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繡玉忽然睜開了眼睛。()睜開眼后四周還是一片漆黑,一丁點光線都沒有的徹底的黑。但有微微涼風吹來,用鼻子聞一聞,有很重的泥土氣息和味道,但不論如何是可呼吸的空氣沒錯。
然后,武者的戒備本能涌來,繡玉立刻提起精神,同時功聚雙耳來聆聽四周。身下地面是冷硬的巖石,不遠處有嘩嘩的水聲。自己似乎躺在一個河岸上,身上…抬手一摸,現身上蓋著一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這件衣服之下自己原本的羅裙水袖,已經破破爛爛的基本擋不住什么了。
她想起來了,是那些魚咬破了自己的衣服。她還記得有人拉住了她,而在那個情況下能拉住她的恐怕不作第二人想——必然是那個傻蛋!
“醒了?”黑暗中冷不丁的響起一個聲音,這聲音實在突然,繡玉差點反射性的一掌拍過去,但最后關頭生生又收住了。
“是誰?”她其實問了句廢話,平時的她絕不會說這種廢話,現在卻脫口而出。
但對面卻愣了一下:“我是…”黑暗中的人拍了拍腦袋,微微苦惱道:“對啊,我、我是誰來著?”他有些納悶,怎么就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呢。上一次記憶中閃出的“楊老師”三個字他確信是自己的老爹,那自己是誰?楊…楊過?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也牽引出了一些記憶碎片,但他覺得自己應該不叫楊過。
“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么?”繡玉微微覺得有些好笑,在這無窮的黑暗中。有這個呆頭呆腦的傻蛋陪在身邊。讓她也安心了不少。繡玉聲調微暖:“剛剛是你救了我吧。暫且不謝了。”
“不謝了?”傻蛋有些不解:“我記得,一般這個時候不都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以身相許’么?”
“你!”繡玉微覺惱怒,這傻蛋竟然是個登徒子,敢調戲我?但她不知道的是,對面的男人一點調戲她的意思都沒有,一個個記憶碎片在某些有聯想性的場合下才被激,他是真的剛剛才想起來的這些信息。
繡玉聲音又轉冷,微怒道:“能否脫身尚且未知。若死在這里自然萬事皆空,還提什么謝不謝的。”
她調息了一下,感覺真氣的運行越艱澀了。仿佛有一道鎖鎖住了她的意志,讓她萬年不動的道心失去平靜,真氣自然也就難以駕馭了。十邪散魂,喪志第二,真是不得了。只是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時候又出來了這么一種奇怪的毒藥。而且,散氣第一,喪志第二,這樣算來后面是否還有第三第四?若真是足足十樣的話。江湖上恐怕又會多出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宮女們怎么樣了?”繡玉趕緊問道:“還有方靈姬、羅雨溪,都沒事吧?可有傷亡?”
