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徐攸之已經回到現實世界半個月了,然而他的情況卻一天比一天的糟糕。
幻聽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密集了,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聽見這些聲音,就像一個來自異次元的怪物一樣。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似乎在不斷的成長。
起先的時候,這些聲音只是用盡了惡毒的語言嘲諷、謾罵,沒什么技術含量。
可是慢慢地,它們變得聰明了,不再一味的打擊徐攸之,而是學會了套路。
比如,當徐攸之走在寬闊的江邊,就會有聲音告訴他,“看到了么,多么遼闊的江河,令人心生澎湃,你應該嘗試著走入它的懷抱,沉到下面,讓河水淹沒你的胸口、脖子、頭頂,從鼻孔、嘴巴、耳朵進入身體,徹底與江河融于一體,你的生命本質將得到完美的升華…”
又比如,當徐攸之站在高樓的窗戶邊,那個聲音也會適時的跳出來:“可憐的人類啊,被禁錮在這個小小的囚牢里,不知道天地的廣闊,宇宙的浩瀚,靈魂空洞,如行尸走肉一般地活著,這會使你喪失基本的人性。如果你想要改變現狀的話,需要按我說的去做,首先,打開窗戶,站到上面,然后展開你的雙臂,閉上眼睛,身體向前傾斜,就能夠放飛自我,獲得永恒的自由…”
不得不說,這些聲音具有強烈的煽動和誘惑力,如同專業的催眠術一樣,如果內心不夠堅定,一個不慎就會著了它們的道。
初時徐攸之沒料到它們跟自己玩起了戰術,差一點就莫名其妙地從樓上跳了下去,幸虧醒悟及時,不然死的就太憋屈了。
好在徐攸之是個練武的,從小磨礪,鍛煉體魄,心性遠非常人可比,一旦有了警惕,任這些聲音用盡了陰險的招術,短時間內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結果它們惱羞成怒了,又開始各種惡毒的語言,無止盡的攻擊徐攸之。
就這樣,幻聽時而誘導,時而侮辱,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徐攸之結束自己的生命。
對此,徐攸之心知肚明。
原本他以為逐漸習慣了,就會無視幻聽對自己造成的影響。
可是直到一段時間后才發現,幻聽就像一條寄生在靈魂上的蟲子,是沒有辦法徹底屏蔽的。
徐攸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堅強的意志。
即便對幻聽的伎倆了如指掌,徐攸之仍然不敢大意,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狀態,不然就隨時可能在幻聽的引導下丟掉性命。
這些天以來,徐攸之的精神始終處在一個最虛弱的狀態,使得強壯的身體成為了一個空殼。
具體表現在徐攸之整天萎靡不振,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昏昏沉沉的,就算爬個樓梯都隨時存在昏厥的危險。
按照外人對他的評價,這個人被榨干了身體,已經廢掉了…
甚至徐攸之覺得以目前的狀態,隨便一個有點力氣的女人都能推倒自己。
這對一向以戰斗力為豪的他來說是非常悲哀的。
精神脆弱的人,早就承受不住這種折磨,尋求自殺解脫了。
這就是幻聽的可怕之處,它能夠對你造成持續不間斷的傷害,并且永遠不知疲憊。
說實話,哪怕徐攸之自認意志過人,也沒把握堅持太久的時間。
他還算清醒,知道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是要玩完的。
徐攸之不禁想到了櫻說過的話,她從出生起就一直處在幻聽的折磨中,當時他還不以為然,現在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這得需要多么強大的精神力量才能與幻聽抗衡這么多年而沒有崩潰掉,簡直就是個奇跡。
換做徐攸之,肯定早已失去了自我。因為僅僅是這半個月的時間,他就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在此之前,徐攸之總覺得自己的內心堅定無人可及,但和櫻一比,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這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既然徐攸之認定了無法與幻聽長久的對抗下去,那就只能想辦法解決這個禍害。
徐攸之最先想到的是進入夢世界逃避幻聽,并從那里找到擺脫的方法。
但這并不可行。
一方面徐攸之不想再與夢世界接觸,另一方面是他失去了進入夢世界的途徑…
所以徐攸之只好把目光放到了現實世界中。
于是徐攸之費盡心思弄到了幾片安眠藥,總算是消停的睡了一個晚上,得到了來之不易的安寧。
第二天早上,徐攸之用冰涼的自來水洗了把臉,然后急匆匆地出門,來到了一家以治療精神疾病而聞名的醫院。
徐攸之預約了一個專家號,卻被告知前面排了幾十個人,大概一個禮拜后才能輪到他就診。
哪來的這些精神病?
這大大出乎了徐攸之的預料。
但這么長的時間他顯然是等不起的。
徐攸之便要求前臺的護士小姐姐給自己換一個不需要排隊的專家。
護士卻愛答不理地告訴他,由于專業的稀缺性,你只能換另一家醫院了。
盡管徐攸之不擅長應對這種局面,但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做什么,悄悄地耳語了幾句,偷著塞了幾張紙,又使用了轉賬絕招,才在當天的下午見到了那位戴著老花鏡的專家。
先是全面檢查了下身體,又測了一下腦電波,數據顯示,幾乎沒有異常的地方。
所以在專家的眼里,徐攸之是個很健康的人,告訴他可能是最近的休息不夠充分,回去吃幾副中藥調理一段時間就好了。
徐攸之的臉頓時黑了,這什么狗屁專家,當真不靠譜,吃中藥能治幻聽的話,我還到這里來干嘛?確定不是騙錢的?
當然,這些話徐攸之不能直說,表面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徐攸之耐著性子,又將自己的癥狀描述了一遍。
專家聽了,反問:“你說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折磨你,有多么嚴重?”
徐攸之想了想,做了一個確切的比喻,“你可以想象你老婆24小時在你耳邊磨叨的情景。”
“額,那你的癥狀確實挺嚴重的。”
專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