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穿過仙人關?”
王魃的腦海之中,這一刻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若是能夠穿透了仙人關,那么困擾他,以及整個小倉界的所有難題,便全都迎刃而解!
他立刻便可以帶著小倉界以及愿意跟隨小倉界的那些界外修士逃離此處,只留一個空殼給無尚真佛。
從此天高海闊,任其自在。
但他隨即便將自己的興奮和激動的情緒盡數收斂,平復心情。
雙眸緊盯著面前的墻壁。
四大法杖順利插入了墻壁之內,如同回家一般,甚至便真的像是插入了池水里,輕松地攪動了墻壁…
墻壁上甚至泛起了水花似的波瀾。
那些泛起的水花之中,卻是清晰可見的神秘金紋。
只是剛濺出來,便很快又落回了墻壁之內。
眼見四大法杖便要徹底沒入墻壁中,王魃卻隱約感受到了一種即將失去對四大法杖控制的感覺。
當下心中一沉,連忙便召回了四大法杖。
讓他心中微有些凝重的是,四大法杖卻也遠沒有之前那般反應迅速,反而似有遲疑,對墻壁內的環境戀戀不舍。
磨蹭了一小會,方才緩緩飛出了墻壁,重新落回了王魃的四周。
“是因為我還未徹底煉化真火杖和覆水杖么?”
王魃心中微凝。
四大法杖單獨兩件在一起,并無什么反應,然而四件齊聚,彼此之間卻似有共鳴之感,也許便是他對真火杖和覆水杖煉化程度還不夠,導致了四大法杖整體反應并不及時。
“對了,還有辟地杖,還欠缺了幾道先天云禁…”
王魃沉吟了下,回想起當初驅風杖的收集過程,當下運轉仙力,單獨注入了辟地杖中。
辟地杖微微一震。
這一刻,心神一直都放在辟地杖上的王魃,不由得感應到了一股極為獨特的感應。
他仿佛‘看到’,在界亂之海的某一處,一塊漂浮在廢墟中的黑色石頭忽然嗡嗡震動起來,緊接著其身上的黑色表面便即無聲碎裂,露出了底下光滑的土黃玉質。
隨后似有所覺,化作了一道微小的土黃流光,朝著他所在的位置,極速飛來!
然而王魃卻并無太大的喜悅,反而注意到了一個之前不曾注意到的細節:
“陸河仙君的仙血和仙髓玉液混合而成的‘仙力’…為何卻能收集提伯的道寶?”
“是因為仙力本就可以做到這點嗎?”
王魃心中疑惑,卻又不明所以。
只是在他的感應中,辟地杖最后一塊碎片距離這里還有些距離,他也沒有浪費這些時間,當下轉頭看向真火杖和覆水杖,快速煉化了起來。
重華本也沒有煉化真火杖,是以真火杖本就是無主狀態,而覆水杖也是王魃以其他道寶相換,又對喬中煦許下了一些承諾,最終得來,同樣也被抹去了主人的元神印記。
是以王魃煉化起來,卻是速度極快。
他本就認真參悟了無上真佛的那些典籍,雖未修行,但對四大并不陌生。
如今煉化這些道寶,又換了一個修行的角度去審視和煉化,卻明顯順遂了許多,真火杖和覆水杖便似主動配合一般,一道道先天云禁迅速被其參透…
“先天道寶倒也奇特,不拘是修士,還是佛門的僧人都能使用。”
王魃感嘆了一句。
隨即心神徹底沉入其中。
時間便這般,又過去了數年。
這一日,一道土黃流光從遠處疾馳而來,倏忽落在了懸于王魃四周的四大法杖之一,辟地杖中。
伴隨著這最后一塊碎片的融入,辟地杖微微一震,隨即在不遠處的仙人關墻壁之上,映照出三十六道先天云禁虛影。
云禁流轉,光華照耀四周,四大法杖似有共鳴,皆是亮起。
又過了數年。
王魃終于從參悟的狀態中蘇醒,望著面前的四大法杖,忍不住輕嘯一聲,心中滿是欣喜。
四大法杖,已經盡數被其煉化。
而徹底煉化之后,也都有特殊的效果。
辟地杖主‘不動’,在徹底煉化之后,也同樣如驅風杖一般,出現了一種獨特的能力,便是‘恒定不變’,萬劫加身,恒我永固。
