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半個時辰,張世平起身告辭。
走出了小院,從石坊門下穿過,來到了長街之中,緩緩地走著。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繁華。
這一方悠悠古城,已有數萬年之久,往來了不知多少的過客。
他走到了城外,扶搖而起,身化流光而去。
薄暮時分,一道流光落在了小石島上。
張世平走到了一座墳塋前,在墓碑前盤膝坐下,翻手取出了兩酒杯,先后倒滿。
日色鵝黃,照著他的側臉,拉長的身影與碑影相疊在了一起。
不遠處,海浪翻涌,拍擊在海邊的礁石之上,碎成了千萬碎末白花。
“好久沒來看你了,今日心中有些煩悶,找不到人說,只好到你這里來。”張世平自斟自飲道。
碧山來人,清酒杯深,卻道是無言。
蘇雙已躺在墓中數百年,自然不會回應,此地只剩下一人獨言。
“人生在世真的有很多遺憾,過去了便再也無法挽回。你這家伙走得早啊,倒是清閑。如今許師叔、王老祖,還有玉潔、馬華、云岐其他人也都不在了。正陽宗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我都記不清那些人是哪些故人后輩了。王老祖托付我照看正陽宗五百年,如今一晃就過了三百多年,也快到時候了。你說我這樣是不是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三四百年來,我看了正陽宗那些小輩,一個成材的也沒有,實在是有些可惜!”
張世平說著拿起面前的酒杯,橫倒在土中,而后又自飲了一杯,接著說道:
“對了,還有你蘇家這些年來也不行啊,族中那么多人,卻沒有一個能結丹,這一定是你的問題,可跟我沒關系!其實我張家也差不多,雖然幾個小家伙結丹了,但是恐怕也走不了太遠,能不能結嬰還是另一回事。隨他們去吧,反正我還能活上兩千來年,活到你骨頭都化成土了,我都還在人世,羨慕吧?不過你沒有這個機會了。如果你有下輩子,就別喝那么多酒了,好好努力修行一下,說不定還能比我活得久!”
說到這里,張世平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便起身走到了墓碑前,椅坐了下來,望著遠處的濤濤浪水。
“借你的墓碑靠一下,你要是有什么意見你就說,不說我就當做默認了。你看看你走的那一天,我隨手扔了瓶酒下去,徐蘇都能結丹,你喝了那么多,怎么就沒做到?”
話語散于風中,無人傾聽。
夜幕落下,海風呼嘯更顯得喧鬧。
到了第三日天一亮,張世平便離開了小石島,朝著梟風島飛去。
此刻他又恢復成以往模樣,將自身的情感又收斂了起來。
萬余里的路程,他只花了三四個時辰,便重新回到了梟風島附近。
此刻渡羽已置身天中云間靜候著,見到人來,輕道了一聲:“可否啟程?”
“走吧,我們去會一會那些家伙。”張世平不急不緩地說道。
話音一落,兩人當即朝著北海方向飛去。
在途中,渡羽傳音道:“其實這次我過去,只是想看看駱山要說些什么話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
說到這里,他輕笑了一聲。
“你也別抱著太大希望,這場小會到最后的結果多半是不了了之。他們可不會放棄爭奪偽靈之火的念頭。”張世平應道。
“我對此本來也沒有抱什么希望,此行不過是我們五宗彼此之間達成一個共識,攘敵總得先安內。余睿他們幾人也應該是這種想法,只是我們各方注定是誰也不會想先退讓的。”渡羽頷首說道。
“如今我們雖然率先重創了海族,不過敖泫、葉齊還有狻鑄三個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這一點到時候可要注意了,他們可能不會善罷甘休。我可不是那三個老家伙的對手,它們還是得由你們幾個出手應對,我頂多是對付其他的妖君。除此之外,我們南州瀚海漠原三大六小九部落,白芒山五姓氏族、萬劍門,還有中原腹地十宗,西漠一寺三谷七宗,北疆一殿七地十八城,這各方勢力錯綜復雜,到時候斗起來,恐怕會亂成一鍋粥了。”張世平沉聲說道。
“海海漠原三大部落受白馬寺影響,倒算是一個頑疾。不過自從數百年前余聃斬殺了戈天堯幾個部落的大神師,而后我們兩宗又扶持六個小部落,合縱連橫之下,如今已經算是安分了許多。而氏族那邊,明面上出手的應該只有秦定一人,氏族其他的元嬰修士不會太過張揚,他們也擔心我們五宗事后清算。至于明心宗等十宗,門中既無后期修士,底蘊又淺,如果哪個還不安分,那到時候我們換一家就是,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過。”渡羽緩聲說道。
“這幾方當中其實都不算什么大問題。莪倒是比較關心萬劍門古璋,此人雖然只有元嬰初期,但是不容小覷,你也看到當時魔尊降臨的聲勢是如何浩大,但是萬劍尊者卻能以玄魂之身逆殺,其中定是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他承繼了禹行衣缽,也算是萬劍尊者的隔代傳人,可不好對付。”張世平說道。
“萬劍尊者所留的劍藏雖強,但是終究還是無法與我們五宗相提并論。況且古璋這人的修為還差了那么一點,即便是竭盡全力,能在短時間內發揮出尋常后期修士的實力已經是頂,斷然不可能再往上了。”渡羽對此很是確定。
不管是哪種級數的靈寶,在元嬰修士手中所能發揮出來的威力,都有一個大致的上限。
其中雖然差異,也只是因為每一件靈寶所側重的方向不一樣而已。
一個元嬰修士縱然手持著大乘之物,也是如此。
那剛學會走路的孩童,即便有吹毛斷發的寶刀在手,也絕不可能打得過一個赤手空拳的大人。
南州五宗、白馬寺、北冥玄殿中鯤、鵬兩族,還有玄龜、蛟龍、狻猊,這些從上古傳承下來的勢力,他們所掌的傳承靈寶,想要過繼給下一輩,須得經過極為復雜的儀軌之法,絕非只是簡單的祭煉。
不然數萬年前玄遠宗曾奪得狻猊一族的傳承靈寶不妖壁,壓制了一段時間,到最后也只好將其放逐到空間亂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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