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此言一出,蘇銘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典型的滾刀肉?對方這么多人,林木怎么可能真動手?一旦動手,就給了對方動手的口實,有理也變無理。
周圍小弟一個個眼神戲謔,似笑非笑的等著看這一行人出丑,林木怒道:“說得好聽,讓小弟站著不動給我打?有種你讓所有小弟都走開,我和他單挑!和你也行!”
“你講咩啊?我耳朵不好,麻煩你再說一遍?”吉祥夸張的歪過頭,把一側耳朵沖向林木,把他剛才的話原封不動的復制了一遍,然后臉色一沉,沖著林木吼道:“和你單挑?!你什么身份,配和我單挑?”
之前的小弟靠著墻站好,攤開雙手,一副任憑蹂躪的樣子,流里流氣的說:“大佬,我準備好了,麻煩你讓他快點動手,太陽曬得好熱,我都要暈過去了。”
周圍一陣哄笑。
“看見沒有,我們出來混的都知道要講誠信。說了打,就一定要打,快些動手。”吉祥抬頭看了眼其實已經被云彩擋住的太陽,拿腔拿調瞇著眼睛自言自語說:“這么熱的天,若是我小弟等你等得被曬傷,你們要陪醫藥費。”
“艸!”林木豁出去了,以前在學校打籃球,后來當體育老師,除了女人,就沒被人這樣壓著欺負過,轉身一拉車門,從座位下面拽出一根方向盤鎖來,沖著站在墻邊的小弟跨出一步。
汽車方向盤鎖是一根比手腕還粗的半實心鋼棍,可以伸縮,抽出來之后和成年人手臂差不多長,不僅可以鎖方向盤,用來防身也是利器,乍一看就像一根金屬的棒球棍。
看到這玩意,小弟嬉皮笑臉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下意識的朝邊上躲了一躲。開什么玩笑,這玩意被林木這種大漢使將出來,摟頭一下,腦漿子都能爆出來,就算之后林木被大卸八塊,這個小弟也廢了。
“刀仔你站穩,放心,你若是被打廢了,社團養你下輩子,大佬替你十倍報仇。”吉祥喝道。
侯龍濤不聲不響,鉆進車里,低著頭從座椅下面把破窗錘摸出來。話說香江劇組這幫人也真怕死,車子里各種裝備一大堆。
宋璐璐一把拽住了他,壓低聲音警告說:“你不要亂來,他們是黑社會!”
侯龍猶豫了一下,揮手掙開了宋璐璐的手,宋璐璐還是第一次被侯龍濤無視,整個人愣了愣神。趁著這個功夫,侯龍濤下了車,一把重新帶上了車門。
蘇銘了解寢室里這幾個人,平時雖然各有缺點,真遇到事了,有一個算一個,就沒認慫掉鏈子的。
不過這種時候,他必須保持冷靜。香江是法治之地,當街斗毆,怎么都說不過去。
“小木頭,猴子,你們等一下。”蘇銘跨出一步,攔在他們身前,對吉祥說:“你剛才說,出來混要講誠信,說到要做到,是不是?”
吉祥點點頭。
“好。”蘇銘笑了:“你小弟說,若是我們再啰嗦一句,就燒了我們的車。我說了可不止一句,比如先讓他燒車”
吉祥微微一愣,下意識朝小弟看了一眼,那個小弟嘴角一抽,聳了聳肩,示意自己是說過。
“承認就好。”蘇銘冷笑,雙手按在豐田商務車邊上,說:“你不許他動,車子距離太遠,他估計不方便放火,不如我幫幫他?”
眾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蘇銘是什么意思,蘇銘也不解釋,一顆來自大象的幻化儲能球釋放出來,渾身涌起一股巨力,雙手猛地發力,一聲低喝。
吱一陣讓人耳酸的輪胎和地面摩擦聲,自重接近兩頓,里面還坐了一個大活人的豐田商務車,硬生生的被蘇銘平平推出半米多遠,停在停車小弟面前。
所有人都傻眼了,雖然有輪胎,肯定比同樣重量的物體推起來輕松的多,可車子已經熄火拉剎了,硬生生憑著人力,把車平移半米,這得多大的力氣?
僅僅從力量角度而言,就算是奧運會力量型的冠軍,也未必就比這更厲害吧?
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身體里從哪來這么大的力氣?這還是人嘛?