真火杖主‘溫熱’,徹底煉化之后的能力,便是‘無盡消耗’,這消耗,并非尋常意義上的消耗,而是帶著轉化,其之所以能夠封禁仙人之眼,止住余禺的失控,便是其能夠不斷消耗其他力量,達到封禁的效果。
覆水杖主‘聚合’,徹底煉化之后的能力,則是‘復制、重生’,效果也便如字面,其在喬中煦的手中,便曾經多次展現出這樣的能力,只是復制和重生的效果,與使用者本身的境界修為有關,也有一些限定的條件。
只可惜代表著‘識’的蠶龍杖不知是何緣故,煉化進度始終不快,這些年間,也僅是勉強煉化至第十八道先天云禁,之后便再難寸進,仿佛到了某個瓶頸,雖對‘識’有了一些體悟,但終究讓他有些失望。
盡管如此,煉化了這三大法杖,對他而言,仍是無異于如虎添翼。
而徹底掌握了這四大法杖,王魃對于六大中的地火水風規則,也終于隱隱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知。
他再次看向被四大法杖照亮了的仙人關墻壁。
墻壁之內,隱隱可見一道道神秘金紋在其中游走。
這一次,他沒有遲疑,心中微微一動,四大法杖迅速放大,若四根看不見頂端的擎天玉柱,隨即便徑直落入其中。
“轟!”
四大法杖撞入墻壁,頓時激起了無數的波瀾!
一粒粒神秘金紋被激起。
王魃緊盯著其中的一顆神紋,任它濺起、落下、游入界內,他皆是不曾眨眼,越看越細,越看越深。
無上真佛的法門,一遍遍在他的心頭翻涌。
四大法杖的參悟過程,如流水一般自他心頭滑過。
仙人關內的那一顆被他盯著的神秘金紋,在他的視線中,一點點放大…
那神秘金紋在他眼中越來越大,越來越慢,終于在某一刻,仿佛突破了某個瓶頸。
嘩——
那一粒微塵似的金紋,在他眼中,霎那間化作了一方天地!
天地之中,日月山川,河流湖海,風雨雷電,生靈奔走…
又在霎那間,天地破滅,轉瞬沉寂。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
因他見證,這一刻,一方世界,便在他的注視下,一瞬生滅。
在生滅之中,他也終于窺見到了地火水風這四大規則所在。
不可言語,不可描繪,瑰麗而無法想象。
“四大規則…原來便是這個模樣么?”
他怔然立著,心中下意識便與修士們參悟的規則去比較,卻又一時間無從比較。
他對四大規則僅只是做到了認識,遠未對其熟悉,更不曾掌握和運用,與他熟悉的規則相比,在四大規則上,他就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
但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的仙人關,在他的眼中,終于不再是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如同濃霧散去,露出了一座看不見盡頭的巍峨高山。
或許高山無窮無盡,可至少他看到了方向。
“接下來,便看這四件法杖了。”
王魃看向面前有若定海神針一般,戳入了墻壁中的四大法杖,元神催動,仙力分別涌入。
四大法杖再次暴漲!
一萬里、十萬里…千萬里…
四色流光卷動著仙人關墻壁上的波瀾,欲要沖破這困縛了界亂之海不知多少萬年的囚牢!
半炷香后。
王魃面色微變。
在他的感應中,四大法杖穿入仙人關之內,卻仿佛根本探不到盡頭一般。
“還是不能穿過仙人關么?”
“這仙人關的墻壁,到底有多厚?”
王魃心頭沉肅。
遲疑了下,他又取出了自己不曾完全煉化的蠶龍杖。
蠶龍杖方一祭出,其余四大法杖之上,光芒大盛!
而蠶龍杖本身,亦是微微一震,自發落在了四大杖中間處。
仿佛是這四大杖的首領一般,統攝四杖。
這一瞬間,四大杖隱隱連成了一體!
王魃福至心靈,隨即元神遙遙催動。
蠶龍杖微微后揚,四大杖亦是隨之朝著四方撐開。
四色光華鼓蕩,平靜的仙人關墻壁之上此刻如同海面,驚濤澎湃!
