“好,留下的都是好漢子。你們放心,做我的親兵,除了餉銀多,便是你們戰死了,只要我晁勇活著,我仍然會按你們生前的餉銀按月送到你們親人那里。發足二十年,決不食言。”
校場堅持的正軍聽到晁勇這般優厚撫恤,本已搖搖欲墜的身體也瞬時都煥發活力,一個個挺直腰板,打起精神,準備堅持到最后。
“砰”一個軍漢堅持了一個時辰后,終于體力不支,摔倒在地上,抬頭看了看四周還在堅持的人,不甘的掙扎起身離去。
出現第一個摔倒的人之后,有些意志不堅定的人,也仿佛找到一個解脫的辦法,便仿佛多骨諾米牌一般,接連不斷的有人摔倒淘汰。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晁勇在臺上看看剩下四五百人,才起身道:“好了,你們休息一炷香時間,之后開始比武,選出一百人便是我的親軍。”
一眾苦熬的軍漢聽到終于結束這魔鬼一般的站立,頓時都跌坐在地上開始休息。
經過剛才的對話,林沖也知道晁勇今日的選兵是深思熟慮了,當下好奇的道:“勇哥兒這又是為何?他們站了這許多時間,一炷香時間,恐怕好多人都緩不過來,選出的只怕未必真是其中的好手。”
晁勇笑道:“作戰很多時候都是長途奔襲,不一定會給你足夠的時間休息。即使你武藝再好,如果戰斗意志不強,還是沒有戰斗力。不如選戰斗意志強,武藝只要不差便好,以后總能慢慢提高,戰斗意志卻不是能調教出來的。”
林沖沒想到晁勇選兵如此獨辟蹊徑,而且說的也很在理。這半日暴曬,似乎也值得了。
(據傳中國古代計時單位: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時辰,一時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盞茶,一盞茶有兩柱香,一柱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彈指,一彈指有十剎那。以此推算,一刻是半小時,一盞茶是十分鐘,一炷香是五分鐘,一彈指是十秒鐘,一剎那就是一秒鐘。以后本文出現的時間單位,都以此為準)
(感謝皓高騖遠繼續打賞,今晚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