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最后的禮物
“師父，你怎么樣了？”方揚一臉焦急地問道。
何若愚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來，說道：
“別擔心，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乖徒兒，你修煉的情況怎么樣？”
這一天一夜，何若愚也沒有休息，就在一旁觀察著方揚的情況。他現在也是一頭霧水，甚至連方揚到底有沒有摸到《五行秘錄》的門檻他都無從得知。
何若愚修煉《五行秘錄》也好幾千年了，他對這部功法的鉆研之深，從他留下大量的修煉心得就可見一斑了。可是方揚的這種狀態他卻完全看不懂。
看似連入門都沒有做到，但是身上的五行氣息卻一直都在攀升。而且，從方揚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何若愚可以明顯感覺到方揚的修為又精進了一大步，雖說離元嬰中期還有一段距離，但在一天一夜的修煉后，就有這樣的進步幅度，已經是相當驚人的了。
方揚想了想，笑著說道：
“師父，應該算是入門了吧！《五行秘錄》果然是博大精深，我修煉一天一夜，也只能勉強凝結五行元珠而已…”
何若愚聞言，臉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眼中更是閃過了狂喜神色。
五行宗的修士，在修為到了元嬰期之后，都是可以在體內凝結五行元珠的。凝結五行元珠的條件，就是對五行靈氣的掌控達到入微之境，能夠完美控制五行平衡、相生相克。
唯有這樣才能將五行靈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體內結成五行元珠。這對他們的修煉能起到很大的促進作用，而且在對敵之時，五行元珠還是進攻利器。在拋出元珠的同時，只要稍微破壞其中的五行平衡，元珠就能發生劇烈的爆炸，往往令敵人相當的頭疼。
凝結五行元珠，是修煉五行宗功法登堂入室的一個顯著標志。當年何若愚修煉《五行秘錄》也恰好是元嬰期，他是花了整整一個月，才小心翼翼地在體內凝結出五行元珠來。在此之前，還不止一次地因為凝結失敗而受傷。
至于五行宗弟子們修煉其他功法，凝結五行元珠更是困難無比。從他們踏入元嬰期開始，就會不斷地嘗試，但往往一兩年甚至三四年都無法凝結成功。若是在一年內能凝結出五行元珠的，都會被五行宗當做天才培養了。
因為這說明了該弟子對于五行靈氣的親和力強，控制極為細膩。
而方揚，居然在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里，就成功凝結五行靈珠，這簡直是不可能的神跡！在何若愚的印象中，幾萬年來五行宗歷代宗主，除了在接觸《五行秘錄》時已經凝結了元珠的人之外，剩下的人當中，最快凝結元珠的記錄是十三天，這跟方揚的一天一夜，簡直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線上了！
何若愚自然不知道，方揚修煉了《混沌決》這個逆天功法，竟然能將《五行秘錄》的精華部分提取出來，并且與自身完美融合，可以說融合后的《混沌五行決》，無論是修煉效率，還是五行親和度上都遠遠超過了原來的《五行秘錄》。
再加上方揚還恰好擁有五行元嬰，更是相得益彰。可以說方揚凝結五行元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事實上他在昨天剛剛進入修煉狀態沒多久，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凝結成功了。
“徒兒，你把你的五行元珠給為師看看！”何若愚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說道。
他一方面是激動的，因為如果方揚真的能在一天一夜凝結五行元珠，那毫無疑問方揚將會是五行宗有史以來最天才的弟子，沒有之一！另一方面，何若愚也是有些擔心，他怕方揚五行元珠有問題，怕方揚走上了岔路，也是怕自己空歡喜一場。
因此也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方揚見狀微微一笑，并沒有將體內的五行元珠放出來，而是雙手隨意地掐著幾個印決，同時默默地運起了《混沌五行決》。
