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雅莉與吳前通電話的時候,正在冀省南部地區的一個村子里。
當初,吳前和熊雅莉一起,出資三千萬委托某慈善機構在農村承建八十家愛心幼兒園,用于收教村中的留守兒童,這些幼兒園以京城為圓心,向四周發散分部。
時隔兩個多月,從公司內的監控上看,已經超過一半的幼兒園已經投入了使用。
雖然遠程監控看上去一切都沒有問題,但實際情況如何,還是要到實地考察才能知道。
吳前此前已經從慈善機構手中將這一項工程移到了自己公司旗下的公益部門,他不想自己用于幫助留守兒童的善款流入一些不法之人的口袋。
雖然那種可能性很小,但不代表不會發生,為了杜絕這種現象,吳前特意委派熊雅莉親自考察愛心幼兒園的使用情況。
這項任務交給公司里的誰去辦,都不能放心,唯獨只能交給當初和他一起應下這件事的熊雅莉。
建成投入使用的四十多家幼兒園分部在四個省份,現如今交通便利四通八達,走動起來也很快。
一周多的時間,熊雅莉走訪了將近三十家幼兒園,均沒有發現什么問題。
但當她走到冀省南部山坡坡村的愛心幼兒園時,發現了嚴重的問題,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她第一時間聯系了吳前。
公益部門在吳前的公司之中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由吳前直接管理,熊雅莉和駱夏欣兩人負責監督,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逃不過吳前的眼睛。
吳前從嚴家花園出發去機場的路上,收到了父母那邊發來的消息,因為昨天抵達倫敦的時候,天朝已經很晚,老兩口便沒有第一時間聯系兒子。
其實那個時候吳前還沒有休息,正鼓搗期貨的事情呢。
父母那邊一切安好,菲米勒將所有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保鏢、傭人全部安排妥當。
估計父母已經通過幾天時間做好了心理準備,對于加德納莊園的廣闊,并沒有表現得過于震驚。
生活方式改變的最初一段時間,吳前能想到爸媽肯定會有一段時間不習慣,他自己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這些都不要緊,有菲米勒傾力相助,相信父母在那邊會生活得非常好。
只要有錢,在哪里都是可以過得很愜意。
傍晚六點,吳前抵達了山坡坡村隸屬的縣城,熊雅莉已經在縣城訂好了酒店。
熊雅莉并非獨自一人到處跑,那樣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全,她是和公益部門四名下屬一起,五人坐一輛商務車,加上司機一共六人。
縣城酒店內,公益部門一行人十分熱情的接待了頂頭大老板,他們摸不清頭腦,董事長怎么忽然來了,多多少少有點誠惶誠恐。
“想必大家都知道,公益部門是我和雅莉一起設立的,下午聯系熊經理,得知她離我不過一百多公里,我就特地跑過來看看大家,哈哈。”
吳前端著酒杯坐在餐桌上首位,編了一套瞎話。
按照熊雅莉的說法,問題相關人員恐怕就在餐桌上,抓現行不宜打草驚蛇。
“大家連日來東奔西走很辛苦,吃好喝好,這頓飯算是我請大家打牙祭,可千萬別客氣,不夠再讓廚子加菜!等忙完了,回京城之后讓熊經理掏腰包再請大家好好吃一頓。”
吳前笑著說道。
董事長話說得很好聽,可這些下屬哪里可能吃得好,一頓飯吃得很安靜,實在是地位懸殊太大了。
席間,熊雅莉和吳前聊了一些不疼不癢的話題,其他人全都是悶頭吃飯,只有在吳前問起一些事情的時候,有專人負責回答。
唯獨有一人,找了個由頭帶領大家一起向吳前敬了杯酒。
“董事長心懷天下,日理萬機不忘栽培祖國的花朵,是可愛可敬的企業家,來,我們一起敬董事長一杯。”
帶頭敬酒的人叫于連鵬,愛心幼兒園這一塊,他主要負責冀省的一部分事務,說起來算是一位高層,只不過很多事情到最后還是需要熊雅莉或者駱夏欣過目。
于連鵬倒是很懂餐桌上的規矩,上級敬酒一個人可以敬一群,下屬敬酒,要么先干為敬,要么一群人敬一位。
吳前看著紛紛站起身的眾人,笑著端起酒杯晃了一圈,笑道。
“你們才是最辛苦的人,奔走在第一線,我比不了,比不了,以后還希望大家齊心協力,將公益部門的項目落在實處,讓需要幫助的人受益受惠。”
說罷,吳前仰脖喝下杯中半兩白酒。
飯后,熊雅莉跟著吳前進到高級雙人間。
幾位保鏢非常識趣,這種時候可不能在門內站崗…
進到屋后,吳前撩了撩熊雅莉的頭發,笑道:“瘦了一些,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想不想換個事情做做?幫我盯著英國那邊的產業?”