真動手,他們憑著人多,亂拳打死老師傅,最后也許能打贏,可只要被這年輕人打到的人,絕對受不了。
換而言之,誰先上誰死得早。
全場瞬間安靜,所有古惑仔之前戲謔的笑容全部消失不見,目瞪口呆的望著蘇銘。
只有車里的宋璐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覺車子好像被移動了一下,嚇得趴在玻璃后面朝外張望。
蘇銘的意圖很簡單,不戰而屈人之兵,自己露這一手,鎮住這幫古惑仔,只要吉祥腦子沒壞掉,自己找個臺階下,這事也就算完了。
蘇銘現在好歹也是知名人物,一場停車的小糾紛而已,沒必要搞的風雨交加,滿世界都知道,瓷器不和瓦罐斗,吉祥爛命一條沒臉沒皮,自己沒必要自降身份,和這種人扯到一起去。
要是鬧到跟他一起上新聞,說句難聽的,吉祥還不配。
吉祥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瞇起眼睛,盯著蘇銘上下仔細打量了幾眼。
“厲害!”吉祥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然后緩緩的脫掉上衣,露出胸口的飛鷹紋身,反手從身后抽出一把西瓜刀,一甩襯衫,把持刀的手掌和刀綁在一起,揮刀指向蘇銘:“你力氣大,是不是也刀槍不入?”
蘇銘心里嘆了口氣,古惑仔就是古惑仔,爛命一條,人也是爛人,說到底,還是仗著人多勢眾。
就在此時,人群外面擠進來一個人。
看到這個人,全場人又是一愣。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打扮的頗為艷麗,但談不上妖艷,最大的特點是很雄偉。
“n?”吉祥喝林木異口同聲說。
被叫做n的女人稍稍一掃當前的場面,就看出來兩幫人正在對峙,她眼睛轉了轉,沖吉祥飛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媚眼,嬌笑說:“吉祥哥,這位林生是我的搭檔,同一個劇組的朋友。林生,這位是吉祥哥,一向很關照我的,你們怎么都在這里?”
蘇銘看了看林木,林木小聲的和蘇銘介紹了一下。這女人叫崔璧伽,老笠劇組里的女演員,和林木有不少對手戲,在香江的影視圈里算是二線尾的人物,出演過幾部電影配角,不過由于胸大,被封為葉子楣第二。
后面這個外號,比她的作品更出名。
劇組里就這么一個漂亮女演員,蘇銘到香江來玩,沒帶女朋友,林木的意思是約出來吃吃飯唱唱歌,不一定發生什么,但有個漂亮妞,可以活躍活躍氣氛。崔璧伽聽說是內地的投資商來了,也樂于奉陪。
剛才有骨氣門口,她就看到這一幕。
“吉祥哥,就當給我個面子,林生是我搭檔,若是受傷了減少戲份,我也會跟著倒霉嘛。”崔璧伽嬌滴滴的說。
吉祥斜著眼望了崔璧伽一眼,放下刀,冷冰冰的說:“好,我給你這個面子。告訴你朋友,他們有兩個選擇,要么動我這名小弟,然后我保證他們走不出這條街要么拿五十萬紅包,請我這個小弟喝茶,給他斟茶認錯。”
這話放在普通人聽起來,絕對難以接受,什么跟什么啊,張嘴就要五十萬?
不過崔璧伽是圈內人,由于歷史關系,這個行業和社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被勒索敲詐是時常發生的事,現在這樣解決方式,雖然不算最佳,但勉強能說的過去了。五十萬港幣不是個小數字,對于藝人來說,也不算太大。
她沖林木眨了眨眼睛,示意林木答應。
林木笑了,侯龍濤也跟著苦笑著搖了搖頭,兩人一起望向蘇銘。
“五十萬湯藥費?你給我啊?”
蘇銘嘆了口氣,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吉祥,不再說什么,默默的從林木手里接過棒球棍一樣的方向盤鎖。
雙手握緊,忽然件猛地發力,狠狠一下砸在邊上的瑪莎拉蒂跑車車頂。
哐當一聲巨響!
