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應到了辟地杖的碎片?”
聽到余無恨的話,王魃微有些意外。
據他所知,辟地杖已經融合了一次碎片,足有二十二道先天云禁,算下來,已經算是上品先天道寶,如今竟在這里又感應到了碎片。
“這辟地杖…若是完整狀態,不會是極品先天道寶吧?”
想到這,王魃的心中不由得略有些波瀾。
雖然先天道寶并不完全以品階論高低,但即便是赤天宮的寶庫中,也沒有一件上品或是極品先天道寶存在。
甚至是在方才兜售先天道寶的店鋪中,也并未看到有任何中品以上的先天道寶,他雖了解不多,但也足見高品階的先天道寶之珍稀。
心中微動,和余無恨了解了那處辟地杖碎片的位置,隨即和庖尸鬼王聊了起來,似是無意地問道:
“這地方,怎么也沒看到有上品先天道寶售賣?”
“上品?”
庖尸鬼王一愣,隨即搖頭道:
“上品先天道寶,幾乎只有在一些天生的界胎中才有希望開出來,界亂之海雖大,但這么多年,那么多修士來來回回掃了好多遍,就算有野外的界胎,也都被開得差不多了,這些店鋪買的都是修士們豢養出來的尋常貨色,中品的都少見,稱得上是鎮店之寶,自然是看不到上品先天道寶了。”
不過他很快便話頭一轉:
“當然,這大海市之中藏龍臥虎,放眼界亂之海,沒有任何一家勢力能夠比得上這里的貨品豐富,不管是有用的,沒用的,常見的,少見的,這里幾乎都能看得到,不少老店里,更是攢了不知多少年的寶物,要說極品先天道寶或許未必能有,但上品先天道寶,只要有門路,還是能見得著的。”
王魃眉毛一挑:
“還要門路?”
其余人也當聽著故事一樣。
庖尸鬼王點點頭:
“這是自然,外面流通的這些,大都是普貨,那是給一些小勢力的修士消化的,真正的高端玩意,看一眼的門坎,起步至少要有五階道域才行,不管是競價,還是換物,同一個層次的,才有這個能耐嘛。”
王魃點點頭,這倒是和很多年前,他還是筑基修士的時候,和一位朋友開設唱衣會時設置的門檻有些類似。
想了想,他忽地問道:
“那你可有這樣的門路?”
庖尸鬼王聞言,不禁面露自得之色:
“王丙不才,手里頭倒是有幾個老友路子。”
藤磨鬼王卻在這時驀地低聲提醒道:
“山主,莫要忘了咱們來這里的目的。”
王魃點點頭,笑著道:
“放心,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對了,一件上品先天道寶,大概是什么價格?”
“價格?”
庖尸鬼王遲疑了下,語氣也有些不確定:
“少說也得要個千萬籌吧?”
王魃微微挑眉。
十萬籌便是最便宜的一件下品先天道寶的價格,千萬籌便是一百件,這上品先天道寶的價格,似乎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高。
就在這時,旁邊一道清朗的聲音輕笑著道:
“千萬籌可買不了上品道寶。”
庖尸鬼王聞言,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不由面帶慍怒之色看去。
王魃等人也不禁聞聲望去。
卻見一位唇紅齒白、面容周正的黃衣童子正面帶笑意,也朝他們看來。
未等庖尸鬼王開口,他便抬起了粉嫩的小手,朝著幾人行了一禮,語帶歉然:
“適才聽聞這位道兄談及先天道寶之價格,忍不住出言打斷,還請幾位道友見諒。”
這話這禮,讓庖尸鬼王雖面色不大好看,卻也不好發作,頓時冷哼了一聲。
藤磨鬼王連忙笑著上前見禮:
“無妨,出門在外,多知道些消息,那也是極好的。”
“慚愧,是在下修心不夠。”
黃衣童子卻顯得極為謙遜,倒是并不讓人生厭。
王魃這時候和聲道:
“那敢問道兄,這正常的一件上品先天道寶,又是什么行情?”
