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文剛走在后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們選擇醫院后門的福和園。剛進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林醫生,你也來了?”
林小北抬頭朝聲音的來源之處看,原來是產科主任李秀梅。
“李主任好。”他打招呼道。
“你好!”李秀梅竟然走了過來,看到李愛國主任和另外兩人,笑道:“李主任好!”
作為后輩,她還是對李愛國心存敬畏的。
“嗯,你好。”李愛國禮貌性的回復。
而對于卞文剛和徐珍珍,可能是不太熟悉,李秀梅僅僅朝他兩點點頭。
李愛國他們選擇包廂,李秀梅竟然也跟著進來。
她緊挨著林小北,對李愛國主任說:“李主任,你真行啊,居然能把林醫生挖到急診科。”
李愛國嘿嘿一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她也想把林小北挖到產科?
沒這個必要啊!
他挖林小北是看中他精湛的“局麻”技術,能讓病人手術后盡快恢復運動功能的麻醉技術。
但這對于產科來說并不重要。
李秀梅沒有理他,轉而對林小北說:“林醫生,你認不認識馬甲芬主任?”
林小北一時想破頭都想不出誰誰誰,也想不明白為何她為什么突然問這么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但是徐珍珍機靈,女孩兒記性好,在一邊插嘴道:“李主任,你說的是婦幼保健院的馬主任吧?”
“對對對,你認識她?”李秀梅忙不迭點頭,頗為自豪地說:“她是我帶出來的研究生。”
林小北他們均心里想:“你這是在炫耀嗎?然而這又與我們有何關系?”
李秀梅轉過臉對李愛國笑著說:“李主任,你知道嗎?我昨晚接到一個電話,就是馬甲芬打來的。你知道她說啥?”
李愛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李秀梅似有深意地看了林小北一眼,她說:“馬甲芬說昨晚遇到一件奇事兒。有個孕婦在外吃宵夜,發生臍帶脫垂,被我們醫院的一個年輕醫生給救了。”
這不是昨晚林小北干的嗎?
李愛國心里說這事我知道啊。但他沒說,倒是想從李秀梅嘴里聽聽她是怎么吹林小北的。
“臍帶脫垂風險很大,尤其是發生在外面。馬甲芬說我們醫院的那個醫生簡直是令人腦洞大開的神操作,他竟然用筷子將孕婦的*道撐開,保護漏出外面的臍帶不受擠壓。”
李愛國和卞文剛同時驚詫不已地看著林小北,看得他面紅耳赤,你膽子也太大了!
只有徐珍珍平靜如水,因為當時她也在場。
李秀梅講得津津有味,說書似的喋喋不休:“馬甲芬說這是她從醫以來見過最為奇葩的事。關鍵是這位醫生的處理很有效,很及時,否則那個嬰兒性命鐵定難保。”
最后,她總結似的說:“我當時在想這是誰呀,我還以為是我們科的男醫生呢。結果她說,那個醫生說他不是婦產科的,是麻醉科的,他叫林小北。”
李愛國哈哈大笑:“小北醫生真是無所不能啊!”
“哪里啊。”林小北謙虛道,“是馬主任來得及時。”
李秀梅搖頭,“臍帶脫垂如果不及時處理等醫生來,就算再快也趕不贏。只是林醫生,我很好奇你居然連這種急癥也會處理,而且還是在外面---”
她暗指男女不便。
“當時沒想那么多,什么方法可行就用什么方法。”林小北說。
“嗯,但是你也太夸張了。馬甲芬說別人我真不敢相信,但最后他提到你,我才認為有可能是真的。”
“這也沒什么,李主任,如果當時是你在場,可能會有更奇妙的方法呢。人都是被逼的嘛。”林小北調侃道。
“那倒是。”李秀梅點點頭,若有所思,說:“林醫生,聽說你們麻醉科要分組了,是不是?”
