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工地抬杠
雖然物價一直在上漲，但是廢品回收的價格卻是越來越低了，普通的塑料瓶子才值兩分錢，若不是徐攸之在一個商場附近撿了不少硬紙殼，一宿的勞動成果估計連份早餐的錢都湊不夠。
徐攸之把這些廢品賣了十幾塊，去除車費，又獎勵了自己兩個茶葉蛋，含著淚吃完。
他想起某島的媒體曾經報道，大陸的百姓吃不起茶葉蛋，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停留在過去的印象，這種愚蠢和無知的言論不免讓人貽笑大方。
當時的徐攸之萬萬想不到未來有一天自己會落到與之相似的境地…自他回到現實世界以來，雖說吃了一些城市中難得一見的野味，但在那種與世隔絕的山村，再好的食材沒有豐富的調料，也絕不會可口的。況且他又不是專業的廚師，能夠根據食材的特性選擇不同的烹飪手法，他只會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扔在鍋里，大火熬煮，做出的食物自然寡淡無味，一連幾天，差點沒吃吐了。
因此這兩枚風味十足，散發著茶香和醬味的茶葉蛋，是這幾天中徐攸之覺得最好吃的食物。盡管沒有滿足，可徐攸之的余額為零，在未充值之前，再買一個都成了奢望，只能暗下決心，等賺了錢，吃上它十個二十個！
徐攸之來到了熙攘的縣城客運站，一大早就聽見各種小販的叫賣之聲。
這里匯集了南來北往的行客，這些出門在外的人大多不會吝嗇錢財，屬于小縣城經濟較發達的區域，做生意的風水寶地，即便華夏特種部隊之一的城管總會定時地在此‘清掃’，小販們仍是推著各自的小車鉆空子來到這里。
冷冽的空氣中混合著各種小吃的香氣，烤冷面、手抓餅、煎餅果子、灌湯包、烤毛蛋…徐攸之只能望著那些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的美味空咽口水。
眼不見心不煩，徐攸之不在外面停留，進入了客運站的大廳。買了車票后又回到了身無分文的狀態。
然后他登上了一輛前往大城市的長途客車。這輛車的型號有些古老，上、下客只有一個門，這樣的客車廣泛用于十多年前，現在基本上被淘汰了。
其實這輛車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齡，按照它的實際狀況也幾乎達到了報廢的標準。
不過買一輛新型客車是要幾十個W的，這條線路的承包公司認為不值得，畢竟這幾年的經濟不景氣，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出門的人逐漸少了，客車很少有滿員的時候，因此不得不縮減三分之一的班次，這就造成刨去亂七八糟的費用，一年辛辛苦苦的運營剩不下幾個錢，甚至還有倒搭錢的可能。
如果這一兩年形勢再不好轉的話，這家客運公司的高層就打算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拋售出去，所以不可能再擴大預算購進新的客車，這些使用了十多年的舊車能用則用，不能用修修補補也要用。至于檢車那關，做下表面工作，再花些錢打點一下…干這行的怎能不認識幾家檢車站的老板，雙方是長期合作的關系，因此只要車沒有明顯的故障，基本都能通過。
即便這樣做會增加事故的概率，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照這樣的勢頭下去，如果換了新車，估計跑到報廢也未必能收回投資的成本。
總不能無私奉獻、虧本經營吧？
這輛車的定員為45人，此時大約一半的座位是空的，尤其靠近后排的區域更是沒什么人坐在那里。
這也正常，絕大部分的人都愿坐在前面，這樣能減少顛簸，畢竟暈車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但徐攸之喜歡自由與安靜，便選擇了客車的最后一排，這里的五人連坐沒有一個乘客，他正好能躺在這里，補充一下缺失的睡眠。
徐攸之的這種行為被看作是沒有素質的體現，容易招致那些文明乘客的反感，這不，前排有幾個人不時地回頭看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鄙視。