熊雅莉笑著搖了搖頭,吳前在英國都是些什么產業她一清二楚,國際上都是數得上號的大企業。
“我哪里有那個能力,別為難我了,再說啦,有司機開車,天天就跟著車跑跑,拍些照片,一點都不辛苦。”
說罷,熊雅莉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翻找出一個數碼相機,調出文件,遞給吳前道:“這些就是之前考察愛心幼兒園的相關照片。”
吳前接過相機坐到沙發上,快速的翻看,因為最初是由慈善機構經手,對所有愛心幼兒園的設計進行了統一規劃,所有幼兒園的內外裝潢大同小異。
色彩繽紛的教室,溫馨的集體臥室,干凈的廚房,平整的小操場上有組合娛樂設施。
“挺不錯的,和我想象的差距不大,看起來各個村里對我們的工作還挺支持,雅莉,說說山坡坡村的事情吧,到底怎么回事?”
吳前問道,把數碼相機放在了一旁。
熊雅莉撩了一下耳畔的頭發,道:“剛才帶頭跟你敬酒那人,還記得嗎?”
吳前道:“我就喝了不到二兩酒,清醒著呢,他好像叫于…于什么,怎么了?”
吳前回想起熊雅莉說的那人,中等身材,三十歲的樣子,相貌不出眾,戴副眼鏡。
熊雅莉坐到沙發對面的床沿上,道:“他叫于連鵬,我懷疑山坡坡村的事情,和他有關…”
原來,在之前,視察其他村愛心幼兒園的時候,熊雅莉都是親力親為,一是檢查硬件設施是否合格,有沒有偷工減料,二是檢查食堂,看食材等方面是否新鮮衛生。
因為是突擊檢查,事先并沒有任何的通知,采集到的信息都是最為真實的。
如今村里人意識到孩子教育的重要,非常支持愛心幼兒園的舉措,一路檢查下來,有些村的村長知道援建愛心幼兒園的公益部門來人,還特別出來感謝他們,十分熱情的邀請公益部門一行人吃飯。
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倉促,隨便一個村子,都能住上三五天,那些留守兒童和老人一位位都非常的熱情,慢走一步就要殺雞宰豬了。
走著走著,到了山坡坡村的時候,出現了問題。
其他村都沒有得到通知,山坡坡村卻提前知道了公益部門的行程,當商務車剛過村頭牌樓,就出現了非常熱情的迎接隊伍。
之前在其他村,人們也非常熱情,但都是在報出身份之后,可在山坡坡村,順序出現了問題。
幾家非常熱情的鄉親硬生生將公益部門的人給請到了一戶人家,又是端茶又是張羅著做飯,熊雅莉更是被圍著走不開身。
熊雅莉到這個時候也沒有起疑心,只當是山坡坡村和其他村子有聯系,大致推斷出了他們的行程。
可是,等到熊雅莉說,要去愛心幼兒園看看的時候,于連鵬卻從院子外回來匯報,說已經按照標準檢查過了,并且把手機照的相片拿給熊雅莉看。
熊雅莉看過照片還是不放心,她有點強迫癥,前面那么多家幼兒園都是她親自拍攝照片,現在少了一家假手于人,總覺得沒有認真完成吳前交代的事情,心里不得勁。
可是院內鄉親也熱情,身邊于連鵬也是勸,她根本沒辦法脫身。
到這個時候,熊雅莉心中覺察出事情有點不對勁,但她并沒有表示出來,表面上順從了下屬的意思。
吃飯的過程中,熊雅莉偷偷觀察于連鵬,發現了諸多蹊蹺,這讓她心中疑惑更甚。
熊雅莉吃完飯,裝作肚子難受,借口來大姨媽,說去街東口小賣店買餐巾紙和衛生巾。
這個理由可謂是相當好,買衛生巾很難假手于人,熊雅莉順利的走出了大院。
從大院走到小賣店的過程中,熊雅莉總感覺有人在盯著她,直到進入小賣店,這種感覺才消失。