黃衣童子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王魃以及其他幾人的站位,聲音朗潤:
“其實方才這位道友所說的行情若是換做許多年前,倒也沒差,不過時移世易,這位道友許是極久沒來,對如今的行情價了解不多。”
聽到這話,庖尸鬼王的面色頓時好看了些,輕咳了一聲,補充道:
“是有個幾千年沒來了。”
黃衣童子隨即笑著道:
“這千萬籌如今已經買不到上品先天道寶,除非真的是毫無半點用處的,不然哪怕是十九道先天云禁的道寶,那少說也要萬萬籌起步,不過也沒人這么賣便是了。”
“一般都是以物易物,據在下所知,上一次大海市開啟的時候,公證過的交易上品先天道寶,便有八件之多,比起前面幾次,都要多一些,這些先天道寶,有的是賭寶開出來的,有的是從大海市里面得來的…”
他隨意地說著,卻對一些數據信手拈來,令人信服。
王魃心中微動,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抬手道:
“這位道兄看來對先天道寶的價格極為清楚,未請教道兄是…”
“呵呵,在下‘晏直’,在這坊市里,僥幸有幾座門面,剛好便有道寶買賣品鑒的生意,未知幾位是…”
黃衣童子也不隱瞞,笑著道。
“原來是晏道兄…呵呵,我等是原始魔山修士,這位是我們魔山的山主。”
藤磨鬼王知趣地上前行禮介紹道。
王魃也輕輕含笑抬手回禮。
“原來是原始魔山的道友。”
黃衣童子笑吟吟道。
雖然從未聽聞過這勢力的名字,不過界亂之海中,諸多勢力數不勝數,遇到一個不熟悉的,也極為正常,臉上卻是根本看不出半點異常。
而庖尸鬼王聽到這個名字,看著對方的容貌身形,卻忽地想到了什么,訝然道:
“閣下莫非是大人國國主?”
黃衣童子面露意外,隨即笑道:
“道兄好眼力。”
而聽到大人國國主幾個字,五大鬼王和云七也都面露驚色。
王魃雖然不清楚,但藤磨鬼王和云七卻都第一時間傳音給了他。
他也很快便知曉了這位‘大人國國主’到底是什么來歷。
“這方勢力以大人國為名,可國內卻都是小人,這小人不是指的品性,而是指容貌身形,無論老幼皆是童子模樣…因為舉國上下都極為守信,取得了不少勢力的信任,與三界和諸多勢力的關系都極好,又因為極善經營貨貿,所以成為了大海市中常駐的大商人。”
王魃心中微動,這樣一個手握多個門面的大商人,又怎么會無緣無故和他們突然聊起來?
“諸位道友若是有欲要易換的道寶或是其他東西,不才都可以為諸位分憂。”
晏直這時忽地開口,隨即似有深意道:
“不管是什么,在下都有把握銷出去。”
隨即看向庖尸,面帶笑容:
“這位道友想來應該知道在下的市口在哪里。”
王魃頓了頓,也笑了起來:
“若有需要,必要請道友瞧瞧。”
“呵呵,那在下就不打擾諸位了,祝各位玩得開心。”
晏直再次抬起那雙粉嫩的小手,笑著朝著眾人行了一禮,隨即便灑然離去,消失在了過往的人群中。
目送著此人離去的背影,身后的余禺微微皺眉道:
“這人怎么知道咱們有東西要賣?”
王魃微微搖頭,語氣平靜:
“應該是看出了咱們偽裝行跡,加之商人喜好處處留意…”
反正只是多說幾句話,若是能賺個客人回來,那也是劃算的,這個道理,這晏直身為大商人,顯然不會不明白,換做是他,他也會這么做。
“走吧,咱們繼續去逛逛。”
很快,雖是庖尸鬼王在領路,但王魃卻按照余無恨的感應,有意無意地將眾人帶往了辟地杖所在的位置。
讓王魃稍稍松一口氣的是,余無恨的感應下,這辟地杖的碎片并未移動。
“莫非是在店鋪里?”
王魃心中暗道。
不過還未到達那處辟地杖的位置,王魃的心頭,卻也驀然生出了一絲奇妙的感受。
元神之中的驅風杖,這一刻竟忽地微微震動起來。
“這是…”
王魃腳步一頓,目光忍不住朝著遠處看去。
盡管只能看到坊市的一座座木質建筑,可王魃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某個方向傳來的雀躍之感!
“驅風杖的碎片!”
“這里竟也有驅風杖的碎片!”
王魃心頭又驚又喜。
驅風杖的重要性自不必提,有驅風杖在,小倉界在仙絕之地可謂是如履平地,即便出了仙絕之地,配合上翻明,速度亦是驚人。
這等寶物,正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性支撐。
他以前還一度遺憾過無法湊齊這寶物,卻沒想到如今竟在這大海市中,看到了希望。
“也不知道這辟地杖和驅風杖,極限是多少道先天云禁。”
“還有這辟地杖和驅風杖,又是什么關系…”
這些想法在腦海中一閃即逝,不過就在這時,王魃卻忽地發現,他竟失去了對驅風杖碎片的感應!
心中頓時一沉。
“怎么回事?難道是這驅風杖的碎片已經被人煉化,對方也察覺到了?”
仔細感受,卻仿佛方才只是一個錯覺一般。
王魃不禁皺起了眉頭。
“山主,怎么了?”
