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攸之當然沒有作弊,他不會且也沒有那個必要,但這也不是偶然。
徐攸之之所以穩如泰山,始終掌控著牌局,是因為不久前他就已經和另一個高群凱玩過了,而且發到手的牌型一模一樣!
開了上帝視角還能輸的話,那徐攸之真是智障一般的存在了。
這同樣讓他反思起了當時與那個高群凱玩牌的情景,后者老神在在的樣子,和此時的他何其相似!
怪不得那個家伙口口聲聲說贏定了自己,竟是有這層原因,對方也肯定經歷了時間的循環。
就像眼前的高群凱,他如果再和一個對此一無所知的徐攸之玩牌,定然也是大獲全勝的局面。
徐攸之心思一沉,他想到了那個高群凱既已知道第七關的秘密,為什么不告訴自己呢?這應該是一個有益無害的舉動。
越早了解內幕,越能多幾分破局的機會。
“注意素質,這么快就玩不起了。”
李雅君嘲諷起了高群凱。
她心里算了下,僅這么一會兒,高群凱就輸給了徐攸之幾萬塊,這可不是小數目了。
高群凱做了一個和曾經的徐攸之差不多的動作,將那三張牌狠狠地一摔,氣呼呼地道:“不玩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就在這時,別墅的窗外傳來了一聲巨響。
高、李兩人立刻緊張起來,提議出去看看情況。
徐攸之當然不同意。他既然知道了這是一個無限循環,就沒有去探索的必要,隨其他別墅的人怎么折騰。
現在,徐攸之要確保兩人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否則好不容易找到的原版,就又有被置換的幾率。
徐攸之拎過了兩把椅子,將兩人按在上面坐好。
“想知道第七關的事嗎?”
“你不是說過了嗎?”
李雅君奇怪地道。
徐攸之裝迷糊,“我說什么來著,我有點忘了。”
“你說一個小時之后會給我們每人一張通關憑證,然后這個夢境就結束了。”
高群凱答道,李雅君點頭附和。
徐攸之撓了撓頭,他好像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
徐攸之腦中突然誕生了一個念頭,雖然無數的空間交織在一起,但是或許只有原版的三人經歷過這個夢境的前六關,腦海中存在關于這部分的記憶。
退一步講,即使其它空間的三人有相同的體驗,但過關的方式和具體推理的手段也不可能毫無差別。
這可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口!
于是徐攸之說道:“不錯,可是在這之前,說一下我們前幾關的經歷吧…”
兩人不知道徐攸之為什么要問這些不相干的事情,但見到他態度認真,也沒敷衍。
他們在第四關與徐攸之匯合,從那以后,三人就組成了一個小團體。高群凱更是和徐攸之形影不離。
因此,即便三人都是站在各自的視角上,但重疊部分的回憶相差無幾,獨立的部分又因為徐攸之不在場,也無法辨別真假。
反正徐攸之沒能聽出什么反常的地方。
徐攸之想了想,自己和高群凱相識的更早,在關于超能者的那個夢境中就認識他了,所以問了一些久遠的事情。
然而徐攸之沒想到的是,無論他問什么,高群凱皆對答如流,甚至有些容易忽略的地方都沒有忘記,比如那時櫻無限子彈手槍的型號,安妮塔臨死時說的話,艾莉上圍胸罩的顏色…讓徐攸之瞠目結舌。
雖然這不排除高群凱對異性生物的過分關注,但是記得這么清楚反倒讓徐攸之覺得不正常了。
對于這些,徐攸之也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除了那一頭金色的長發,他連艾莉長什么樣子都忘得一干二凈…起碼在下次見面之前是想不起來了,更別說她的胸罩是什么顏色。
一個只在短時間內接觸的人,一般人都不會有那么強烈的印象,即便高群凱要聰明一些,如果只記住一兩個細節還可以理解,但是如此精確的記憶簡直是個BUG,就像智能導入的一樣!
