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家,蘇銘其他動物一概沒帶,僅僅帶了小白和海東青。小白貓自然不必說,大肚子理所當然受到照顧優待,雖然知道即便沒有自己,小白也可以很好的獨立生下寶寶。可蘇銘還是不放心把它丟在動物園里。
而有了附魂這項能力,海東青就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伙伴。
在目前的眾多動物中,數它的視力最強悍,在上千米的高空,可以清晰的看見地上的一只小老鼠,而且由于會飛,帶它出門是最方便的,也容易惹人懷疑。
在空中海東青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它自身的安全不存在問題。不像二狗子,還要提防一些天敵鳥類,尤其是去山里的時候,二狗子的處境其實挺危險的。
如果真的遇到緊急情況,海東青自身的戰斗力同樣不容忽視,對付個把成年人問題不大;況且它速度極快,同樣適合用來傳遞消息,通風報信。
蘇銘總不能給動物園打了個電話,對接電話的人說,請讓二狗子,也就是我房里的那只馬蜂來接電話。
半空中,一只海東青展翅翱翔,下方的高速公路上,蘇銘帶著蘇猛,駕駛著裝滿年貨和禮物的商務車,離開了陽川市,朝家鄉開去。
將一絲精神力附魂在海東青身上,海東青飛在半空,蘇銘完全可以掌握方圓好幾公里內的任何風吹草動,變成了一個超級生物雷達。
當然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蘇銘明明坐在車里,卻覺得一陣陣罡風從臉上吹過,跟刀子似得劃拉著皮膚,非常不適應。沒過半分鐘,眼睛都睜不開了,眼淚一個勁地朝外淌。
附魂能力最大的特點,雖然不會受到實質的傷害,但會和被附魂的動物,有同樣的生理感受。海東青早就習慣了在上千米高空飛行,眼珠和人類的構造并不相同。不怕風吹,蘇銘可不行。
玩了一會,蘇銘就受不了了,把精神力收回來。
“蘇猛。我現在很認真的和你談件事。”蘇銘一邊開車一邊說,嘴上說‘很認真’的談,可臉上完全沒有一丁點認真的樣子,好像還忍不住想要笑。
倒是蘇猛用力的點點頭,很認真的望著蘇銘。等他開口。
“嚴肅點,嚴肅點。”蘇銘在心里跟自己說了兩句,這才問:“你看小胡護士怎么樣啊?”
蘇猛毫不猶豫的比劃了一個大拇指,點頭:“荷荷!”
“那讓她給你當媳婦呢?”蘇銘又問。
這次蘇猛卻是沒有回答,睜著大眼睛想了好一會,露出迷茫的神情,不太確定的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又點頭,又搖頭。連續重復了好幾次,最后氣餒的靠在車座椅上,低著頭不吱聲了。
和蘇銘來到人間這么久,蘇猛漸漸的懂了,媳婦可不僅僅是用來‘下崽’這么簡單,將來還得一起過日子,還有一起經歷好多好多他目前還不太明白的事情。
看蘇猛這樣,蘇銘也明白了七八分,蘇猛對小胡是有好感的,至少沒有惡感;但談婚論嫁太早了些。甚至談戀愛都太早了些。
“別想那么多,順其自然吧。”
蘇銘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有些饒的話:“等你什么時候能確定,你愿不愿意和一個女人過一生,那時候你自然就可以找一個女人過一生了。”
茂溪縣。距離陽川市一百六十公里,全縣一個縣城外加下面十五個鄉鎮,若干村莊,一共六萬六千人口。整個縣都在深山里,地處偏僻,交通不便。連耕地數量都很少,又沒有什么特色產業,因此,茂溪縣多年來幾乎都是全省最窮的幾個縣之一,年年都是重點扶貧對象。
當年日軍侵華,把茂溪縣周圍的城市全占領了,卻愣是沒進攻茂溪縣。一方面,是因為當年茂溪縣太小太偏,可能都不存在于地圖上,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崇山峻嶺之中,日軍人員武器尤其是重武器,很難進得來。
年年扶貧,可茂溪縣卻是越扶越貧,即便是縣城里,人均月收入大概也就不到一千五百塊錢的樣子,下面的鄉鎮更窮。
蘇銘開著車下了國道,上了盤山公路,在陡峭的公路上有些驚險的開了兩三個小時,終于來到了位于大山坳里的茂溪縣縣城。
縣城里和當年離開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老城區和陽川市的一個商業區差不多大小,七八條主干道,兩邊都是很老舊的二三層小樓,一棟五層高的家樂福超市就成了縣城的標志性建筑物。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在縣城周圍,新建了好幾個住宅小區,幾十棟十幾層高得居民樓拔地而起。不過在開車經過這些小區大門口的時候,一個個都門可羅雀,里面也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蘇銘的家不在縣城,而是在距離縣城大概二十多公里的筍鎮,可以算的上是深山了。
筍鎮說是個鎮,其實就是個大點的村子,不到百十戶人家,散落在山腳下,鎮子基本還處在一種很原始的自給自足的狀態,人們靠著在山上開辟出來的一點點土地,過著日升而耕,日落而息的簡單生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筍鎮居民也有其他的經濟來源。每年秋天,山里會有大片大片的野核桃成熟,到了冬天,地下到處冬筍,還有不少其他的經濟植物,這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財富,只要不懶,去山里打核桃挖筍拿到縣里賣,一年也可以賺幾千塊錢,貼補貼補家用。
商務車順著盤山路下了山,眼前出現一大片依山而建的民居,終于到家了。
“你自己去附近山里玩吧,注意安全。”蘇銘和海東青打了個招呼,然后輕點油門,緩緩的開進了筍鎮。
快過年了,鎮上在外面打工的人,大多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倒是頗為熱鬧,趕集似得人來人往。路邊的一家服裝店一家美容理發店里,用大喇叭放著當下流行的歌曲,街上到處都是各種小攤子。賣煙花爆竹和對聯之類的各種年貨。
蘇克從動物園借的那輛別克gl8不算什么好車,勝在容積比較大而已,可在筍鎮也算是難得一見的高檔車了,記得鎮長的座駕也就是五菱宏光。緩緩從鎮里唯一一條大街開過去,就有一大群小孩跟在后面叫:“大別克!大別克!”