眼見王魃停下腳步,其他人自然也都停了下來,云七離得近些,連忙上前低聲問道。
“沒事,先走吧。”
王魃回過神來,他們距離辟地杖碎片的位置已經極近,這個時候也來不及尋找驅風杖的碎片了。
當下心中雖然無奈,卻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朝著辟地杖碎片所在的位置走去。
到了地方,王魃才發現,此處竟是一片擺攤的區域。
一大片敞開的空地上盤坐著一個個容貌各異的修士,面前各自擺開三兩件法器或是道寶。
“這里是付不起租賃門面的費用,所以才在這里擺攤的,不過里面有不少假貨,得單獨花錢去公證…”
庖尸鬼王還沒說完話,結果便看到余無恨自顧自走了進去。
“得小心是假貨啊。”
庖尸鬼王忍不住小聲提醒道。
結果就見余無恨隨意地在一處女修的攤位前停了下來,伸手點了幾個,隨后就朝王魃和五大鬼王他們看來,傳聲道:
“要三百萬籌。”
庖尸鬼王愣了愣,眼中多少帶著一絲無語,不由得看向王魃。
王魃卻沒有多少猶豫:
“去付了。”
五大鬼王和云七聞言都是一驚,便是最穩重的藤磨鬼王也連忙勸阻道:
“山主,要不去公證一下吧?看看值不值這么多籌?”
王魃面色平靜:
“沒事,我相信她…是不是手里面沒有籌?”
“這…”
庖尸鬼王遲疑了下,搖搖頭:
“咱們手里倒是有些。”
三百萬籌不是個小數目,但百鬼山過往在這里也換了不少籌儲備著,是以也能勉強應付。
不過卻還是有些舍不得。
這種地方,修士連租間門面的籌都沒有,足見落魄,這等人手中,也往往很難有什么好東西。
結果一張口便是三百萬籌,這顯然是把余無恨當做肥羊宰,實際上也是在他們百鬼宗為數不多的積蓄。
說不得還可能是假的。
不過如今做主之人是王魃,五大鬼王雖然不舍,但還是派出了藤磨鬼王和庖尸鬼王,一起去了那攤位處。
不一會兒,兩個鬼王便和余無恨一起回來了。
只不過余無恨面色平靜,而兩個鬼王都黑著臉。
這三百萬籌花完,他們直接一夜返貧。
王魃直接略過鬼王們充滿了怨念的神色,看向余無恨。
余無恨不著痕跡地點點頭,傳音道:
“查看過了,有九道先天云禁。”
王魃心中頓時一舒,花了錢果然不一樣,整個過程出乎預料的順利。
隨即微有些振奮。
辟地杖原本就有二十二道,加上這九道,也就是三十一道先天云禁,這已經是妥妥的極品先天道寶。
別說只是三百萬籌,便是三千萬籌,那也是劃算無比。
當然,單獨的一個碎片,其實也的確不值錢,不過王魃也懶得在這些小問題上糾結。
就在這時,他忽地心有所感,再次朝著之前有感應的方向看去。
“又出現了…”
王魃心中一振。
同時又有些疑惑,在他的感應中,驅風杖的碎片似乎并未發生移動,一直都在那里。
“奇怪…”
王魃也不敢耽誤,當即便帶著眾人朝著他感應的位置趕去。
這里不準許修士飛行,不過好在即便不能飛行,但他們這等存在,這點距離也耗費不了多久。
只是眼看著便要抵達,王魃卻再度失去了對驅風杖的感應。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中又驚又疑。
不過這時庖尸鬼王卻有些意外道:
“賭寶!”
他看著不遠處的一片開闊地,王魃等人也下意識看去。
卻見那片地方極為開闊,周圍竟有不少人圍著,不時傳來一陣激動的喝彩聲和噓聲。
人群圍聚的中間處,隱約可見一座固化了傳送陣的大門和一片巨大虛影。
“這是在做什么?”
未等王魃開口,余無恨便已經眼睛一亮,難得開口問道。
庖尸鬼王卻是已經盯著那片虛影,似乎有些心癢難耐的樣子,聞言還是解釋道:
“這便是我之前說的‘賭寶’,其實就是現場開界胎,有兩個玩法,一種是入局,便是修士自己掏籌開界胎,看看能不能開出好東西來,另一種便是局外的玩法,也就是押東西,押這界胎能開出什么樣的東西來,靈材、先天道寶還是其他…咱們要不試試?玩兩把?不是我吹,押東西這個,我猜得極準,可以通過外形和圓角來判斷…”
“王丙!”
