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對這幾件東西的價值很清楚,對哈雅克在其中能夠賺到多少的利潤也能猜個差不多,按照他正常的撿漏習慣,肯定不會花兩千多美金這么多的錢,至少也要在這個基礎上降下去三十個百分點。()
可自從那次從艾斯肯納茲手里搶了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之后,他就時常要給自己提個醒,有些時候只要能吧撿漏的程度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就好了,沒必要為了萬兒八千的鬧出意外來。
哈雅克不大懂古玩,那是因為他所在的環境沒有給他提供便利的條件,并不等于他在商店的經營上沒腦子,也不能因此就斷定他不會從別人的神色中觀察出什么。
從張辰進店道商量價錢的這個過程中,哈雅克就一直在試圖占據主導位置,而且他給出的報價和討價還價的方式也都很有策略性,可以說這家伙是生意談判方面的一把好手。
艾斯肯納茲在荷蘭讓寶貝從手里溜走,那是因為有張辰這個大行家在起作用,那個賣家在鑒定方面并沒有什么能耐,也不是一個特別奸猾的人。
但是哈雅克不一樣,他很善于從別人那里找出一點什么,而且生性太過于貪婪,張辰只不過是表現出一點對銅獅子的興趣,他就敢開出一個那么高的價格來。
面對這樣的一個店老板,張辰很清楚自己該怎么做,對自己看上眼的東西絕對不能太拖沓或者表現的很在意,也不能有等著下次再來壓價錢的心里,因為你不能肯定店老板會不會從你的言談舉止中看出某件東西可能會有更高的價值來。
這些家伙都雞賊的很,一旦給他們發現什么問題,他們就會拿著東西到處去做咨詢和鑒定,然后等著你再次上門來的時候開出一個更高的,也許就是很接近于實價的價格來,如果你真的很喜歡,也很想要這件東西,那就只能忍痛被宰一刀了。
張辰在之前可從沒想到還要道蒙古國來,也沒有想到能夠在這里遇到這么有價值的寶貝,有了自己截和的先例,他也不敢確定自己真要抻一抻哈雅克的話,會不會有一個同樣能看出問題的人來把東西買走了。
能夠抻到哈雅克同意把這些東西加在一起賣三百五十萬,已經是一個極限了,如果還不知道見好就收,那接下來的事可就不一定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張辰在來蒙古之前就兌換了一些圖格里克,這種貨幣很有意思,自身的匯率低得很,卻沒有特別大的面額,用最大面的的鈔票來支付,三百五十萬也需要一百七十五張。
哈雅克知道張辰是來旅游或者公干之類的,建議用美金支付,還可以適當給一些優惠,把那幾十塊美金的領頭免掉。
張辰卻不愿意,這種蒙古貨幣只能在蒙古境內用,甚至在他們和中國的邊境都沒有國幣好使,剩下的回國兌換時候還要麻煩一次,而且匯率上的損失也不一定比這幾十塊美金少,已經給這家伙占了不少便宜,這一點可就不能再滿足他了。
張辰和寧琳瑯都是出身古玩收藏世家,又從小接受行業知識灌輸和培養,都是見了稀罕的古玩就不再考慮其它事物的人,從哈雅克店里出來就不在閑逛了,第一時間搭出租車回酒店去琢磨新收來的寶貝。
寧琳瑯沒有張辰那么變態的意念力,只是從肉眼的觀察上看出兩塊玉璧不簡單,上邊大大小小的斑痕并不是玉石的毛病,而是埋藏在地下千百年后形成的沁色。
玉璧紋飾和雕工都不是典型的蒙古族風格,也不是漢族的風格,有點偏向于維吾爾。陰刻的文字也是回鶻文,但是她還沒有學習過這種文字,只是能夠看出來,卻沒法進行翻譯。
另外的那只巨型彩蛋和九只銅獅子她可就看不出來是什么東西了,看起來沒有什么古舊感,更別提包漿什么的了,怎么看怎么不像有價值的東西。
尤其是那只彩蛋,除了連接兩瓣蛋殼的地方,周身上下沒有一點金屬的部件。里邊的小彩蛋也是橡膠的,和外殼同樣的不倫不類,甚至都不能打開。
但是出于對張辰的盲目崇拜,還是讓她深信,子要是師兄看上的,而且還饒了那么大的彎子堅持要買下來的,這些東西就一定有它們的奇特之處。
要說這種盲目的信任和崇拜,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以張辰現在在收藏界和古玩界的地位,以他個人藏品的豐富,可以說是全球業內第一人也不為過了,他哪有閑心思去關注幾件毫無意義的東西呢,還花了兩千多美金吧這些東西買下來。
坐在出租車上張辰就開始和寧琳瑯說起今天的收獲了,司機一看就是便準的蒙古人,倒不怕他能聽懂普通話,把酒店的卡片遞給他照著地址開就好了。
即便司機能聽懂普通話,張辰也不怕有什么麻煩,不說沒有人會無聊到跑回那間店里向哈雅克打聽這件事,即便真的鬧出問題來也不怕,酒店里有機組上的三個機師可都不是吃素的,張辰自己就更加不好應付了,何況張辰手里還有哈雅克簽字的銷售憑證呢。