起初徐攸之尚未察覺,可回過味來就感到了不對。
夢世界可以同步所有空間高群凱的記憶以及性格,卻仍然不能面面俱到,終究留下了破綻。
盡管萬般的不愿相信,徐攸之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這兩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原版’。
徐攸之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原本以為勝利在望,誰知又發現了這樣驚人的真相,他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
但徐攸之沒有把這種心情表現在臉上,他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內心。
“奇怪,你問這些是想證明我們的身份嗎?”
雖說高群凱的智力很高,但他腦海中的那些記憶本來就是清晰的,完全是下意識地告訴了徐攸之,所以根本沒想那么多。
徐攸之‘嗯’地敷衍了一聲,隨后不說話了。
既然這里的高群凱和李雅君不是要找的人,徐攸之也沒什么理由留在這里了,畢竟他的任務是要在20:26之后,把通關憑證交給他真正的同伴。
無數次教訓證實了浪費時間的人必將被時間所懲罰…徐攸之得抓緊時間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們通關的事情呢。”
“你們會知道的。”
徐攸之甩下了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有了這次的經驗,徐攸之已經不執著于別墅的布置和廚房的那口鍋了,他觀察的重心轉移到了每個高群凱和李雅君的身上。
根據他們的回憶尋找自己認為合理的一面。
可惜的是,徐攸之找不到。似乎所有別墅的高群凱和李雅君都是‘克隆’出來的。
而且讓徐攸之疑惑的是,他進入了七八個別墅,都沒有看見其他的自己。
通過電子表的時間,徐攸之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循環之中。
這個循環完全是隨機性的,從19:26第七關剛開始的時候,到20:30前夕。
他探訪的別墅都處在這個時間段之內的任意一刻。
徐攸之又鉆進了一個別墅,從時間點上看,這個時候他正在和高群凱玩牌。
但這個別墅的情況與以往有些不同,這里的高群凱和李雅君似乎也經歷了一個輪回,知道了很多內幕。
徐攸之方一進來,高群凱就說道:“我不確信剛才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你。”
徐攸之已經見過了許多個高群凱,很多都不是在一個時間點,當然不知道其中包不包括他。不過明顯的是,他不像大多數的他一樣一無所知。
既然如此,徐攸之也就沒必要賣關子了,開門見山的對他們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幾分鐘前,我才回答了另一個你同樣的問題,現在你還要問一遍嗎?”
李雅君立刻知道徐攸之要干什么了,因為算上這次,前面已有十一個徐攸之‘拷問’她對前幾關的記憶了。
還沒開始,就被戳穿,徐攸之難免有些尷尬,隨后正色道:“那么他去哪了?”
“他前腳剛走,你后腳就進來了,怎么,你們沒碰見嗎?”
高群凱心想如果兩個徐攸之撞到一起應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徐攸之搖了搖頭,他也很納悶為什么遇不到其他的自己。
但是從與他們的交談中,徐攸之知道有個別的高群凱從另一個別墅里看到了他自己。
雖然這兩人跟別的高、李不太一樣,徐攸之也沒有特殊對待,例行公事問了一連串問題。結果還是沒什么區別。
徐攸之心累,可他不能停下腳步,正準備前往下一個別墅時,高群凱叫住了他。
“老徐,你別走啊,我知道的或許比你還要多,不如和我商量一下吧。”
“好吧。”
徐攸之轉念一想,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見識多的高群凱,是該聽下他有什么高見。
況且前幾關都是高群凱在出謀劃策,這關沒了他的協助,徐攸之也有那么一點孤立無助的感覺。
高群凱搬過來兩個椅子,和徐攸之面對面坐下。
“我腦子沒你們靈光,就不跟著瞎操心了。”
李雅君泡了兩杯咖啡,端了過來。她在咖啡遞給徐攸之的過程中,眼神有一絲回避,這個表情很細微,徐攸之卻捕捉到了。
他托著還有點燙手的杯子,嗅了嗅咖啡濃郁的香氣,垂下眼簾,看著杯中搖晃起伏的液體,問道:“加糖了嗎,我不喜歡喝太苦的。”
“啊,沒…加了一點。”李雅君聽到徐攸之叫她,嚇了一跳,閃爍其詞地道。
徐攸之微微一笑,“那就給我再加一勺吧,麻煩了。”
李雅君‘哦’地一聲,接過咖啡,跑去加了勺糖,然后折回放到了徐攸之面前。
徐攸之端起送到嘴邊,嘴唇輕沾了一下杯角,抱怨道:“糖多太甜了,喝不下去。”
“那我再給你泡一杯吧。”李雅君積極地道。
徐攸之一揮手,“不必了。”
看著還沒有喝咖啡的高群凱,笑了笑,“我們換一下如何?”