徐攸之卻是無所謂，別人愛怎么想就怎么想，與自己何干？
本來他這個人還是很重視社會上其他人的想法。但常言道，站的高看的遠，在夢世界混跡了一番后，他知道自己的未來在更廣闊的空間，凡事便也看得開了，斤斤計較又有何意義？
徐攸之裝作看不見，眼睛閉上，內心無比的寂靜，即使幻聽仍在賣力地用聲音攻擊他，也猶若無覺。
幾個小時后，所謂的大城市終于到了。徐攸之下了車，呼吸了一下有些渾濁的空氣，活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四肢。便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仰望著四處拔地而起的鋼鐵叢林，這是個他沒有來過的陌生城市。
不過看這樣子，比之前的小縣城繁華多了，只要這些不是外強中干的面子工程，無疑會有更多的臨時職位等待著他。
不出所料，徐攸之在大街小巷看見了各種招聘廣告，里面有按天結算的地推工作，他以前聽相關的從業人員說過，這種以地推為營業模式的公司要求員工把一件成本很低的產品以幾十倍的價格推銷給路人，這間的利潤自然非常驚人，通常情況下，只賣出去幾件產品就相當于一個早八晚五的上班族一天工資了。
不過他不想做這種和騙子本質沒什么區別的兼職，即便它在名義上是合法的，也屬于不義之財。還是靠力氣賺錢比較心安理得。
徐攸之在一路打聽之下，終于找到了一個尚未完工的大型樓盤。
高樓的框架已具雛形，前后幾十座有序排列，目測建成后又是一個至少能容納幾萬人的住宅區。
此時這些鋼鐵制成的‘骨架’上，隨處可見高空作業的工人，每個人都固定著繩索，卻依舊給人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徐攸之隨便問了一個地面上干活的工人，便在熱心腸的老哥指引之下，找到了那個大腹便便戴著白帽子的工長。
說是工長，其實就是一個小包工頭罷了…有些開發商競地成功后，會把工程交給建筑公司負責，而人手不足的建筑公司又會雇傭若干個小的團隊，也就是所謂的包工頭，因此像他這樣的，這個大型工地少說也得有幾十個。
不過頭銜雖小，卻能把手下工人安排的服服帖帖。因為工資經上面批下來后，會直接落到包工頭的手里，由他統一給下面的工人發放。
若是看誰不順眼，找點理由扣個三頭五百也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完全是周扒皮的形象，所以只要他在現場監督，沒有哪個工人敢偷懶。
徐攸之見到了這個工長，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那個工長見徐攸之是個健壯的年輕人，頓時眼睛一亮。雖然近些年工人的待遇有所提高，可還是沒有多少年輕人愿意干這種又臟又累又危險的活，同樣是不需要技術的工作，去做個混日子的保安它不香嗎？基于這點，整個工地上都沒有幾個三十歲以下的工人。而像徐攸之這樣身強體壯的優秀勞動力，就更是沒有了。
現在工地正是用人的時候，工長見有年輕人主動要加入建設的大軍，心里十分高興，便滿口答應了徐攸之的條件，包括工資可以日結。
工長告訴徐攸之，明早七點鐘到這里集合就行了。
徐攸之搖了搖頭，此時正值晌午，還有半天的時間，當然不能浪費，否則茶葉蛋就沒有著落了。
工長一聽這小伙子現在就要上崗，這積極性可真是罕見啊。只是眼下雖然缺人，但這么浩大的工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而且工地上也沒有上半天班的先例。
“你還是明天再來吧，半天沒法給你算工資。”
徐攸之滿不在乎地道：“沒關系，你想給多少就給多少。”
既然徐攸之這樣堅持，那位工長也沒有理由拒絕了，何況他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現在的年輕人不乏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也曾經有二十多歲的壯小伙信心滿滿地進入工地，結果沒干兩天就累的哭爹喊娘…自己可以用這半天的時間考察一下對方，如果不是干工地的料，趁早打發走算了，也別浪費彼此的時間。至于這半天的工錢，當然也是不用給的。
