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選擇
“大哥哥，你們不冷么？”
江弈星和小黑還在保持沉默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不遠處的建筑中響了起來。
那聲音很小，卻也足夠江弈星聽清了。
聞聲望去，入眼了是一雙俏生生的的大眼睛，映著被天氣凍得紅撲撲的小臉。
白氣在口鼻間彌散。
一個小女孩。
正半躲在一個建筑的大門口，戴著毛絨手套的小手抓在門沿上。
聽見那個小女孩的話，江弈星這才反應過來那些行人為什么看見自己和小黑都會露出疑惑的表情了。
江弈星和小黑此時身著的既不是進化人類的制服，也不是什么足夠厚重、御寒的衣物。
單衣薄褲，尋常的便服。
但路過的行人除了疑惑的眼光，也沒有其他人做出其他的疑問。
也許他們想到了江弈星和小黑是進化人類的可能。
也許他們想著事不關己。
只不過那小女孩卻是沒想那么多，也不知道是真的擔心江弈星他們，還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她問了。
感受到了江弈星望向了自己，小女孩往門后面縮了一下。
愣了半秒，轉身往大門里跑了進去。
“你嚇到她了，怪蜀黍。”
聽到了小黑的話，江弈星沒有回頭，他知道前者此時肯定在笑。
“繼續往里面逛逛吧。”
江弈星深呼吸，吐出厚重的白氣。
“怎么還不走？”
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小黑。
小黑笑了一下，拿下巴指了指剛剛小女孩所在的大門口。
“那孩子正在回來的路上。”
“跑著的。”頓了頓，小黑接著補充。
不多時，小女孩應證的小黑的話，出現在了那棟建筑的門口。
出現在江弈星他們的視野中后，原本急切的身形一下慢了下來，緩步向江弈星他們這里靠近。
只不過步伐的節奏能調整，粗重的呼吸卻是沒法子很快的掩飾下去。
看著小女孩背在身后的雙手，江弈星心底升騰起了一絲暖意。
小小的身子藏住女孩小小的手，卻是藏不住手中握著的物件。
一條和她小臉一樣紅的圍巾。
小女孩走得很慢，看著江弈星和小黑盯著自己，默默地低下了頭，加快了步伐，小跑著。
在快到兩人的面前時，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減緩了步伐。
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紅圍巾，江弈星愣了一下。
接了過來。
“謝謝。”
想再說點什么，卻不知從何開口。
就在小黑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兩人，臉上泛著微笑時，一頂和小女孩頭上一樣的白色毛線帽被遞到了他的面前。
這次輪到小黑犯愣了。
呆呆愣愣地接過小女孩手中的帽子。
“謝謝。”
同樣的不知道該如何接下文。
“大哥哥和小哥哥這么冷的天穿這么薄一定會感冒的。”
留下這么一句后，小女孩很急切地跑回了她出來的那棟建筑。
在即將進入建筑門口時，急切、慌張的步伐轉換成了帶著喜悅的奔奔跳跳。
江弈星和小黑分別看著手中的圍巾與帽子，雙雙陷入了沉默。
晨曦福利院。
江弈星記下了那棟建筑上面的牌子。
“走吧。”
江弈星默默向小黑說道，默默戴上了圍巾。
小黑將毛線帽套在了自己的頭上，接著繼續緩緩推動江弈星乘坐的輪椅。
從主觀來評斷，圍不圍那一條圍巾，戴不戴上那一頂帽子，似乎并不影響江弈星和小黑在這冷酷的寒冬中的體感。
但此時此刻，無論江弈星或者小黑都從身上的保暖物中感受到了溫暖與溫柔。
不是因為圍巾或者帽子減緩了他們體溫的離散——事實上在低溫環境中散落在空氣中的那點體溫對于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而是那道小小的，略帶狼狽，略帶溫柔的背影給予了他們溫暖。
緩緩從那些巨大的建筑物中間的街道走過，來往的行人依舊稀疏，陪伴他們走過的似乎只有帶著飄雪的寒風。
但江弈星感覺得到只那個小小的背影，就給他原本在心中給自己擔著的責任又添了幾分。
不，不止是幾分，而是翻了一倍。
只不過他卻沒有感覺沉重，反而覺得輕盈，連帶的之前的沉重，一同變得輕盈。
剛剛無論是小黑還是江弈星都沒有詢問那個小女孩叫什么名字，甚至沒問她為什么那么做。
就這么接過了她遞過來了圍巾與帽子，回饋遠不上她贈予的簡單的感謝。
然后她就心滿意足的，踏著歡快的步伐離去。
江弈星心中某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隨之愈發凝實，明顯。
小黑則是若有所思——最近他思考的頻率也愈發提升了。
似乎沒有用了很久，兩人便來的了這個居民區的中心。
一個十字路口。
周圍圍滿了高聳的建筑。
四面的樓房似乎就是這個居民區最高的建筑了。
其中的一棟建筑的最頂端有著這個居民區最好的酒吧。
只不過此刻酒吧內沒有一名客人，只有酒吧的老板坐在窗邊，纖細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纖細的煙。
一襲白色旗袍似白雪，周圍煙霧繚繞。
望著窗外怔怔出神的她注意到了在十字路口駐足的江弈星與小黑。
坐在輪椅上的江弈星突然雙腿抽搐了一下。
隨后便離開輪椅站了起來。
他看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小黑一眼，小黑抬頭回望著他。
“好了？”
“好了。”
“走吧？”
“走吧。”
話音落畢，兩人便化作了兩道虛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個輪椅停在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而兩人選擇的那條路正是通向北方。
天空中的積云似乎又開始陰暗了起來，零零星星的飄雪又開始加大了作勢。
坐于窗邊的酒吧老板將煙送往覆著鮮艷口紅的唇邊。
“呼——”
煙霧開始于那紅唇內噴吐而出。
往旁邊的煙灰缸輕輕一磕，抖落了燃完的灰燼。
已經活過六十個年頭的她見過無數年輕人在屬于他們的路口做出過無數的選擇。
永遠都有人年輕，皺紋卻爬上了她的面龐。
對于此時的她似乎未來已經沒有了太多可以做的抉擇，只不過她還是為那些做出選擇的年輕靈魂做著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