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沒幾步,張世平就感覺到身上好似背負了一方巨石,雙目瞬間也失去了神采。
而這時石洞中不知從何處便傳來一道幽聲:“姓甚名誰?”
在這禁制之下,好似只要所說的話有半點虛言,便會直接被碾成肉泥。
“張恒。”張世平木然地說道,他整個人極為僵硬地往前走著。
緊接著那道幽聲又傳來,“是何出身?為何加入九煞殿”
“沈國廖州人,散修出身,來九煞殿為尋一方安身修行之所。”張世平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一字一句地說道。
小半日之后,范興帶著張世平等十幾位煉氣修士從石山飛遁了出來,朝著北面一座千余丈的青山飛去。
他們這些練氣修士都沒有出半點問題。只不過那八位筑基修士,其中有兩人修行的乃是邪法,被那位陳姓老者當場在眾人面前重重地各打了一掌,頓時七孔流血而亡。
杜明瀾這個初入修行,又被她兄長保護得很好的少女,何曾見過這種慘烈的畫面,此刻仍是一臉的慘白之色。
“別怕,別怕。”杜明安輕輕地拍著少女的后背,安慰道。
見此,飛舟上的范興還有張世平等人都只是淡淡地看著而已,這種事情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有個別幾位煉氣修士還覺得那位陳真人出手還留情了,否則那兩位筑基散修還不知會受多少地折磨,死得如此干脆,已經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張世平將雙手負背,神色淡然地看著遠處的景色,而神識已不知不覺地掃過了附近山岳湖泊等靈地,查探著其中是否有萬鬼窟藏匿。
忽然間,他突然發現了從遠處飛來了幾艘丈長的黑色飛舟,神識當即悄然無息地透過了舟上的靈罩。
只見每艘飛舟之上,除了正在驅使的筑基修士之外,里面還有七八個到二十余個不等的孩童。
他神識在這些孩童上查探了一下,發現這些人雖然沒有半點修為,但是都身懷靈根。
只不過絕大多數都只是五靈根,個別幾個是四靈根,資質極差。
這些孩童加在一塊,共有七十八人。
張世平驀然想到了什么,他在這些孩童身上留下了一縷縷若有若無的印記,而后便收回了神識,沒有再多做什么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各個時期的緣故,在上古時期靈寰界,那時候五靈根資質的修士,正如現如今單屬性的靈根一般稀少。
因而靈寰界那時候的天靈根修士,指的是五靈根,而單屬性的靈根,則被稱作弱靈根,潛力極其有限。
很快,飛舟便飛到了青山上空,落在了一座古樸的閣樓宮殿前,在兩旁還落座著幾處偏殿,正有十余名外門弟子出入。
此山乃是九煞殿外門所在的主峰,名為秦玉山,高逾千丈,乃是一座三階靈山,一眼看過去,山嵐蒙蒙,滿目青翠。
而在它附近還有幾座二階靈山左右擁拱,其間有眾多青衫修士駕馭著葉子、小舟等各種形狀的飛行法器,往來其間。山麓還有平原所在,修建著密密麻麻的各種建筑,大的有各式宮殿,小的低矮的土木房子。
這些建筑有的孤零零地落座在山林之中,只露出一角檐壓;有的聚在一起,屋舍儼然,阡陌成片,圍成了村鎮。
很快范興就帶著他們十幾位煉氣修士走進了殿門內,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一座閣樓前。
“你等且先在此等候,不可亂走。”范興囑咐道。
眾人一聽,紛紛應是,而后便靜靜地在原地等候著,不敢有半點逾越。畢竟那兩位筑基散修的下場,可近在眼前。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從閣樓內走出了兩位身穿著青衫的外門弟子。
這兩人朝著眾人說道:“范師叔讓你們進去,隨我們來。”
一說完,他們轉身就走,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張世平等人一看,當即跟了上去,眾人跨過門檻,走進門內,繞過了影壁,穿行過一段百余丈長的檐廊走道,最后來到了一處廳堂內。
在里面,正中間的主位上,乃是一位闊面濃眉的中年男子,氣息凜然,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
此人乃是范家四位金丹修士中的其中一人,名為范炯,修為在金丹中期,如今四百余歲而已,有望能達到后期修為,有一絲的可能進階元嬰。
因此范炯也被玄遠宗所注意到,張世平也看過這人的全部信息。
而范興正坐在左邊的次座木椅,同時左右兩邊的木椅上,還坐著八名男女筑基修士。
這些人正是九煞殿那八座三階靈山中負責各自弟子收錄的筑基期管事。
“七叔,這些就是此次新入門中頗有潛力的弟子了。陳師叔那邊也已經都確認過了,都是散修出身,沒有什么不妥之處。”范興緩聲說道。
這位中年男子范炯一聽,只輕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
而后他目光在張世平等人掃過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杜明安身上,不禁皺了下眉頭,有些不喜地說道:
“怎么還有一個四靈根的,你做事做了那么久,難道還不知道能來這里的新入門弟子,都是有望進階筑基,成為內門修士的嗎?你莫不是收了他什么好處,真是沒有半點規矩!”