徐攸之自然不知道工長心里想的什么，領了一套工服和一頂黃帽子后，就跟著工長進入了他所負責的那一片施工現場。
指著一群正在干活的工人說道：“這是咱們的人，他們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這組屬于地面的搬運單位，在工地中也算是最累的活了，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上高，這正和徐攸之的心意…對于他這個沒經驗的人來說，還是待在地面上比較安全一點。
徐攸之瞧了瞧眼前這些工地上最平凡的施工者，知道他們大多來自五湖四海的農村，成員以40～50歲的男性為主，做著最繁重的工作，住最普通的宿舍。他們的服裝上沾滿了各種各樣的灰塵、鐵銹、水泥灰，臉上則寫滿了疲倦。
這只是一個上午，一天的活才干了一半而已。可見他們的勞累是積年累月疊加的。
這樣的民工一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旦不工作，家里的經濟周轉就很困難。而除了體力，他們沒有其它的謀生手段，又想多掙點錢，就只能在工地打工了。
剛好兩個工人大叔肩膀扛著一根鋼管從徐攸之的面前走過。
徐攸之直接擺手攔住了他們，“這個交給我吧。”
沒等兩人答應，徐攸之就從鋼管中間的位置扛起，他的個頭比這兩人高出一截，重量一下子全壓在了他的身上。
“小伙子，能行嗎？”
一個頭發花白的民工帶著關切的語氣問道。這根鋼管看著不起眼，但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斤，壓在肩膀上可是極其沉重的，抗的過程中又要保持平衡，兩個人合作都不是很輕松的事。雖然這小伙兒年輕力壯，但一個人也有些太勉強了。這么年輕，骨頭壓壞了咋整。
另一個民工也是一副不信任的樣子，在他看來，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是徒有虛表，若論力氣，往往還不如自己這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
“放心吧。”
徐攸之一只手扶著鋼管，一只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別逞能啊。”
包工頭也有點擔心了，他怕徐攸之給他捅婁子…雖說吧，手下的工人越能干越好，可是萬一在施工中受了傷，或者傷到了別人，他這個工長是要承擔一定責任的。
但在看到徐攸之扛著這根鋼管行走如飛，十分穩健，沒有一絲吃力的樣子，才沒有再說什么。
心中卻不以為然，這小子還是太年輕啊，空有一把子力氣卻不會合理分配，這樣干下去，不出一個小時就得累垮他。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一百多斤的東西對徐攸之而言簡直太輕松了，輕飄飄的，沒有一絲挑戰性。
于是第二次運輸鋼管，就在其他工人驚世駭俗的目光中，又加了一根鋼管，一肩膀一個，也好受力均衡嘛。
這次連那個工長都嚇了一大跳，這是大力士嗎？簡直不是人啊。
他立刻打消了對徐攸之的所有質疑，并決定要把這個干體力活的能手留在自己的工地上。
其實徐攸之的力量何止這么一點，畢竟他是連房子都能徒手拆掉的人。可真要全力的話，這些人只怕會報警把自己抓起來，檢查一下這里是不是出了一個偽裝成人類的怪物。何況他又不是那種有了能力就到處裝逼的人。
出于這種考慮，徐攸之只展現了一部分實力。
饒是如此，也讓整個工地的人驚掉了下巴，他們干了這么多年的工地，不是沒見過力氣大的，但大到這種程度的，卻是聞所未聞，這都趕上傳說中舉鼎的楚霸王了。
眾人都用驚詫的目光看著他，還有人忙里偷閑，趁著工長不注意拿出手機對著正在干活的徐攸之咔咔地拍了兩張照片，今天的朋友圈算是有素材了。
工人們中，有些會擺弄智能手機的，也趕時代的潮流玩起了微信和朋友圈，這幾乎是他們在休息時唯一的娛樂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