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閻靖之文丹生正坐在自己屋里無所事事的閑聊,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
兩人對視一眼,閻靖之平靜說著。
門扉打開,荊子棘一身月白袍踩著木屐走進這屋,他面上帶著些凝重,對二人勉強一笑說著:
“閻兄,文兄,兩位休息的可好?”
“有勞荊術友掛念。離了狼蠻子控制,我感覺很久精神沒這樣輕松了。”
面如重棗的文丹生感激說著,閻靖之點頭不語。
“這就好。”
荊子棘點點頭,閑聊幾句轉到了正題:
“近日祖陽城中有些異動,想來二位也有耳聞。昨夜我與國君三公子聯手擒下一非法入境的西大陸巫師,此人法術有些奇妙,國君諸公想請二位驗證一二,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兩人自無不可,連忙答應。
出了這官邸,三人直奔內閣大殿,國君諸公早已入座等待,三公子李則焱赫然在列,他們面上都帶著些許凝重。
大殿中布著一案,夢卜者凱爾茜著西式女裝等候著,閻靖之文丹生二人跟著荊子棘入殿。
“國君諸公,閻文二位術友已帶到。”
荊子棘行禮說著入座。
大殿上閻文二人看著面前這異族女子,就聽國君出聲:
“二位,這位凱爾茜女士是西大陸夢卜者,她有一法可以辨別受術者體內有無異氣隱患,不知二位可愿一試?”
閻靖之文丹生此來路上已得荊子棘解釋,文丹生上前一步:
“文某此前被狼蠻人戕害神智,愿意一試。”
說著就到了女巫師面前坐下。
紅發少女面上帶著些蒼白,指引說:
“請大人額頭貼向水晶球,后我會施法引大人入夢,請勿抗拒。”
文丹生點頭照做,紅發少女伸手按住水晶球,法力催發,這巫術造物隱現毫光,紅臉中年只覺一股困意襲來,未做抗拒,不多時就入了夢境。
凱爾茜繼續施法,以法力勾連面前入睡者的意識,以自身法力在水晶球中顯化圖像。
國君諸公同李則焱荊子棘二人俱凝神望去,見水晶球中各色幻象頻出,俱是紅臉中年人夢境。
隨夢境演化,幻象生滅,最終水晶球中只留著一景。
一道冷月清輝暗帶如血煙氣,正是文丹生法力;二者為狼頭印記,如附骨之蛆印在前者上。
“果是大崇國氣!”
眾人凝神辨認,越看面色越沉,直到凱爾茜法術一停,文丹生悠悠醒轉,堂下諸公已面現驚色,國君立刻開口問:
“文術友,閻術友,你二人所修習法術,可是被狼蠻子下了暗手?”
虎目中年立刻行禮作答:
“是,我二人修嘯月七訣,此法被狼蠻人埋下暗門,戕害我等神智元氣,令我不自覺等對狼蠻子起敬畏尊崇之心。”
文丹生回過神,也同樣作答。
國君心中千頭萬緒,但面色平靜下來吩咐:
“我知道了,多謝二位驗法,幾位且下去休息。”
等三人由衛兵帶著下去,這看著五十歲實際恐由六十歲的中年人沉重開口:
“那夢卜者的顯像法你們都見了,諸位有何想法,都說說吧。”
滄州公敖青霄望了眼在座的荊子棘,斟酌開口:
“現在事情已經清楚,狼蠻人派閻文二人夜間行事本就是將這二人當做棄子,為的就是讓我新漢拿下這二人。若我所料不錯,即使我等此前叫拿完顏小兒來對峙,他也絕不會承認閻文二人是大崇明鏡監術士。”
“根據那西大陸女人先前的交代,此女夢中換得魘法,受命施法影響諾德蠻子,再加上此前來的莫名奇妙的情報,這消息恐怕也是狼蠻子放出來。”
這話自然有依據。狼蠻人自古傳承有二,一派是薩派,此派擅占卜咒術、飼養蟲獸,荒蟲書占血要略就出自這脈,魘法也是其中一門。
另一派是密派,此派行事淫惡,修習邪法害人練功,陰山鬼法就出自這系。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這狼蠻子就是故意把這些事擺在我們面前,為的就是要我們查查這多年來從大崇來的夏族術士究竟有無隱患吧。”
國君諸公眉頭皆微皺,這狼蠻人傳給明鏡監術士的法術可以埋下暗門,那自然有可能傳類似法門給民間夏族人,讓他們遠渡新漢。
這些人不多,在新漢官位也不高。且身處新漢,想來大崇國氣未必能上身影響他們,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荊子棘早就知道這夢卜者法術雖幾無戰力,卻可分辨超凡者根底,他此前也親身驗法證明自身并無隱患。
他皺眉想著:
不對啊,在我記憶中,新漢確實有批大崇來的術士修的法門有問題,后幾年這雷也爆了,這批人雖地位不高,但當時正值國戰,確實給新漢帶去不少麻煩。
現在這大崇這樣自曝謀劃…是瘋了不成?