聞言,杜明安臉色有些發白,頓時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
不過一旁的范興連忙賠笑說道:“七叔,這少年靈根資質雖差了一點,但是本性不錯,還有他妹妹乃是玄陰體,天資上佳,所以我擅自做主將他也叫了過來,畢竟也不好將他們兄妹兩人分開啊。”
“玄陰體!”在場其他筑基修士一下子就將目光看向那杜明瀾,眼神那是極為地熱切。
“原來如此,這樣倒也情有可原,不過下不為例。若是再壞了規矩,門規森嚴你是知道的,不要讓七叔為難。”范炯沉聲說道。
“多謝七叔。”范興急忙應道。
杜明安眼中也露出了感激之情,在他身邊的杜明瀾也露出笑容來。
“范師叔,上次我們冰煞峰并沒有收錄弟子,那此次這兄妹兩人可就應該歸我們了。正好我們有那玄陰體的修行功法。”其中一個筑基女修笑道。
“你們冰煞峰幾十年不收一個弟子也是正常,我觀他們兄妹兩人都是修行木屬性功法,自然是歸于我們木煞峰了,再說了玄陰體的修行法門,我們又不是沒有。”另一位筑基老者語氣淡然地說道。
一時間眾人紛紛出言爭搶,引得其他的煉氣修士好生羨慕。
只不過張世平卻是暗中打量了在場的這幾人,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畢竟范興之前都已經進去了那么久,早就將他們十幾人的情況都向那個范姓金丹修士稟告完畢了,對方豈能不知道杜明安這位四靈根修士的情況?
這時候再多說這樣一句話,無非不過是用來收買人心罷了。
不過杜明瀾這女娃雖然只是三靈根的資質,但是由于乃是玄陰體,如果有著合適的修行功法,那修行速度并不亞于雙靈根,因此倒也值得一位金丹修士用些話術來邀買人心。
大半個時辰之后,在一方小舟之上,張世平與杜家兄妹兩人跟隨著那位筑基老者,一起朝著木煞峰飛去。
在剛才,在眾多筑基管事爭搶不下之時,范炯做主將杜家兄妹兩人歸于木煞峰。
至于張世平因為所展露的修行之法,乃是一門木屬性的功法,又稍微展露了一些培育靈植的手段,因而也順利地被分到了一起。
其他筑基管事雖然對此心中有些微詞,但是受于范炯的素來的威嚴,并不敢出言反駁半句。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曾聽說了,在七八年前,木煞峰的那位余峰主出手幫過這位范師叔,對方投桃報李也是正常。
畢竟要是當真讓范炯這位金丹真人一時不痛快,那么他們這些筑基修士可能一輩子都不如意。
所以他們也沒有那么不識趣。
“你們三人如今既然入得我九煞殿木煞峰,那今后可要好生修行。宗門不比外面散漫,行事自有規矩在。通常按照往常的慣例,新入門的外門弟子都要作為雜役三年時間,磨煉心性,不過你們三人潛力不錯,可將雜務暫緩,先在云彌峰中修行。在三年之內,張恒、明安你們兩人如果能突破下個境界,那可繼續安心修煉,如果沒有那就要去做各種雜務了。”那筑基老者不急不緩地說道。
不過當他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生出些許的笑容,接著神色溫和地說道:
“至于明瀾,你現在才十五歲,修為煉氣二層,不高不低,爭取在十年之內修行到煉氣九層,不用去擔心什么其他的事情。如果能修行得再快一些,說不定峰主一高興,還能賜下筑基丹,明白了嗎?”