藤磨鬼王忍無可忍,怒瞪了已經有些過于興奮的庖尸鬼王。
“咳…我就說說。”
庖尸鬼王干咳了一聲,丑陋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來:
“走,咱們去看看別的。”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王魃卻輕輕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奇異的神色:
“不,正好沒玩過,去看看吧。”
此話一出,眾人都覺意外,藤磨鬼王更是眉頭微皺,忍不住勸道:
“山主,大事要緊…”
然而他只覺眼前一花,卻是余無恨已經直接飛了過去。
余無恨飛過去,余禺也跟了過去。
“山主,這…”
藤磨鬼王看了看余無恨和余禺母女,又看了看王魃,一時間頗有些焦頭爛額之感。
王魃輕笑了一聲:
“放心吧,我有數。”
聽到這話,藤磨鬼王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擔心了,因為庖尸鬼王當年給人家干活幾百年之前,也是這么說的,只能氣得再度瞪了一眼庖尸鬼王。
其余三位鬼王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他們將全部身家都寄托在了王魃的身上,結果庖尸鬼王卻引誘對方玩這種開界胎的活,萬一真的玩物喪志,一切休提。
這簡直就是拿百鬼宗的未來在開玩笑。
庖尸鬼王也自知理虧,訕笑不言。
不過王魃卻并不在意這些,目光緊緊盯著這處賭寶之處,
若是他感應沒有錯…驅風杖的碎片,就在這個地方。
“到底是在哪里?”
王魃的目光掃過這些人群。
這些人容貌、形體各異也就不必多說,境界也是相差極大,有弱有強。
只是無一例外,都是聲嘶力竭,神色激動無比。
想要從那么多修士的身上,找到驅風杖碎片,即便是他,都忍不住有些頭疼。
就在這時,不知道為何,場中的人群驟然都大聲喊了起來。
“三十號!”
“道寶!道寶!”
“三十號!”
“廢胎!開廢胎!”
喊叫聲中,人群中間處的那座巨大的傳送陣,緩緩運轉了起來。
“這是在做什么?”
王魃有些吃驚,不由得轉頭看向庖尸鬼王。
庖尸鬼王備受其他鬼王的白眼,聞言連忙解釋道:
“回山主,這賭寶所用的界胎都是在界亂之海的各個地方蘊養,所以想要現場開界胎的話,便需要開啟傳送陣,由專門負責開界胎之人趕去開刀…那個地方,是用來挑選的。”
庖尸鬼王指了指傳送陣旁邊的巨大虛影。
王魃定睛看去,果然便看到了虛影之上竟被劃出了一個個小格子,密密麻麻都是一座座界胎的影像。
每一座界胎影像邊角處,似乎還進行了編號。
而就在傳送陣打開的瞬間,王魃心中,一股玄妙的感應驀然升起!
“驅風杖碎片…”
他目光不由得朝著傳送陣看去。
透過傳送大門,他隱約看到了數座已經成熟的界胎,或大或小…
這一刻,他終于反應過來:
“驅風杖碎片,竟然在這里!?”
而與此同時,一道身影也迅速飛入了傳送大門中,很快便落在了一處足有一座只有山岳大小的棕灰色界胎前。
王魃目光迅速掃過傳送大門外圍的虛影,果然在三十號對應的虛影格子里,看到了和這棕灰色界胎一樣的畫面,甚至還能隱約看到立在旁邊的修士身影。
心中不禁一沉。
他能夠清晰地感應到,驅風杖碎片,就在這傳送大門的對面!
目光不由得透過傳送大門,緊緊盯著那座棕灰色界胎。
在周圍人群無比亢奮的叫聲中。
那位站在棕灰色界胎旁的修士,緩緩凝聚出了一把修長的刀器,一點點小心割開了界胎的表面。
在王魃略有些緊張的目光中。
界胎被斬開,隨后一道流光驟然從棕灰色的胎膜中飛了出來!
旁邊的修士立刻出手抓住,道域控制之下,一只似是飛鳥一樣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那修士輕輕一捏,隨即這飛鳥便衍射出四道云禁出來…
“是道寶!哈哈!我就說是道寶!這一把全都賺回來了!”
“艸!怎么又沒中!”
“下把應該就是靈材了…”
隨著界胎中的飛鳥被開出來,人群頓時有喜有怒。
王魃卻心頭一松。
這飛鳥雖是先天道寶,卻顯然不是驅風杖的碎片。
“這么說,應該是其他的幾座界胎之一了…”
王魃目光掃過,隨即落在了那座被開啟的界胎旁邊,一個足有洲陸大小的墨黑色界胎上。
目光微移,他隨即便在傳送大門旁邊的虛影中,找到了這座界胎的對應編號。
“九號…”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地響起了一個聲音:
“二百萬籌!我要開九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