林小北吃了一驚,“啊?還沒有接到通知呢。”
這幾年麻醉科的手術量日益見長,而且各科室都趨于飽和。
量多了手術室管理也麻煩起來,特別是進修醫生。
這類人是醫院主要的免費勞動力,但是個個都“心懷不軌”,稍不留心科室里一些重要的便攜式工具便“不翼而飛”。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弄出去的,即使各個手術間和通道都配有監控,也查不出蛛絲馬跡。
就之前的那個王旭光,要不是林小北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他偷了那么多東西。而在進修期間,他給人的印象是非常老實忠厚的。
把麻醉科分組就好辦多了,因為分組就意味著固定。以后東西掉了就會找帶組的麻醉醫生,這樣相當于責任到個人,那么進修醫生就不敢那么明目張膽地胡作非為了。
分組還有個主要的目的是便于培訓,提高年輕醫生和進修醫生的學習效率。
但是分組也面臨著巨大的難題,比如說心胸外科組,這類手術麻醉難度大,耗材多,醫生的收入就要大很多。而產科相對來說麻醉方式單一而且是椎管內麻醉,又沒有血管穿刺(除非特殊情況)等操作,收入會少很多。
這樣分下去會影響科室醫生的切身利益,容易引起矛盾。因此麻醉科分組幾年前就提及過,但林朝兵主任一直不愿推行。
林小北對于李秀梅怎么知道這個消息很有點意外。
“你們林主任征求過我的意見。”李秀梅笑著說,“我跟他講了,產科麻醉就選林小北負責好了。可是他告訴我說你現在不在麻醉科,去急診科輪轉了。產科麻醉的負責人據說是溫馨副主任。”
她說著嘆了口氣,“這溫馨啊---”
溫馨副主任是麻醉科的后起之秀,科研非常出色,但是她從大學畢業后一直在讀書,幾乎沒上過臨床,所以這方面欠點火候是必然的。
林小北怕李秀梅這張嘴口無遮攔,當著大家的面說溫馨的不是。這里除了他都是與麻醉科毫不相干的人,這樣背后說人家有些不好。
他連忙打斷她的話:“李主任,溫馨老師可是我們麻醉科的未來之星,你能分到她是中大獎了。”
李秀梅有些驚訝地望著林小北,含蓄地笑了,說:“是嗎?這么說我得感謝林朝兵了。”
這邊開始上菜了,李愛國說:“李主任,要不在這里將就一下?”
“不不不,我那邊有飯局。我只是看到林醫生,想來聊會兒天,李主任,你不知道最近他可是我們手術科室主任眼中的紅人呢。”
李秀梅起身離開,在門口她像想起什么事,“對了,林醫生,說起來我還欠你一頓飯,什么時候抽空補了。”
她走了,包廂里頓時安靜下來。
“這李秀梅還是那個直性子,像我一樣。”李愛國搖頭笑道,“她剛上班的時候在腸道外科輪轉過,當時就敢和醫生吵。”
“她很熱情。”林小北說。
他和李愛國你一句我一句搭個沒完,徐珍珍和卞文剛坐在一邊沉默不語。
徐珍珍是插不上嘴,而卞文剛卻是心不在焉,不停地拿出手機觀看,心事重重。
菜上齊了,大家開始吃飯。
“小北,后天把時間安排好。我已經把要來的大學實驗室配備好了,可以投入使用,后天就開始學習。大學只答應給三個月的使用期,我們得抓緊時間訓練。”
“好。”
“文剛,你明天沒事不要請假,聽到沒。”
卞文剛如夢游般,完全沒聽到李愛國主任在說什么。
徐珍珍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他一下。
“啊,李主任。”他恍如夢醒。
李愛國有些不滿,拉著臉說:“后天別忘了去實驗室。”
“嗯,知道了。”
飯吃到一般的時候,卞文剛又偷偷拿出手機觀看,突然他的表情凝住,夾在筷子里的菜塞在嘴里都沒動。
“林醫生,你昨晚說的號碼是多少?”他問。
林小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么號碼?”
“雙色球啊!”
原來他一直在惦記著那點事,林小北笑著搖搖頭。
昨晚是隨便糊弄了他一下,用的是柳絮的電話前面幾個數字,“01 03 05 06 07 08 09”,其中09是藍球。
林小北報完號碼,卞文剛立刻如木頭人被釘在凳子上一動不動,臉上似哭似笑,像中了邪一般。
“文剛,吃飯就吃飯。”李愛國非常不滿他這樣心不在焉的樣子,竭力忍耐脾氣,提醒道。
他這次說話的語氣很嚴厲,卞文剛也注意到了,像元神歸位一樣很聽話地點點頭。
正當大家以為他會繼續吃飯時,卞文剛突發神經質般,一捶桌子喊道:“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