好巧不巧,愛心幼兒園選址就和小賣店隔一條街,熊雅莉買完東西從后門出去,就到了幼兒園后墻,她踩著一塊石磚趴在窗口一看,嚇了一跳。
幼兒園的外墻像模像樣,可內部卻只是毛坯,臥室里孩子們睡的根本就不是統一采購的小木床,而是破破爛爛的板床。
只看了一眼,熊雅莉心中就想通了很多事情,她知道不能耽擱時間,不然會露出馬腳,怕出事。
當她回到小賣店,重新從前門出去的時候,就撞上于連鵬和另外一位下屬張莉莉,張莉莉是公益部門一行人之中除熊雅莉之外,唯一的女性。
“于連鵬借口說看我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特地帶張莉莉過來看看,我給掩飾過去了,然后我就在廁所里和你打了個電話…”
熊雅莉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遍。
吳前這會已經走到了窗戶邊,他拉上窗簾,腦補熊雅莉遭遇的場景,按照她的說法,于連鵬和迎接公益部門的鄉親是認識的,如果之前熊雅莉查出什么問題,露出馬腳,可非常的危險。
人為財死,人也能為了財,謀人性命!
他回過身,道:“我會讓羅沙琳德找幾名保鏢跟著你。那依你看,是那一家和于連鵬的問題,還是山坡坡村的問題?”
熊雅莉脫口便道:“我分析,是于連鵬和那幾家有關系,把分撥給山坡坡村建立愛心幼兒園的款給貪了。”
吳前點了點頭,道:“先休息吧,等明天再說,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貪墨公款的事情世界上多了去了,吳前可沒閑心去管別人家的事情,即便是自己家,健身房那邊也好,網絡部門也好,占點小便宜,只要不影響大局,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水至清,則無魚。
但山坡坡村幼兒園的事情,絕對不能姑息!
第二天早上,出發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董事長要走了,吳前忽然道:“今天沒什么事兒,也跟著你們一起轉轉,雅莉,今天第一站是不是應該去一個叫‘山坡坡村’的村子?”
豈料,吳前說完話后,第一個接話的卻不是熊雅莉,人群之中于連鵬忽然道:“董事長,山坡坡村昨天我們已經去過了。”
“昨天去過山坡坡村之后,因為熊經理身子不太舒服,沒有繼續往下走,下一站應該是鄰縣的大壩子村。”
吳前笑了笑,跟沒聽見于連鵬的話一樣,說道:“鮑爾,你不是說你喜歡坐商務車嗎?去,你上那臺車,小于,來,到我車上來,走,出發,山坡坡村。”
公益部門除去熊雅莉,均是有點尷尬的看了于連鵬一眼,人家董事長都說了要去山坡坡村,你非逆著說,有病不。
他們哪里知道于連鵬心中的事情。
鮑爾雙手插兜站在一旁滿臉無辜,我啥時候說過喜歡坐商務車了?腦子里想著BOSS的話,他身子卻沒有遲疑,第一個就蹦上了商務車。
熊雅莉和吳前對視了一眼,靜靜的坐在了商務車的副駕駛位。
于連鵬嚇傻了,他感覺大事不妙!
“董事長,您…您這是,我受寵若驚,我不敢…我那里敢。”
羅沙琳德走到于連鵬身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一次,吳前坐到了幻影的副駕駛,羅沙琳德坐在老板位,而于連鵬,則坐到了平時羅沙琳德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