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快馬加鞭,又行了一日,來到東平府一個市鎮上,卻是個岔路口,問了本地人才知此地喚作北新橋鎮,武松去清河縣卻是要往西南,晁勇回鄆城縣則要繼續往東南。
四人便在北新橋鎮尋了個酒店吃了幾杯告別酒。
出的鎮子,晁勇執意要送武松。
牽馬走了幾里,看看離岔路口遠了,武松告別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兄弟也上路吧,莫要錯過了宿頭。等武二看望了哥哥,一定去東溪村找兄弟。”
晁勇取出兩錠十兩銀子,塞給武松,道:“哥哥前番打了人,武大哥哥想必花費了許多。萬一事主還揪著不放,哥哥回去便多使些銀錢,了了那事,省得吃官司。”
武松知道晁勇性子,也不推托,接過銀子,抱拳道:“武二結識的你這般兄弟,也不枉了這一遭。勇哥兒保重,武二走了。”
說完,翻身上馬,再回頭抱拳說聲“保重”,腳下用力一踢馬腹。馬匹吃痛,嘶叫一聲向前跑去。
晁勇看著武松打馬走遠,這才轉身與時遷、晁三上路。
告別武松,晁勇也是返鄉心切,過得香林洼,早望見一座高山。
不覺間,日頭已經落下,燃燒著的晚霞也逐漸黯淡下來,融入暮色中。
望山跑死馬,晁勇本來是準備過了那高山再尋住宿的地方,卻沒想到跑了一陣,那山還在天邊。
往回返,路過的客店也有二三十里,眼瞅著錯過了宿頭,晁勇索性又打馬跑了一陣,見前邊官道邊出現一座客店,不由喜道:“前邊有個客店,今晚便在那里歇息吧。”
走到客店前,只見這客店前臨官道,后傍大溪。門前幾株綠柳遮蔭,炎炎夏日,顯得格外清爽。
雖在荒郊野外,但靠著官道,不少趕路錯過市鎮的過往客人都來投宿。
三人來到店前下馬,門前并無人招呼,只是隔著蘆葦簾子,依稀能看見幾人在里頭吃酒。
晁三見小二還不出來,便喊道:“我們來投宿,小二還不來牽馬。”
吃酒的一個漢子卻不起身,只是喊道:“后院有馬廄,你們自己牽到后院便是。”
時遷見小二如此無禮,不由罵道:“什么鳥店,惹惱老爺們便走了。”
那漢子聞言,笑道:“再往前三五十里都沒有客店,客官請便。”
時遷聞言,也不敢做決定了。
晁勇點頭道:“想必是獨家買賣,小二才敢這般無禮。我們忍耐些,將就一晚便是。”
安頓馬匹的事情自然由晁三辛苦,時遷則背起包袱跟晁勇進店。
晁勇二人進來,便見五個赤膊大漢正坐在店中吃酒。
看到二人進來,一個大漢道:“后院左邊屋子空著,灶上有鍋,若要打火,在這里買米去做。”
敢情這里就提供個屋子讓人住,飯都得自己做。
晁勇見他們有酒有肉,便問道:“可有酒肉賣?”
小二拍著另一個漢子肩膀道:“不巧,我這位兄弟今天得了賞,把店中剩余酒肉都買下請大伙一醉。店里倒是還有些熟菜,客官若要,我給你取來。”
晁勇見桌上還有兩壇酒,笑道:“我們一路奔波,卻是有些口渴,小二哥若能勻一壇酒出來,我出兩倍價錢。”
“怎樣?”
小二聽得晁勇愿意出兩倍價錢,不由心動,看向請客的漢子。
那個漢子抬頭看了看晁勇二人,見二人衣服講究,眼珠轉了轉,道:“若是三倍,俺們便勻一壇給你。”
“好,那便勞煩小二哥送到房間,再拿三升米和一些菜,明日一起算錢給你。”
這小二聽得有油水可撈,也來了精神,道:“客官自去,我取了米和菜便送去。”
晁勇二人穿過大堂,到得后院,便見屋檐下插著十數把樸刀。晁勇藝高膽大,也不以為意,先進屋安頓了行李,小二已經抱著酒和米菜過來。
晁勇便問小二道:“你家店里怎的有樸刀?”
小二哥應道:“都是主人家留在這里的。”
晁勇更是好奇,道:“你家主人是什么人?”
