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許家生,李愛國出去會診外面躺著的那個女孩。
林小北到主手術間來查看卞文剛做的這個病人,已經睜開眼睛。雖然監護儀提示他生命體征正常,但是面色蒼白,還沒有許家生好。
“林醫生,要不要喊他坐起來?”徐珍珍也跟著過來,問他道。
卞文剛一聽,直接扶著病人喊:“李定國,坐起來。”
林小北皺皺眉,這也太魯莽了點。
作為醫生,對于病人的體位變化非常小心謹慎才對。平躺之人突然起身會導致體位性低血壓,嚴重者會導致休克,而有腦損傷的患者則更危險,直接導致患者死亡。
所以通常都是慢慢幫病人扶起身,有一個緩沖的適應過程。
李定國并沒有像許家生那樣淡然坐起,相反他是一臉的痛苦表情,右手還緊緊捂在右下腹手術區。
“你別摸傷口,會感染的。”卞文剛把他的手拿開,呵斥道。
“我這里痛得厲害,我,哎呀。”李定國呻吟著,勉強坐起身,卻需要人扶持。
很顯然他是無法像許家生一樣下床,更別說獨立行走。
他比許家生年輕,闌尾炎癥狀也輕,按理說不該這樣。但這不是林小北麻醉的原因,而是卞文剛把手術切口延太大了。
“林醫生,今晚你這麻醉---”卞文剛邊說邊搖頭,不滿之意完全寫在臉上。
“卞主任,你可別這么說,林醫生麻醉沒問題,那邊老爺子都是走著出去的。”徐珍珍插嘴道。
她是一直陪著卞文剛,從他切皮就心驚膽戰。他開始的切口就讓人不忍直視,太長了,比剖宮產的口子還長。而且在手術過程中還不斷向兩邊延長。
手法太粗暴了,在麻醉科手術室,即使是最年輕的醫生,都不會像他那樣“大刀闊斧”。
作為一個器械護士,在臺上看的多了,誰的水平怎么樣一目了然。卞文剛據說還在神經外科待過幾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的。
如果真是麻醉效果不行,那么為什么后來李愛國主任補鍋的時候病人一聲不吭?
“你懂什么啊?他麻醉效果好病人會感覺到疼痛?”卞文剛很不爽地斥責徐珍珍。一個護士居然敢這么當眾人面說他,還胳膊肘往外拐,不給點顏色看看還真當他是病貓。
林小北本來不想和他一般見識,看到徐珍珍為自已受委屈,必須為她討個說法。
“卞主任,你說徐珍珍老師別的不懂我沒意見,但你說她不懂闌尾炎手術我就呵呵了。她在麻醉科手術室可是專門上臺學習這個的。她剛才配合你有沒有一點兒失誤?”
卞文剛被懟得啞口無言。他是個聰明人,林小北沒有對他的手術作出任何評價,這么說其實是很給了面子的。
自已的手術做得怎么樣,他心里還是有個底。只是心里難咽這口氣,一個下級,一個護士,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愛國回到手術室,看到三人臉色均不太好,有些奇怪,問道:“你們怎么了?”
“李主任,這個病人情況比較嚴重,恐怕走不起來了。”林小北搶先開口說。
他并不希望主任知道他們曾發生過爭吵,不管怎么樣,卞文剛畢竟是上級醫生,該有的尊重還是要表現出來。
“這我知道,他的闌尾不好處理。我已經跟他家屬交代清楚了,今晚就在觀察室住一晚,沒事明天才能回家。”李愛國非常老練地說。
姜還是老的辣,把鍋補得不漏一點痕跡。
“徐珍珍,你去喊病人家屬拖車來把他送到觀察室。林醫生,你準備麻醉,那個姑娘B超會診過了,是闌尾炎。”
第三臺闌尾炎患者大約20來歲。這樣的女孩做手術必須有所講究,不能像前面兩臺那樣只追求手術效果,更重要的是術后美觀。
林小北同樣是給她實施精準靶點注射術。
在他注射的時候,徐珍珍不再像第一臺那樣憂心忡忡,她已經充分相信林小北的技術。
只是她怎么也無法明白,既然局麻都能做下闌尾炎,為什么在麻醉科學習的時候,他們都選擇全麻或者硬膜外麻醉?為什么那兒的術后病人都是平躺著出手術室的?
可惜此刻不是向林小北討教學習的時機。
“可以開始了。”試了效果之后,林小北對李愛國主任說。
看到徐珍珍如此崇拜地看著自已,他給她一個溫暖的微笑。
如一抹陽光照到心底,徐珍珍羞澀而又欣喜地低下頭,不再敢直視林小北的目光。
這次手術室李愛國主刀,卞文剛在一旁當助手,而徐珍珍繼續當器械護士。只有林小北一身輕松,終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做麻醉醫生的本職工作了。
由于患者是個未婚女孩,李愛國主任選擇手術切口格外謹慎,盡量下移。
雖然麥氏點是闌尾切除術的經典入口,但是終究會留下手術痕跡,對于女性尤其是有疤痕體質的女性來說并不是最佳選擇。
南美洲的女孩子喜歡穿比基尼,據說那里的外科醫生都選擇從腹股溝韌帶區切入。雖然傷口大很多,但是這個區域剛好能被內褲遮擋住,并不影響美觀。
李愛國主任當然不會那樣做,他仍然選擇在麥氏點附近,但沒有延長切口,相反皮膚只劃開一個小指直徑粗的距離,比許家生的切口還要小。
卞文剛在一邊拉鉤,可能是切口太小了,張力大,他拉得很費勁,臉漲得通紅。
“往上提。”李愛國對他的方式還不滿意,用手指導。
這個手術做得很快,勾出闌尾到切除,到縫合只花了不到半小時。只得一體的是,李愛國學得很快,雖然傷口很小,他仍然給患者做了皮下縫合,而且縫的非常漂亮。
手術完了之后,他喊醒病人。
“張薇竹,以后你這個地方如果覺得不美觀可以去紋個身,紋個蝴蝶或者紋一朵花都可以。”
真是一語驚人!
不光是林小北,連徐珍珍也是驚得合不攏嘴。
哪有醫生這樣建議病人的?
卞文剛倒是波瀾不驚,像是司空見慣一樣。
李愛國似乎對林小北的驚訝意料之中,笑著說:“現在的女孩子都愛美,得考慮到她們的顧慮。”
你這也考慮得太周全了,又不是你閨女。
張薇竹術后更不用人攙扶,直接下床走到手術室門口。她的爸爸媽媽就在門外等待,看到自已的女兒這個樣子非常吃驚,緊張的問道:“薇竹,你沒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