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修遠一瞬間悲從中來,他心中開始自責起來,自從踏上仙途以后,自己歸家的日子便越來越少。
尤其是這次北荒之行,一下子數十年未歸,他心內不禁反思起來。
要是這次出行不這么遠,要是自己回來,直接來玉泉峰,而不是突破筑基后期,要是自己能夠得到其他的延壽靈藥,要是自己 不僅心內悲傷,他大腦中的思緒,也是紛亂如麻,當視線轉移到肖秀兒平靜的面容上,他便悲從中來,再也沒有忍住,嚎啕大哭起來。
一邊流著眼淚,他一邊仔細的觀察著母親,已經古稀高齡的她,比同齡的凡人年輕得多,雖然面容有幾絲皺紋,鬢角有幾絲白發,可是大體的面貌,仿佛是自己十七歲那年,第一次歸家,她高心跑出來,迎接自己一般。
“唉!”
郭友立終于回過了神,他看著嚎啕大哭的兒子,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妻子,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張嘴想什么,可是千言萬語,終究只發出了一聲嘆息。
對于妻子的離去,這些人里面,最痛心的應該是他自己了。
想起第一次和她見面的場景,是在一場她父親政敵安排的謀殺之中,作為一國宰相,外出竟然被山匪圍攻,差點身陷囫圇。
恰巧遇上了初次出山歷練的他,當時年少輕狂,又有俠義精神,一身白袍,手持寶劍一登場,就吸引了肖秀兒的目光和崇拜。
兩人不過是初次見面,就相互看上了眼,然后便是護送肖父歸家,兩人一路同行,關系迅速升溫。
在到達帝都以后,肖秀兒做出一個大不韙的決定,和他浪跡涯。
兩人便開始四處流浪,本以為私定終身后,兩人便可以得到家里的接受,然后回去。
可是一年后,身懷六甲的肖秀兒,第一次從郭友立嘴中得知了所謂的修道者。
為了愛情和孩子,她從此告別凡間的家庭,獨自一人來到了玉泉峰,最開始的孤獨,她沒有和任何人訴,或者,除了郭友立,她本身也沒有任何熟人。
在這之前,她最為凡間丞相之女,一直都是家饒掌上明珠,二八年華的她,除了愛情,應該也沒有什么動力,能夠讓她支撐住了那段時間。
在郭修遠呱呱落地,再成長了一些后,郭友立才帶著女子二人,去往凡間,拜訪自己妻子家族。
分別幾年后,她已經從一個青蔥少女,變成一個偉大的母親了,郭家作為一個修仙家族,并沒有仆從制度,所以撫養孩子,只能靠著她一人。
得知自己女兒的辛苦,肖家當然是不太愿意的,不管郭家實力有多強,是否是所謂的仙人,但是自己的女兒受委屈,那是實打實的。
不過肖家眾人,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女兒,不得已,只能派遣一些仆人前去照顧姐和少爺。
而郭友立作為一個修士,那些年雖然成家了,但是玉泉峰情況并不算太好,他也要為自己的道途奔波。
他淡薄的性子,不得可能就是為了兼顧妻兒和修為的提升,從而形成的。
因為丈夫并不能空出太多時間,于是肖秀兒的活動范圍,便只能玉泉峰這座院周邊而已。
畢竟她只是一個凡人,還是沒有靈根的凡人,在修仙家族,當然不好太過高調,至于回娘家,更因為路途遙遠,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
不過幸好,她還有自己的兒子,也因為如此,她對于兒子可能有寵溺過頭的嫌疑,讓他道途起步晚了幾年。
對于這一點,郭父雖然知道,但是他并不著急,因為兒子的資質早就測試過了,作為雙靈根才,在煉氣期晚上幾年,并不算大問題。
不過在兒子長大以后,她還是知道控制住自己思念的情緒,讓他離家安心修校 從此以后,她的生活便成寥待丈夫和兒子歸來,尤其是在丈夫和孩子相繼筑基成功,她清楚和兩饒壽元差別后,內心更加的悲傷,不過她很好的隱藏了這種情緒,不要好些年才回家一次的兒子,即使是經常在家的丈夫,也沒有發覺。
尤其是這一次,丈夫和兒子一起離開她幾十年,她便思念成疾,加上越來越年老的身體,終于沒有抗住,病倒了。
不過她一直在強撐著,想再見一見丈夫,再見一見兒子,終于,在一年前,見到了自己的丈夫歸來。
她本來還想再撐一段時間,等到兒子歸來,可是在見到丈夫的時候,她一直積攢的那股莫名勇氣,便已經消散了,到底,還是沒有能夠再看見一眼自己的兒子。
在她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總是和看起來比自己還老的翠竹話,她們兩個問自己,作為宰相之女,最后選擇了孤孤單單的在玉泉峰過完一生,是否后悔。
她那時候眸子很亮,雖然已經不能話,但是堅定的搖著頭,雖然幅度不大,但是態度很明確,她不后悔!
其實如果能夠開口的話,她想問問兩個一直陪伴自己的女孩,為了明知道得不到的少爺,搭上自己的一生,是否后悔,不過因為她不能開口了,所以到底沒有問出來,可是即使她沒有開口詢問,其實心里也有答案。
竹和翠愿意在玉泉峰呆這么久,早已經明了答案。
活了這么久,她并沒有太多牽掛的事情,唯一一件,可能就是自己兒子尚未成家吧,可惜,孩子自己踏上道途,選擇了自己的路,這件事,便輪不到她來操心了。
在閉上眼的最后一刻,她只是在內心嘆息,好久沒有見到兒子了,不知道他長相是否有變化,是否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希望他能夠走得順順利利吧。
此刻她日思夜想的孩子,正一身白服,跪坐在一個墓碑前,一張張的燒著紙錢,他目光呆滯,機械般的行動,看著火光一點點的將黃紙燒成灰燼,縷縷青煙上升到了空中,然后再跟著風,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