“知道了,多謝李師叔。”杜明瀾脆聲說道。
老者聞言,笑容更勝,開始一點點地講起了宗門內的規矩,
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等諸多事情,他都講得明明白白,并沒有敷衍過去。
畢竟張世平與杜明瀾,一個是三十歲以下的煉氣七層修士,一個是特殊靈體,他們兩人都極有可能筑基的人物,與杜明安這種雜靈根,幾乎沒有筑基潛力的不同。
又過了小半炷香的時間,這位陳師叔終于帶著他們三人飛到了一座數百丈高的青山上空。
此山從山腰處開始,一直到了山腳下,院落房屋錯落分布,一眼粗略地看去,就有七八十座之多,其中已經有大半升起了蒙蒙靈光。
“這里是我們木煞峰一脈外門弟子的住所,等今后你們當中有誰筑基了,自然可搬離此地,擁有自己的一座二階靈地。老夫修行洞府在那月潭山谷,明瀾你今后有空可常來,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來問。如果老夫不在,那你可先去藏經樓中查閱典籍,令牌不可借與他人,明白了嗎?”老者指著遠處一處兩山對峙的山谷,輕聲說道。
一說完,他翻手取出了一面寫著‘李’的青玉令牌,遞給了杜明瀾。
“遵命,多謝李師叔。”杜明瀾雙手接過令牌,恭聲說道。
顯然在這短短的半天之內,她已經看到過了修行界中殘酷的一面。
杜家也不過只有一位筑基期的族長而已,比那兩名筑基散修還要弱上幾分,可是對方在那老者的一掌之下,連半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好好好,老夫先帶你們去各自的居所。我們這一脈每月十三,在木煞峰外的木齊山大殿中有筑基修士授道,同時也是發放靈石丹藥的日子,你們新入門的可千萬不能錯過。”老者欣然說道。
九煞殿尋常外門弟子的月供只有兩枚靈石,至于丹藥,也就只有幾顆辟谷丹而已。
不過張世平三人這等有望筑基的,待遇就要高一些,每個月靈石十枚、辟谷丹十五顆之外,還有三顆黃芽丹。
而據玄遠宗所知,九煞殿中的外門弟子在四萬兩千個左右,其中有望筑基的在三千余個。這樣算來,這每個月所付出的靈石就要近十一萬之多。
當然要是換成了上品靈石,也就只有十一枚而已。
如今張世平每日修行所需的上品靈石,就要消耗掉三枚,一年下來就要耗去千余枚。由此也可見元嬰修士和煉氣修士之間那宛如天淵般的差距。
也正因此,修行界中越到后期,越階斗法的可能性就越低。
畢竟到了后期,雙方之間除了法力方面的差距,更多的還在于神通、法寶方面,這就已然不是簡單的手段就能彌補的了。
很快那筑基老者便先安排好了杜家兄妹的住處,那是在山腰處兩座相鄰不遠的院子。
臨走前,老者還特意囑咐一句,說等他報與了峰主,等征得同意之后,便會將合適杜明瀾玄陰體的修行功法送來。
至于張世平,則被分到了山腰往下一些的一座小院子,靈氣也要稍微稀薄幾分。
在院子里,他一手持著令牌,一手掐著法訣,周圍的靈光赫然升了起來。
做完這些,張世平這才朝著屋子里走去,手中赫然多了十幾桿陣旗,輕輕一扔,陣旗分散。
只見靈光微微一閃,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這時,他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回想著之前以神識察覺到的那七八十個孩童,露出了沉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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