青州公荊云寒瞄了眼坐在身側的侄孫,開口說著:
“狼蠻子此行乃陽謀,根據那異族女人先前交代,她夢中受命日子不長,施法影響諾德人并不太多。而城內生事諾德蠻子數目遠超前者,想來大崇暗中還派了不少魘法術士在城中生事。”
“這就怪了,若狼蠻子想著救出王友善等賊子,有了人證他們自可指認我新漢在津門港所為,但他們一方面做了這許多布置,另一方面卻又故意把圖謀暴露在我等面前,這真是匪夷所思。”
若說大崇布置都是為了救出王友善等人,大崇不故意暴露的情況下,雖然成功率不大,但也未必沒有機會。
這里到底是祖陽,是新漢國都,不比津門港。
津門港一事轟動天下,大崇狼蠻人面對海外諸國面上無光,海貿影響也大。
值此靈潮復蘇之時,他們定然想逆轉輿情或者武力解決新漢。
新漢和西大陸阿比利新勒瑞國交好,若大崇無正當理由討伐之,能否勝暫且不說,國際影響更是有害無利。
若有人證,大崇就可在國際輿論上占據上風,兩者處境顛倒,將新漢置于不利處境。
其余諸公也紛紛說出自身想法,國君一一聽著,最終拿了主意:
“雖不明大崇究竟還有何陰謀,但確實不得不防。”
“這樣,本君先吩咐官府清查名冊,對祖上出身大崇的術士一一查看有無隱患,那王友善那幾賊子就殺了吧,我新漢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留著那幾人反是禍害。”
“至于城里諾德蠻子異動,也派遣人手壓下去,這里是我新漢國都,若是鬧起來那成何體統!”
諸公并李則焱荊子棘一同起身行禮:
“諾!”
————
殿議結束,荊子棘同諸公和李則焱攀談幾句,借故離去。
內閣一官邸中,閻靖之文丹生凱爾茜三人正交談,二人都被封了法力,少女則法術毫無戰力,三人頗有點同病相憐。
“所以,昨晚凱爾茜女士你被荊術友和三公子抓獲后,把事情交代了后才有了前面的殿內驗法?”
少女面容帶著幾分蒼白點頭苦笑:
“沒想到和我夢里交換了法術的是大崇狼蠻人,他們反過手還把我出賣了。”
說到這她越發憤恨,也不知前途如何,連聲問著:
“閻君子文君子,新漢會怎么處置我們呢?”
閻靖之文丹生對視一眼,不知如何回答,就聽身后傳來一少年聲音:
“閻文二位術友都是被狼蠻子暗害,且沒對新漢社稷有什么不軌行舉,自然沒甚大事。”
“凱爾茜女士你此前施法煽動諾德人是實打實的對新漢不利,和閻文二位術友性質完全不同。”
紅發少女身形一顫,惶恐回頭,見是昨晚帶隊少年,他淡然道:
“閻術友文術友,我有些事要和凱爾茜女士談談。”
兩人了然點頭離開,荊子棘坐到凱爾茜面前溫和道:
“狼蠻人并未施法控你心智,你此前舉動都是你自己行為,你覺得我新漢會輕易放過你嗎?”
少女眼中閃過絲絕望,面色死灰,荊子棘冷冷看著面無表情。
這話其實是詐,新漢還要借這女人請查下狼蠻人埋下的釘子,自然不會殺她。
做了什么事自然要承擔相應后果,他心中并無憐惜,想到現在狼蠻人陰謀未知,他繼續開口逼問:
“聽說你凱爾人在西大陸日子甚不如意,你們的巫師也在三神教會的打壓下步履維艱。”
“若我所料不錯,審問中你交待的自身法術時還隱藏了一門趨吉避兇之法吧?你們夢卜者實力如此低微,如果就那點占卜伎倆,就是凡人的追捕你們都未必躲得過。”
少女渾身一顫,就聽少年淡然說著:
“你和那狼蠻子有夢中交談,把他的行蹤交待出來,我替你向國君諸公求情。”
少女苦笑一聲默默點頭,取出水晶球放到荊子棘面前,從懷中抽出一把銀質小刀掌心一劃,一點鮮血冒出涂抹在這巫術造物上。
此法名血夢占卜。夢卜者戰力低微,但世上法術能傳承至今自有其獨到之處。
此法以血為媒,準確率極高,甚至遠在東西大陸所有占卜法術之上,只是施展起來大耗元氣,而夢卜者法術傳承很是粗淺,他們每次施展都會大耗元氣,若是補充不及時甚至會折壽。
待鮮血涂滿水晶球,凱爾茜法力運轉下一點點滲入其中,這本來透明的水晶球內部染上如血煙氣,凱爾茜此時紅發亂舞雙眸全白,臉色蒼白中帶著神秘紋路,已然現出法體真身。
她額頭靠上水晶球,其中血氣緩緩演化,化作一圖像。
這是處山巒,只見山體青綠,遍布竹林樹木青翠欲滴,正有數人步履艱難的行著。
他們前額無發,但后腦勺也無狼尾,荊子棘凝神望去,這只見這些人持刀艱難的砍倒擋路灌木,步履蹣跚的前進。
“七個狼蠻子,割掉了自己后腦的狼尾是為了掩人耳目吧,這是哪?”
荊子棘心中疑惑繼續看著,不多時,畫面一變,七人到了出現在山頂,這里亂石叢生高低不平。
七人散開圍成圓形,他們身上衣物無風自動,而他們所圍正中漸有異光生出。
荊子棘見此,腦中記憶飛速閃過終于想了起來:
“這是…秘境!”
“我想起來了!這是游戲版本更新,新漢地圖正式開通時宣傳視頻里新漢術士表演自身實力的土神遺址!”
“新漢原住民土人,自古有族神護佑,隨靈海枯竭,這神茍延殘喘中無奈沉睡。隨夏人來此,行國野策同化土人,這神留下的文化印記一一消失,土人也不再祭祀這神,無力量補充,祂只能沉睡中慢慢走向消亡。”
“在那個宣傳視頻里,那個土神沉睡的秘境大門打開前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