在這四大杖合圍的中間處,竟隱隱出現了一處下凹的空洞!
透過這下凹的空洞,他竟隱約看到了外面的虛空…
“那里…是界亂之海的外面?!!”
王魃心中又驚又喜!
卻在下一刻,他面色一白,五件法杖那邊,對于元神消耗產生的吸力,驟然爆增!
幾乎是一瞬間,不遜于渡劫后期層次的元神,竟便直接被抽干!
眼看便要直接將元神都徹底吞沒。
“不好!”
王魃心頭大震。
五大法杖撼動仙人關所需要的元神力量,竟是遠超他的想象!
他也極為果決,立刻便放棄了駕馭五大法杖。
五大法杖之上,光芒頓時黯淡了下去。
四周的‘海面’,也迅速歸于沉寂。
下凹的空洞,也重新被填平。
五件法杖隨即無聲飛落而回,在他四周微微盤旋。
感受著黑洞元神隱隱有崩塌之象,王魃快速服下了諸多恢復元神的丹藥,面色稍稍好轉,心頭沉凝,快速思索:
“四大杖配合上蠶龍杖,應該是可以打開仙人關的,可是單憑我一人,卻萬萬沒有這個可能。”
“不…只怕尋常的大乘修士,也未必能吃得消這恐怖的消耗!”
想到方才的可怕經歷,王魃心中一陣后怕。
他接觸過大乘修士,雖不曾親身體會過,但他也隱約能夠判斷出,即便是當初的晁師,面對方才五大法杖的吸力,除了放棄,恐怕也別無選擇。
“這仙人關整個都是一體,想要用五大法杖從中開辟出一處出口,就等若是與整個仙人關內的規則對抗,仙人關多半是提伯布下,其中偉力,實在難以想象,縱然借助了法杖的力量,卻也可能性極低。”
所以看似只是開一個口子,卻等若是隔著無盡的歲月,與那位提伯正面對上一招。
若非他方才察覺苗頭不對,便立刻當機立斷,只怕此刻已經被五大法杖反噬,身死道消!
算起來,這還只是攪動了仙人關一小部分的波瀾而已,便已經令其無法承受。
“明明辦法已經有了…可卻偏偏如此…”
王魃心頭少有地生出了一抹不平之氣。
因為相比起打破仙人關,與提伯對招,似乎和無上真佛勢力直面相抗,反倒是更容易一些。
可無上真佛這邊,云天界已經失敗,也證明了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而想要打破仙人關,一個大乘,恐怕根本撐不住。
“等等,五大法杖便有望打破仙人關,那若是我湊齊了最后一根法杖,是不是能夠借助通幽六燭杖的威能,分擔仙人關的壓力?”
王魃突發奇想,隨即又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單獨一個大乘,的確不行,可若是每人操控一件法杖呢?”
“六位大乘,借助通幽六燭杖,再配合陣法,將元神的消耗傳遞給其他海量修士…”
“提伯或許強橫無邊,可這畢竟只是他布下的手段,而非是他親身來此,且經過了這么多年的損耗,仙人關應該也不復當年堅韌…這辦法,或許可行!”
“可唯一的的問題是,我去哪找來六位大乘,還能說服他們,一起打破這仙人關?”
眉頭不由得再度皺了起來。
即便是斷海崖的四大界,也僅有四位大乘,而伴隨著晁師、夏侯天魔的隕落,大乘修士便更是難以覓其蹤跡。
“不過…通幽六燭杖中的最后一根法杖,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王魃心中沉吟。
相比起虛無縹緲的六位大乘,最后一根法杖的所在卻十分清晰。
正思索間。
他忽地心中一動,袖中摸出了一件傳訊的道寶,輕輕激發。
道寶之內,隨即傳來了重淵祖師微有些凝重的聲音:
“界海漩渦主脈有異動,已經調動觀天鏡…”
王魃聞言,心頭微微一凝。
無上真佛的人,終于來了么?
同一時刻。
界亂之海的某個空寂無物的虛空之中。
虛空無聲無息地扭曲了起來,緩緩化作了漩渦的模樣。
數息之后。
一尊面容悲憫,眉心生出一只豎眼的僧人,緩緩從中走出。
環顧四周,感受著久違的熟悉,微有些感慨:
“界亂之海…卻是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