由于用力太大,半實心的方向盤鎖居然從中彎曲出了一個弧度。
紅色的瑪莎拉蒂跑車劇烈的震動了一下,車子微微朝下一陷,似乎要跳起來似的。
車頂被打出了一道深深的凹陷痕跡,中間位置的車頂鐵皮甚至完全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前后玻璃還算是做工精良,沒有被震碎,但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龜裂。
“我挑你老母!”吉祥哥和負責停車的小弟同時破口大罵,神情激動。
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代客泊車同樣有規矩。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開始,直到重新取,這段時間內,泊車小弟負責照管這輛車,出現了任何問題,車主可以直接要求泊車的人負責。
吃這碗飯,就得守這行的規矩,社團也不例外。
這也是為什么負責泊車的人,很多都有社團背景的原因,如果罩不住,有人存心搗亂,根本不用撞車,只要在所有車上劃一道刮痕,泊車小弟就得賠死。
砸完一下,蘇銘順手調換了個位置,又是一下。
彎曲的方向盤鎖,被重新砸直了,瑪莎拉蒂車頂兩邊各自出現一道凹陷,開裂處連接在一起,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像是被一把大刀從中劈成了兩半。
車窗前后左右的玻璃終于承受不住,嘩啦啦碎了一地。
這輛瑪莎拉蒂市值大概三百萬,被蘇銘一下砸成了稀巴爛,光是修車,絕對都遠遠不止五十萬。
就算蘇銘真的拿出五十萬給吉祥,吉祥還要貼錢!
吉祥望著被砸成稀巴爛的瑪莎拉蒂,額頭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眼皮子一陣陣抑制不住的抽搐,呼吸急促。
吉祥從十六歲就在這一代混,在勝和記名掛藍燈籠,十八歲正式入會成為最基層的四九仔,二十二歲上位草鞋,二十四歲扎職紅棍,就成為整個勝和新人里最威的一個,連勝和目前銅鑼灣的話事人吹雞都要給他面子。
這份履歷放在社團中,絕對夠耀眼,這也是他敢于競爭銅鑼灣勝和話事人的資本。
混了這么多年,盡管礙于規矩不能明著插手很多生意,可幾十萬吉祥還是拿的出來的。
現在,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
原本找茬勒索一票,結果在自己的地頭,當著自己小弟的面,幾個大陸人砸了自己罩的車,若是就此善罷甘休,還談什么選話事人?吉祥這個朵就徹底臭了,不要說話事人,就連代客泊車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以后干脆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崔璧伽站在一旁,臉色都嚇青了,小嘴微張,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蘇銘。
她在圈子里混,八面玲瓏,當然知道砸了車意味著什么,這和直接砸吉祥的場子沒有任何區別。
蘇銘暴起出手砸車,把原本有很多種選擇,無論天時地利人和,占盡了上風的吉祥,一下子逼到了絕路上,除了動手沒有任何其他選擇。而蘇銘這方再厲害,也只有三個人,崔璧伽實在想不通他何必要把事情做絕。
若是今天只有林木和侯龍濤,崔璧伽這時候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開口勸說,一個女性藝人,寧可得罪同行的男演員,也盡量不要得罪江湖人。
可事先得知了今天要來陪林木的老板,一個內地的投資商吃飯,崔璧伽到現場之后,一眼就看出,林木這三人中,領頭的正是這個砸車的年輕人。
一個男性投資商,而且非常年輕,想要獲得他好感的方式有很多,所以看清楚局勢之后,崔璧伽立刻毫不猶豫的當起了和事佬。
能獲得投資商的好感,對于一個演員,一個二線尾的演員,收益不言而喻。
想到這里,崔璧伽一狠心,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湊到吉祥跟前,用最柔的語氣,發嗲試探著說:“吉祥哥”
回應她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吉祥暴怒出手,反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崔璧伽臉上。
崔璧伽的半張臉頓時腫起來,捂著臉驚恐的站在邊上,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吉祥重新舉起西瓜刀指向蘇銘,神情陰騭,一字一句從牙縫里蹦出來:“撲街,今日便是關二爺下凡,也救不了你的命!手足,與我斬死這三個人!”
一群小弟的包圍圈頓時朝里面縮緊了一圈,吉祥握著西瓜刀,緩緩的朝蘇銘逼進。
林木和侯龍濤神色緊張的站在蘇銘兩側,隨時準備動手。
“關二爺下凡?不用這么麻煩吧。”始作俑者蘇銘卻是一臉輕松,晃了晃手里的電話,對著話筒說:“十哥,你在香江嗎?我來玩,遇到了些麻煩。”
大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