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事機緣巧合,志彧一時大意了,不僅害了自己性命,也白白將幾個小輩也搭了進去,但是如今人都已經沒了,張世平自然怪不到他身上去。再說此事起因也是由于張世平的吩咐。
張家幾人身隕,那說到底是自家的事情,可陳家那少年就不同了。張世平本意是為了報陳伯父曾經的提攜照拂之恩,可是如今張家前腳剛將人帶走,后腳人就沒了,這事情在如何也說不過去。
因而張世平便特意過來小風谷一趟,向陳家這位族老說明了緣由。這種事情無關修士彼此之間的修為。
縱然有時候,修為高實力強橫的人,可以很不講理,可以將黑說成白,把錯當成對。
張世平將這幾日所發生的的事情大致說出,陳之達聽后沉默了一會兒,神情有些落寞,但并沒有什么哀嚎啼哭這類的事情,反倒是出聲慰道:“張真人,是仲環沒這種命。”
而陳家剛才那幾位練拳的小輩,其中有一個小女孩聽到了這消息,卻是哭出聲來,喊著要去見二哥。
“季麟,將丫頭帶下氣。”陳之達吩咐道。
聽到話后,一個稍微大一些的少年站了出來,紅著眼眶,不發一言地將女娃抱了下去。
而后陳之達轉頭看著張世平,神色淡然地說道:“小孩子不懂事,真人勿往心里去。不知真人是否還有其他的吩咐?”
張世平沉默了下,開口說道:“若是方便的話,那就帶我去祠堂看看吧。”
話一從張世平口中說出來,那這事情便是再不方便,也會變得很方便。
陳之達當即一口應下,然后他行走在前,領著張世平來到一處頗為古樸的祠廟。
這廟并不大,寬三四丈左右,而他們兩人從大門門檻跨過,走過天井,來到了后堂,這段距離前后也不過十七八丈,算起來占地不過一畝上下。
不過因為小風谷本就不大,這等規模也已經是極限了,畢竟陳家后人也要在這里生活,總不能如張家一般,直接在沖靈山脈中尋個座靈山,從山腳開始依山勢修建到半山腰處,足足有五進帶下。那山腳下的石道且不算,但從第一進的門樓開始,至第五進的供奉靈牌的后寢,所占之地就已有六七十畝之多,已經要比整座小風谷大了許多。
張世平來到陳家祖堂前,看著那陳文廣的牌位一小會兒,他這才從香案上取了三株香,在燭火上點燃后,用手輕扇了下,青煙繚繞,而后躬拜了三下,將手中的香插在香爐上。
“伯父在正陽宗時,曾照拂我許多。我如今在濱海城青火谷中修行,此地離小風谷有四千余里,尚有一段距離,陳家今后若是有什么難處,盡可持著令牌先去國都尋我張家駐于世俗的那些后輩,若是他們處理不了的,老夫自會出手相助。至于這兩具傀儡,若以上品靈石完全催動激發后,其威力堪比筑基初期修士,萬一有那些不長眼的散修來犯,你也好憑此自保。不過這些東西你還是莫讓太多人知曉,免得引來不必要的禍患。”張世平叮囑道,他在腰間白玉帶上一抹,白光一閃,兩具童男童女模樣傀儡出現在陳之達面前。
他又取出兩顆上品靈石與三十余顆中品靈石,還有幾瓶合適煉氣期修士服用的黃芽丹、玉茶丹,一齊裝進了一個灰布儲物袋,而后放在陳之達手中。
做完這些以后,張世平也就不再多作停留了,他走出了陳家祠堂后,將在門前等候的白奇收入御獸佩中,在陳之達的注視下消失,不見了蹤跡。
過了一日,南海上空有一道青虹,從濱海城方向飛來。
在濱海城到南海的這一路上,張世平遇到幾位金丹道友,彼此打了招呼后,便各自分離而去。
直至青禾水府所在的海域時,青光散去,張世平真身這才顯現出來,他衣袖一揮,祭出一道早已備好的傳音玉簡,射入海水之中。
再等了許久后,在水府中修行的青禾真君神魂傳音說道:“早就料到你會過來的。”
張世平聽后,神色略有詫異,他當即翻手取出一顆避水珠,以法力略一催動,在周身升起了一層淡藍色的護罩,而后一頭扎入海中,先是直直地下潛了兩千余丈深,然后輕車熟路地尋到一處海溝。
陽光已照不到如此深的海底,四周幽靜至極,在遠處唯有一些零星的光點,或青或綠,在晃晃悠悠地搖動著。而在張世平在海溝之中緩緩落下的時候,一團幽藍的靈光從海底下浮上。
在那幽光之中的是一頭身上所散發氣息無比淵厚的怪魚,它從海底游曳而上,裸露在牙床外的一對利牙,足有數丈長,模樣極其猙獰。
張世平見到此獠,卻朝其躬身了下,輕聲說道:“幽煞妖君,麻煩你了。”
這頭幽煞鬼魚是青禾真君洞府的守護靈獸,在數百年前就已成了妖君,常年深居海底,天性喜靜。
“又是你這小子,這些日子怎來的如此勤快了,可不常見啊。”幽煞妖君利牙張合,甕聲說道。
“有些事情想不通,便想著向老祖請教一下。”張世平回應說道。
“這是好事,也早該如此了,你這性子就是太冷清了,修行上不解的地方,與其閉關修行,自顧自地參悟典籍去琢磨,還不如多多向主人請教。”幽煞提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在前方引著張世平。
而張世平則浮在幽煞數丈,借著那幽幽的藍光,緩緩地下落著。
只是在肉眼看不到的數百丈外的海溝一壁,似乎有某種生物在緩緩蠕動著,時不時傳來一種讓張世平頗為驚悸的感覺。
忽然間,在張世平左側的壁上,只見那里隱隱顯出兩盞燈,正在晃動不停著,且有一聲又一聲的鐘鳴傳來。
“怎么又醒過來了?”幽煞妖君語氣凝重了幾分,不喜之意盡露無疑。
“這是?”張世平前日來時,可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一頭鳴蛇,主人三十余年前從滄古洋中擒來的古獸而已。如今困在此地,也不知主人要做什么。其他都還好,只是這鐘鳴叫聲聽久了,也是煩得很。”幽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