蘇銘不覺得有些感慨,自己當初沒走出大山的時候,唯一認識的車標,就是吉普。還是因為吉普的標志就是英文jeep。
那時候他連奔馳的標志都不知道是什么樣子,一直以為紅旗就是奔馳。隨著生活水準漸漸提高,大山里也不可避免的和外界有了更多的接觸,連這些七八歲的小孩,都能認出別克來了。不得不承認,貧富差距雖然增大,但老百姓的日子,卻也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車子緩緩的停在一輛有些偏僻的二層小樓面前,這種自建的二層小樓在鎮子上隨處可見,朱紅色的大木門已經因為歲月的侵蝕而變得斑駁。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來,墻壁也是很簡單的灰白色,很多地方還露出了里面的紅磚,屋檐下掛著一排曬干的咸肉和香腸,一條鎮上的老黃狗趴在不遠處,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到家了。”看著大門,蘇銘心頭忍不住微微一熱。
筍鎮里民風淳樸,大門也沒鎖,就那么虛掩著,下車推門走了進去。偌大的堂屋里只有一張大木桌,幾張椅子,墻壁上貼著財神爺的年畫,還有幾個熱水瓶。一個很古老的大、屁股彩電,除此之外就沒什么家具了。
蘇銘家里一樓不住人,他朝邊上的一個小房間探頭看了看,里面還是熟悉的糧倉,用竹篾子圍起來一個一人高,直徑一米多的大圓桶。里面裝滿了尚未脫穗的稻谷。
后面有個小院子,如今鎮上都用上了沼氣,廚房就在后面,還沒進院子,就聞到廚房里飄出一股肉香。
聽到外面有人,廚房里走出來一個頭發有些發白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上去有些顯老,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道道皺紋,可精神頭卻非常好,而且即便圍著圍裙,一副山里女人的打扮,卻有一股子掩飾不住的書卷氣。
“媽,我回來了。”蘇銘這一聲喊,眼淚差點都流出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蘇媽媽也眼眶有點發紅,像是小時候似得,伸手去揉蘇銘的腦袋。
可蘇銘已經長大了,比當初上大學的時候還要高一些,他很自然而然的低下頭,可蘇媽媽的手卻停在了他的臉上,輕輕的摩挲了兩下,笑著說:“兒子大嘍,不能再像小孩一樣拍腦袋了。”
“再大你都是我媽。”蘇銘摟著老媽的胳膊,沖廚房里吸了吸鼻子,笑嘻嘻的問:“燒什么了,好香啊?”
“快快快,洗個手,做了你最愛吃的筍燒肉,洗洗手吃飯!”
老媽年輕時候,也是大城市的人,上山下鄉運動的時候認識了父親。由于外公家里在解放前是大地主,還是反動軍閥,一直在受批斗,直到三中全會之后撥亂反正,帽子都沒摘下來,因為他外公的成份的確不好,不是冤假錯案。因此老媽也沒法回城,就跟著父親在老家茂溪縣安了家,一住就是大半輩子。
以前王浩就經常跟蘇銘開玩笑,說我家革了你家的命。要是不解放,蘇銘外公是黃埔畢業生,是大地主,王浩爺爺則是正兒八經的貧農。
“媽,我帶了個朋友回來。”蘇銘笑嘻嘻的一邊洗手一邊說。
蘇媽媽先是一愣,緊跟著就喜上眉梢,嗔怪說:“帶女朋友回來不早說,我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大油大葷,城里的小姑娘哪吃得慣!別一頓飯吃完,要跟你分手,那我可就罪過了…”
“媽,不是姑娘,是個男的!”蘇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