只見方揚的兩手只見，五道屬性各異的靈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互相融合、凝結…
何若愚見狀也是露出了一絲激動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盯著方揚的動作。只見方揚手里的動作越來越快，那動作之嫻熟，根本不像是昨天才成功凝結五行元珠的菜鳥新手。
何若愚自然是識貨的人，他一看到方揚的動作，一顆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很快，方揚兩手之間的五行靈氣已經糅合在了一起，在他的兩掌之間慢慢地凝實。一顆渾圓的球狀物已經出現了雛形，五種顏色的光暈在表面流轉，看起來煞是美麗。
但是這看似不起眼的元珠，卻給人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那流轉的光暈下，顯然隱藏著無比恐怖的能量。只不過現在五行靈氣的流轉始終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下，那恐怖的力量也就蟄伏在了里面。
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那這股力量立刻就會噴薄而出，造成巨大的殺傷力。
又過了一會兒，方揚兩掌之間的元珠已經凝實了。方揚笑嘻嘻地將它往上拋了拋，然后又隨手接住，之后才一揚手，那元珠頓時朝著何若愚慢慢地飄了過去。
何若愚見狀，眼皮子也是再次跳動了一下——方揚的動作這么大膽，很顯然是對元珠的穩定性相當的放心，否則他肯定是要小心翼翼地維持元珠的內部平衡，哪里還敢玩這樣的高難度動作啊！
心念轉動間，那五行元珠已經到了何若愚面前。他伸手將元珠取了過來，細細感受了一番，頓時露出了狂喜神色——不出他的所料，這枚五行元珠內部結構之穩定，簡直堪稱教科書級別的，即便是他自己來做，也未必能有這么完美的結構。
“好！好！太好了…”何若愚嘴唇哆嗦著說道，“這真是天助我五行宗啊！徒兒，你有此天賦，他日登上那巔峰之位也僅僅只是時間問題而已！為師不求其他，只要你能將我五行宗傳承下去，將《五行秘錄》傳承下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方揚看著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的何若愚，心中也是有些觸動，他說道：
“師父，您放心吧！我現在也已經是五行宗弟子了。宗門的利益也和我是息息相關的！”
“好！”何若愚激動地說道，“有你這話，我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這時，方揚才猛然發現何若愚的臉色似乎有些潮紅，可是這種略微有些亢奮的狀態卻讓方揚感到了一陣心慌，他意識到何若愚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師父…”方揚聲音有些哽咽，帶著一絲悲傷。
何若愚勉強地笑了笑，說道：
“若不是我強撐著，這一天早就該到來了。而且這一千多年來我承受了無盡痛苦，也早就想解脫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何若愚繼續說道，“我最終還是等到了徒兒你的到來，也總算是沒有白吃這一千多年的苦…如今有了你這樣優秀的弟子，我也終于可以安心地去了…”
說完，他一揚手，一道光芒電射而出，直接穿透了九層的壁膜。下一刻，章三瘋的身影一下子就閃現了出來，他望了何若愚一眼，頓時臉色微微一變，說道：
“何老鬼，你怎么樣了？”
何若愚臉上掛著一絲笑容，說道：
“章瘋子，關了你一千多年，在這里我也跟你說聲抱歉吧…當時的確是情非得已…”
“你別說這些了！先休息一下吧！”章三瘋皺著眉頭說道。
感受何若愚那猶如風中殘燭一般的生命氣息，章三瘋的心里也是非常不好受。
何若愚擺了擺手，說道：
“該表達的歉意還是要表達到的，不然以后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章瘋子，你愿意留下來替我照看這我這弟子，我非常感激。我那處秘密洞府中還有三枚葵水玄丹，以及其他一些小玩意兒，將來你回到神庭星之后，你就去取了吧！權當是我給你的賠罪和補償了…”