“到我來時。都無大礙。”傻蛋搖搖頭:“不過咱們掉下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我把一個叫閻羅穿心針的東西給了移花公主,不知道她能不能對付得了那個銀劍王。”
“嗯。”繡玉也不驚訝,微微點頭道:“閻羅穿心針,是神匠手所制的第五暗器。飛針細如牛毛、勁逾強弩,且毒性霸道更能破內家真氣。移花鬼靈精怪又有它輔助,當能擊敗銀劍王。”繡玉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我若能生還,必會好好謝你。”
這一次敵人來襲,若不是有這傻蛋在,后果不堪設想。況且這傻蛋之所以同被困在地底,說到底是因為前來援助她。想到這里,繡玉便無法再計較剛剛的調戲了。
“當務之急是弄清狀況,逃出生天。”繡玉問道:“你可有現?”她昏迷了一段時間,傻蛋卻一直醒著,問問倒也正常。
果然,傻蛋立刻道:“這里是與地下暗河相連的一段孔穴。四周石壁光滑,想來是地下河的舊道。滄海桑田后水位下落,留下了一個四通八達的復雜洞穴。這里有能呼吸的空氣,就必然與外界相連。走水路再一路游回去恐怕不可能了,我們只能在這洞穴中探索、尋找出路。”
“你可看到那三妙夫人了?”現在真氣運轉越艱澀,再遇到三妙夫人的話,恐怕會更棘手。
“之前在水里的時候偷襲打中了她一下,后來就不知道她被水沖到哪里去了。”那一下正正打在氣血紅線上,絕對是會心一擊。但三妙夫人不是金扇公子,她的內功修為更強于銀劍王,應該沒有決定傷。
“三妙夫人成名已久,必不會如此就隕落。她是音功行家,聽功凡,很有可能也來到了這洞穴中,切莫大意。”繡玉站起身,摸著石壁向前走了兩步后又回過頭來:“為免你我走失,且先用繩結系在一起吧。”這里是徹底的黑,繡玉功力消退之下五感也在減弱,單憑聽力實在有些舉步維艱。
“沒有繩子。”傻蛋實話實說:“我們的衣服還在的話倒是可以撕下布條來,但都被魚咬爛了。”
“衣、衣服?”繡玉忽然一窒,她罕見的忐忑了一下,然后終于輕聲問道:“我昏迷時,你…”她忽然想起,昏迷之前有人對她渡了口氣,想來就是眼前的傻蛋了。長期訓練無塵心路之下,繡玉公主平時古井不波,說白點就是對什么都無所謂。但中了十邪散魂喪志第二,又被三妙夫人的音功侵襲了這么久,此刻她道心不穩之下忽然有些緊張。
“我什么?”傻蛋不解。
“你有沒有做…”繡玉吞吞吐吐,全不似平時的冷淡:“有沒有做…壞事?”她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熱,久違的感到有點害羞。但這個問題不弄清楚不行,所以還是問了。
“沒有。”傻蛋說的篤定——人工呼吸是救人性命的好事,當然不是壞事。
“哦。”繡玉輕輕呼了口氣,安下心來。他說沒有就沒有吧,反正她寧愿相信真沒有。冷靜下來后繡玉想到了辦法:“這衣服是你披在我身上的吧,若是裁下一條作為繩索…”
“不行。”傻蛋卻不復之前的溫和,斬釘截鐵的斷然拒絕:“這件衣服,很重要,不能裁。”記憶碎片閃過,雖然記不清前因后果,但他知道有兩套衣服對自己很重要。一套是這件功夫裝,另一套是桃花圖案的睡衣,都有特殊的意義。
繡玉被傻蛋斷然的拒絕弄得心中微微一突,呆了一瞬后才道:“抱歉,我唐突了。”理智上知道是自己錯了,但繡玉無端的升起一點微微的氣憤,聲調淡淡的犟嘴道:“但你我走在黑暗中,若再走散…”
啪,一只大手抓在了她的手腕上,黑暗中的男人道:“我抓著你,不就行了。”
“這!”繡玉微微一慌想要掙扎,傻蛋已經一馬當先拽著她走了出去。論肉身蠻力,繡玉完全不是對手,只能被拽著往前走。繡玉張了張嘴,最后嘆了一口氣,急事從權只能如此了。而且抓手腕畢竟不是拉手,她還能勉強接受。只是從小到大從未有男子如此碰過她的肌膚,那一只大手上傳來的熱力和生命力,讓她很不習慣,心跳都微微有點亂了。
兩人穿行在漆黑的洞穴中,這洞穴真的大洞套小洞,左拐右拐分叉無窮。而且不只哪里就和地下河相連,嘩啦啦的水聲從很多地方回蕩過來,讓她都有些轉向了。
不過繡玉現了一點異狀——前面的傻蛋走的太穩當了,一步步邁的很自信,好像完全不怕撞在石頭上似得。而事實證明,他左拐右拐也從來沒有撞在過石頭上。繡玉很是好奇,但在那古怪的對抗心作祟中又強忍著沒問。兩人沒一個說話,就這么靜靜的走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繡玉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