“琳瑯,咱們今天可是大有所獲啊,好長時間沒有見到這么大的漏了。那幾只獅子和彩蛋我看都有問題,回酒店后看看有沒有辦法處理,一般來說只要刻意掩飾和隱藏的東西都不會簡單了,應該不會讓人失望的。
就是這對玉璧也相當了不得了,這么大的家伙,能夠相對均勻地染上六沁色是極為少見的,再加上它的歷史意義的話,一級國寶是肯定沒得跑了。
倒是這把花錢最多的刀子,卻是價值最低的,真要是倒騰東西,以我現在的江湖地位,都不好意思拿出去給別人過手,撐死了也就是五萬左右的貨。”
相對于張辰的略有遺憾,寧琳瑯卻是比較興奮,拽著張辰的胳膊,道:“師兄,那兩塊玉璧是和田羊脂玉的吧,我看玉質好細膩啊,兩塊都能有六沁色,還真是很難得了。我知道這兩塊玉璧不簡單,圖案和紋飾都是早期維吾爾風格的,可實在不知道這上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張辰寵溺地撫了撫寧琳瑯的栗色卷發,笑著道:“你沒有學過回鶻文,當然不知道這上邊說的是什么意思了,但是你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確定這兩塊玉璧的紋飾和圖案,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了,在國內如果不是專門研究新疆地區和突厥文化的專家,我想能夠很快得出和你同樣結論的人應該是很少的一撥人,差不多也就是十幾二十人的樣子,丫頭你已經很老厲害了。”
“可這上面說的到底是什么,為什么那邊的東西會流散到蒙古這邊來呢,還是說這里邊有什么原因導致這樣的而結果?”寧琳瑯對張辰的夸贊很享受,瞇眼笑著又問張辰。
張辰抓起寧琳瑯的手,用大拇指在她的手心里揉著,道:“這個就要來考考你了,當然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我給你幾個簡單的提示,省下的就由你來完成,即使你不認識這些文字,也能夠猜出個差不多了。
蒙古人是什么時候有自己文字的,又是怎么來的,你覺得這兩塊玉璧的玉質在怎樣一個檔次上,這樣你就能知道個大概了吧。”
近幾年來寧琳瑯應為常常受到張辰暗中用意念力的調理,身、形、神等方面都要超出常人很大一截,經過淬煉的大腦更是要比常人強出很多,學習起來往往能夠事半功倍,思維和思考、分析的能力都有極大的提升。
在各個方面所攝取的的知識只是和張辰有一定的差距,跟陳老等人比起來也差不了十分的多,很多事物只要張辰略加點播就能很快明白過來,有時候還能做到一點即通。
張辰給他指出了這么一個大致的思考范圍,她很快就通過自己所積累的知識得出一個答案,而她自己也被這個差不多已經是完整的答案驚了一驚,這兩塊玉璧的來頭還真是不小啊。
“師兄,我差不多能夠知道個大概,我現在就來說說我的判斷,也許不全對,但是你不可以插嘴,先看我說的對不對,然后才能給我做補充。”
寧琳瑯說完看到張辰點頭鼓勵,又接著道:“首先第一點我可以通過上邊的紋飾和文字確定,這兩塊玉璧是當初的突厥回鶻人制作的,玉璧所選用的雕刻材料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
這兩塊玉璧之所以會在蒙古出現,我覺得有兩個可能,一是蒙古人四方征伐的戰利品,二是回鶻人進貢的貢品。但是根據玉璧的造型和精美程度來看,貢品的可能性會大一些,但是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就是貢品。”
說著又看了看張辰,從他的眼神中沒有看到出錯的意思,接著道:“而你剛才給我的提示中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就是蒙古人什么時候有了自己的文字,又是怎么來的;有了這一點,我就能基本確定這玉璧應該是貢品無疑了,確切的說應該是回鶻人進貢給蒙古人的貢品。
蒙古人在最早時候沒有自己的文字,用得都是原始的結繩記事法,直到十三世紀初鐵木真侵略回鶻諸部落,打敗了奈曼人,俘虜了當時的奈曼掌印官塔塔統阿。又因為鐵木真對塔塔統阿堅守國家印信的忠誠很贊賞,就啟用他來掌管蒙古國的文書和印信,并且傳授鐵木真的兒子們學習回鶻文,用來書寫蒙古語,后來經過了一些列的文字改進,就形成了現在的回鶻式蒙古文,又因為當時維吾爾的音譯為畏兀,而叫做畏兀蒙古字,也就是蒙古族最早的自有文字。
突厥人好酒,上好的玉料多倍用來雕刻酒杯,也有被雕刻成部落圖騰的,但是對于最早期的中原漢文化,他們卻沒有吸收融入,所以他們自己應該是不會雕刻玉璧這種禮器的。