然后也不經對方同意,主動地和他調換了杯子。
“這是什么意思?”高群凱碰也不碰徐攸之換過的咖啡。
徐攸之說道:“沒什么,就想讓你喝我的這份。”
“我也不喜歡甜的。”高群凱搖了搖頭。
“這就由不得你了。”徐攸之突然起身捏住了高群凱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起那杯咖啡硬往他的嘴里灌。
事到如今,高群凱哪還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敗露了,急忙說道:“別介,你都發現了,我也不裝了,咖啡里的確做了手腳,但我沒有害你的意思,只加了能讓你睡一會兒的迷藥。”
徐攸之眼睛瞇了起來,追問道:“你想干什么?”
“很簡單,我們只是想要你手中的通關憑證。”高群凱坦白道。
“就因為這個,你們倆合謀害我?”好歹是曾經患難與共的隊友,可此時卻算計自己,徐攸之心里多少有些難受。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有無數的平行空間,自然就有無數種選擇,身處在這樣復雜的境地中,徐攸之不可能指望所有的高群凱、李雅君都對自己懷有善意。
這兩人就走向了極端。
高群凱又說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我發現每個你都不打算帶我們通關,我們又不想被困在這里,就只能自己來拿了。”
“混蛋,規則上必須一個小時之后才能把通關憑證交給你們,現在還不到八點,一旦提前,后果是不能承受的!”
徐攸之猛地用力,將他提起了一截,使其只能踮起腳尖,才沒讓身體離開地面的支撐。
“可是即便時間到了,你也不會給我們的,對吧?”高群凱也怒了。
這是實話,徐攸之很難反駁。其實站在對方的立場上,這樣做也沒有錯。
一旁的李雅君試圖解釋,“我們本來不想的,只是高群凱說在某個節點你一定會殺了他,必須在你還沒動手之前,搶占先機。”
李雅君說話期間,高群凱似想到了什么,一張臉因為某種恐懼而扭曲了,接連出聲讓李雅君閉嘴,可是后者壓根就不理會他,兀自向徐攸之講述原因。
一聽這話,徐攸之火氣騰地一下上來了,臉上浮現怒容,“你小子胡說什么,我徐攸之豈是那樣的人?”
就算徐攸之不認可他是自己的同伴,也絕不可能做出痛下殺手之事,一來是沒好處,二來他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高群凱,殺了他情感上過意不去。
高群凱大叫:“快放開我!”
徐攸之心中有氣,雖然放開了高群凱,卻不輕不重地推了一下,而他的兩只腳拌蒜,一個不穩向后摔去。
以徐攸之的反應,是能及時拉住他的,可惱火他懷疑自己,有心讓他吃點苦頭,便無動于衷。
然而高群凱太倒霉了,他后退的身體不偏不倚撞在一個衣架上,衣架失去了平衡,倒了下來,尖銳處又正巧扎在他的腦袋上,登時破開了一個小洞,血不要錢的冒了出來,只幾秒鐘,就流到了徐攸之的腳下。
同一時刻,窗外傳來響聲,似乎有什么人看見了這恐怖的場景,慌張地逃走了。
這一切看似緩慢,實則就在剎那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