小二道:“看兩位客人樣子,也是江湖上走的人,如何不知我這里的名字。前面那座高山,便喚做獨龍山。山前有一座岡子,便喚做獨龍岡,這里方圓三十里,卻喚做祝家莊。莊主便是我家主人,太公祝朝奉有三個兒子,稱為祝氏三杰,頗是英雄了得。莊前莊后,有五七百人家,都是主人家佃戶,各家都分了兩把樸刀。這里喚作祝家店。常有數十個家人來店里守夜,以此分下樸刀在這里。”
時遷道:“他分軍器給莊戶干甚?”
小二道:“如今世道不太平,遠近山頭都有賊人落草,主人家怕有賊人來借糧,因此分給莊戶防備。莊上還請了江湖上有名的鐵棒欒廷玉做教頭,農閑時莊客都要操練。不是我夸口,祝家莊鄉兵卻不同其他地方鄉兵,若是有不開眼的賊寇敢來,管叫他有來無回。”
晁勇聞言,這才知道他來到了祝家莊,前番他是從梁山取道泰安州北上的,倒沒路過這祝家莊,沒想到南下卻來到了這水滸中所說的祝家莊,祝家三子,晁勇倒是沒興趣。不過對水滸中紅顏薄命的一丈青扈三娘還是有些想法,卻不知道能撞著不。
小二把酒菜在桌上擺開,道:“米菜錢明日一起結便是,只是這酒錢卻不是店里的,還請客官付了,我好給祝乙。”
晁勇身上也沒銅錢,便扔給他一兩銀子道:“多余的寄賬上,明日一起結算。”
小二接住銀子,捏了捏,躬身道:“好的,客官們慢用,小的告退。”
時遷卻是機靈,不用晁勇說話,便搶著淘米做飯。
晁勇口渴,端起來喝了一碗酒,嘆道:“雖是村酒,倒也可以下口,可惜有菜沒肉。”
時遷聞言,眉毛一動,賊笑道:“勇哥兒要吃肉?”
晁勇道:“店家說沒有肉了,你去哪弄?”
時遷笑道:“剛才我在院里發現有一只報曉公雞,長得十分肥壯。勇哥兒若是要吃,小弟去捉來便是。若是店家發現,給他些錢便是。”
賊性難改,水滸中時遷便是因為偷雞被捉。店里小二仗著背后祝家莊撐腰,在這附近橫行慣了,哪能容得人撩撥。
坐慣賊的人,走到哪里都要看看有沒有值得下手的東西。晁勇方才和時遷一起從后院走過,便沒發現有雞。
晁勇方才已經見識了小二嘴臉,知道若是偷雞一旦被發現,一定不好善了。也不想因為一只雞生事,搖頭道:“我身上錢財多的是,犯不著偷他一只雞。你去問問小二看是否愿意賣,我們出高價買。”
時遷雖覺花錢有些冤枉,但也不敢多說,一溜煙跑到前廳,扯著嗓子道:“小二,有酒無肉,卻是不痛快,后院那只雞賣給我們吧。”
小二回來又在吃酒,見時遷又打起公雞的主意,搖頭道:“那是報曉的,店里少不得,不賣。”
時遷笑道:“又不是什么鎮店之寶,明日從附近村坊再買一只來便是,多給你些錢便是。”
先前那賣酒的祝乙聞言,抬起頭來道:“拿一貫錢來便賣給你。”
時遷跳腳道:“你這漢子卻是獅子大開口,一貫錢能買幾十只雞了。”
祝乙卻道:“我們偷賣報曉雞,也是冒著風險,若是讓主人家知道,卻是吃罪不起。錢少了我們也不值當冒險,一貫錢拿來我們便賣,不然便請回吧。”
時遷原本以為最多也就是百八十文錢,哪想到他們說出一貫錢來,只好悻悻返回。
“那些撮鳥忒可惡,一只雞居然要一貫錢。依我看,不如我去偷偷抓來吃了便是,明日咱們一早便走,他們發現了也晚了。”
雖然謹慎點,也可以讓他們無法察覺,不過晁勇還是不準備做偷雞賊。
“不過一只雞,不值得生事,你讓他們記賬上便是。”
時遷也難得做一回大爺,跑到大堂,粗著嗓子道:“雞爺們買了,你記賬上,明日一發結算。”
祝乙剛才賺了兩壇酒錢,原本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時遷還真買了。一眾大漢也是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時遷。
時遷看著眾人吃驚的樣子,志得意滿的轉身去后院捉雞去了。
祝乙看著時遷背影,臉上慢慢浮現出一股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