突厥人陰險狡詐,很善于向強者搖尾乞憐討好,對弱者慘無人道欺辱,鐵木真亡了奈曼人的國,他們面對這樣的一個強者,必定會極盡討好阿諛之能事。
鐵木真的野心極其大,發兵侵略宋朝的漢人是遲早的事,他們用頂級的羊脂玉料雕刻這種傳說中的瑞器進貢給鐵木真,用來討好和獻媚,就成了很正常的一件事。
蒙古人因為終生使用牛奶和奶制品而尚白,那次在潘家園收到的白琉璃瓦不就是原帶的典型象征嗎,就連鐵木真的坐騎都是白馬,他們用最好的羊脂白玉來雕刻,就更能討鐵木真的歡心了。
而蒙古人在不久之后就有了屬于自己的文字,進貢品上就不能再單獨采用回鶻文子了,不僅不能只用回鶻文,還應該加上一些蒙古人的圖騰之類的東西,以討好天性跋扈而驕傲的蒙古人。
所以說,這兩塊玉璧應該是奈曼人在被滅國之后進貢給鐵木真的,只是不知道這玉璧上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寧琳瑯的聰明,能夠在張辰的提醒下,從玉璧的表現上就看到這些問題,并不是什么大驚小怪的事,如果她能夠看懂回鶻文的話,這兩塊玉璧在她眼里就沒有任何秘密了。
張車禍抱過寧琳瑯在俏臉上親親吻了一下,道:“你說的完全正確,這兩塊玉璧的確是奈曼人進獻給鐵木真的貢品,時間也正是在奈曼人被鐵木真滅國之后。至于上邊的文字,也的確像你說的那樣,多是一些歌功頌德拍馬屁的字句。”
“哦?果真是這樣的嗎,那師兄你來翻譯看看,這上邊的話到底有多諂媚,該不會能達到讓人減肥的功效吧。”寧琳瑯知道自己的判斷完全正確了,心里高興之余,也和張辰開起了玩笑。
“長生天保佑奈曼人的可汗,草原上最強壯的雄鷹鐵木真,將成為擁有四海邊疆之地的天可汗。”張辰把玉璧上的回鶻文字翻譯過來念給寧琳瑯聽,笑著道:“這奈曼人啊,還真是豁得出去。他們自己的大汗被鐵木真殺了,連國家都被滅了,卻要稱呼鐵木真為自己的可汗,還用一向只拿來稱呼漢人皇帝的‘天可汗’這個稱呼去討好鐵木真。
不過我們也不用笑話人家,宋朝滅亡之后,漢人之中不也有抱著蒙古人大腿不放的,因為討好蒙古人而榮華富貴的大有人在,突厥人也不過是遵循了人類懦弱的本源而已。
面對慘無人道的絕對暴力,人性的軟弱和貪婪總是被挖掘的很徹底,真正有勇氣站出來抵抗的即使失去了生命,也值得每一個人敬仰和欽佩。
站著死亡,還是跪下來生存,只并不是一句簡單的民族氣節什么的就能說明白。也不是說某一個民族就完全高尚或者完全低劣,真正決定是否高尚與低劣的,其實是這個民族的人口質量,這本身就是一個很難分得清的東西。
不過漢民族本就是一個比較溫和的民族,在歷史上極少有強勢擴張或者侵略別人的行為,更多的是去接收和吸納不同的民族、種族的文化,在文明的進步過程中去影響別的民族,最后達到同化的結果。
就好像現在的內蒙古那樣,經過了這么多年的文化相融,蒙古族的人也大多數都開始說漢語,寫漢字,漸漸習慣漢族式的生活,內蒙古有很多的蒙古族人,如果你不去看他的身份證或者有證明性質的東西,都不一定能分得清楚。
突厥人一向都是以彪悍和勇猛為標榜的,歷史上也沒有記載過突厥人什么時候這么軟弱地匍匐在另外一個民族的腳下,真沒想到我們還能找到這樣的東西,看來不論是哪里的人,又或者什么人種,人性始終都是一樣的。”
寧琳瑯從小就生活在英國,接受的又是西方式的教育,而她本身也不是完全的漢民族,即使能夠把古代歷史都學個通透,也很難理解中國歷史上那么多民族間的恩恩怨怨,常常都是從直觀上去理解一些歷史事件。
在很多時候,也會完全相信張辰的說法,張辰說什么就是什么,以至于她現在的一些認識也都更多偏向于民族和憤青的一方面。
這時候聽到張辰有把柄說突厥人的壞話,也不考慮太多,跟著張辰的話就開始批判突厥人,雖然說是有些憤了,但是卻并不妨礙他們做古文化的研究,這么一來道有點夫唱婦隨的意思了。
兩個人在車上攻擊了半天突厥人,直到出租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兩個人下車進了酒店往房間走去的路上,寧琳瑯才又問張辰:“師兄,今天買到這么多的東西,我只能看出這兩塊玉璧和那把不是很棒的小刀,那把小刀的年代應該不只是一百年那么短,我看應該在清晚期差不多吧。
我知道你買下那把小刀只是做一個幌子,真正要拿在手里的應該是其他的東西才對,可是其他的幾件我就真的搞不懂了,那些銅獅子和彩蛋的秘密是什么呢?”
張辰嘿嘿一笑,一副很色急的樣子,道:“想知道是什么秘密,我們要先回房間,然后再看你是不是乖乖聽話,這才能決定是否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