章三瘋修煉的是火屬性的功法，時間長了之后五行容易失衡，這一千多年來何若愚也沒少利用乾坤塔的力量為章三瘋調理五行。而若是服用葵水玄丹，則可以更進一步將體內日趨紊亂的五行之氣理順，這絕對是章三瘋急需的丹藥。
何若愚說完后一揚手，一枚玉簡飛向了章三瘋。
章三瘋隨手接住那玉簡，皺眉說道：
“何老鬼，這些東西還是留給你這弟子吧！”
何若愚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我乖徒兒這邊，自然也會留東西給他。這一份就是給你的，你也別推辭了…”
章三瘋想了想，他的確也非常需要那葵水玄丹，于是也不再矯情，直接將那刻錄了秘密洞府地圖的玉簡揣進了懷里，說道：
“那就多謝了！”
何若愚呵呵一笑說道：
“章瘋子，替我護法吧！”
章三瘋臉色微微一變，喟然長嘆一聲，問道：
“何老鬼，你確定要這么做嗎？其實你至少還可以存活三到五年的…”
何若愚哈哈一笑，灑脫地說道：
“多活三五年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每天都要承受那傷痛的折磨，我早就活夠了！再說我三五年的生命，能夠助力我五行宗天才弟子前行一程，那也已經值了！”
章三瘋聞言，也不禁對方揚一陣側目——連何若愚都夸他是天才弟子，看來這小娃娃的確相當的不一般啊！
方揚還懵懵懂懂，不知道兩人在打什么啞謎。這時，何若愚已經兩手虛空一抓，頓時一股巨力傳來，方揚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直接就被何若愚隔空抓了過去。
“師父…”方揚驚叫了一聲。
“別說話！抱元守一，全力運轉《五行秘錄》！”何若愚嚴厲地叫道。
方揚下意識地全力催動《混沌五行決》——《五行秘錄》他自己都不記得了，現在唯有這更牛叉的《混沌五行決》了。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方揚一下子感覺到何若愚的雙手按住了自己頭頂的百會穴。緊接著，一股磅礴無匹的靈力呼嘯而至，直接從頭頂百會穴灌注進來。
這股靈力的強度，甚至遠遠超過了方揚當時凝結第五個元嬰的時候瘋狂吸收的靈力。如果方揚依然是之前金丹后期的修為，恐怕在萬分之一秒內，就會被這強橫的靈力直接摧毀。
好在方揚已經成功提升了一個大境界，而且體內五個元嬰同時吐納五行靈氣，吸收速度也非以前的他可以同日而語。
所以，雖然感覺渾身經脈在那一瞬間都鼓脹了起來，而且一些細小的經脈更是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但是好歹他是挺過來了。
那股靈氣沖進體內，不斷地開拓著新的經脈，同時也在不斷強化方揚現有的經脈，當然，也少不了沖進丹田中，匯入那混沌神珠里去。
方揚再次體會到了修為蹭蹭蹭往上漲的感覺，不但他的修為在變強，而且肉身也不斷地被強化，肌肉、骨骼、經脈甚至是丹田，都被那股靈力在瘋狂的錘煉中不斷強化。
但是，方揚卻沒有一絲高興的感覺。
因為他能明顯感受到，與他面對面而坐的何若愚，此刻生命氣息正在以一種極為驚人的速度在迅速衰竭。毫無疑問，他此刻的突飛猛進，是何若愚在燃燒自己最后的生命換取來的。
方揚又驚又急，他極力想要阻止何若愚這么做，可是此時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何若愚將方揚牢牢地吸住，他燃燒生命在不斷地改造強化著方揚。
而方揚不但無法動彈，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
感受著那股磅礴的靈力，方揚的眼眶慢慢地變紅，然后甚至開始流出眼淚來…
方揚被困在乾坤塔內大半年，但是此刻他卻完全沒有了怨恨之心，對面的何若愚，只當了方揚一天的師父，原本方揚對于何若愚更多的是敬重，卻沒有什么親近感，對于五行宗也并無歸屬感，然而現在，他卻對何若愚產生了一股孺慕之情，對于五行宗，也同樣產生了更多的認同…
那股靈力漸漸減弱，盤腿而坐的方揚早已淚流滿面。
最后，方揚耳邊傳來了何若愚的聲音：
“乖徒兒，這就是為師給你的最后禮物了！為師走后，這乾坤塔以及乾坤塔內的一切都是你的了，當然，我已經答應放章瘋子離開了，希望你能替為師踐行這個諾言…”
何若愚的聲音越來越小，在方揚的朦朧淚眼中，何若愚依然盤腿而坐，臉上帶著一絲安詳的笑容，眼睛緩緩地閉上，闔然長逝。
而方揚的手中，則是多出了一枚玉簡，上面還殘留著何若愚身體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