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弭元磁真實膜眼竟要這么多人?!”
“這般算下來,便是將咱們三宗一氏的元嬰都壓上,也仍有不小缺口。”
萬象宗。
三宗一氏的頭面人物,如今都匯聚在純陽宮內。
諸如長生宗名為長老,實為宗主的安長壽;
游仙觀的新任副觀主熊照經;
秦氏如今的家主秦勝雍。
而場中,萬象宗不光是宗主屈神通,大長老汲嬰和二長老須彌也都落座。
若非天地所限,化神修士無法前來,只怕長生宗、游仙觀、秦氏隱藏的那些化神宿老,也都要親自過來。
即便如此,在坐的不少人也都各自開啟了靈犀石。
“沒有靈氣…那倒是的確不太合適,就算把靈脈遷過去,元磁之力解決不了,也是個大麻煩。”
顯然都在為人手的欠缺而感到苦惱。
“不過前去渡化神劫的話,倒是沒有太大問題,只要準備好足夠的靈食和補充靈氣的丹藥即可。”
“那也才六百…即便把屬國還有下面的小宗門元嬰都拉上,至多也就十幾二十個,等于是還有三百缺口。”
這點,在座的人雖然大多還未踏入化神,但也都十分清楚。
汲嬰乃是老一輩的化神修士,不管是資歷還是修為,都是場中最高者,因此他親自開口,三宗一氏無人不服。
安長壽稍微核算了下,便不由得眉頭緊鎖。
而無論是萬象宗,還是游仙觀、秦氏,都不可能再湊出那么多的人手來。
而元磁道人的話也無疑是打消了三宗一氏盡數遷往中勝洲的心思。
聽到安長壽的話,純陽宮內的其他兩宗一氏,都不由得面色微凝。
屈神通身為萬象宗宗主,忍不住對元磁道人開口:
“副宗主,依你所言,若要解決這元磁之禍,合計至少九百位元嬰修士,這個數量,已經超出我們大晉三宗一氏的極限,即便是算上大晉其他的一些小宗門,以及屬地的那些元嬰修士,也仍然不夠…你確定真的需要這么多?”
元磁道人身后的項嗣禮聞言卻忍不住道:
“中勝洲雖可容納化神修士,但也僅是化神前期,去那里渡化神劫倒是可以,只是那里資源匱乏無比,靈脈罕見,五行靈氣微薄,唯有元磁之力最為濃郁…未必適合咱們修行。”
項嗣禮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眾人剛剛興起的喜悅火苗上。
元磁道人則是補充了一句:
“中勝洲四周的元磁海里,如今也還有不少元磁真實膜眼。”
但即便如此,長生宗也僅能放出三百多位,這個數量雖然不少,和元磁道人所言的人數,卻還是差了太多。
“相比起元磁之禍,我倒是更在意一點,那中勝洲竟能容納化神修士?”
場中,倒是唯獨少了萬象宗副宗主,王魃。
游仙觀的熊照經忍不住道:
“是也,不若我等遷往中勝洲,如此非但可以避開那元磁之禍,宗內一些困頓于元嬰圓滿的門人弟子,也可借機破入化神。”
游仙觀中本就人丁稀少,遷移過去遠比另外的兩宗一氏要容易許多,因此他自是最為積極。
此言一出,整個純陽宮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熱烈了不少。
畢竟中勝洲靈氣并不算充沛,渡過化神劫,若是得不到天地靈氣的補充,很可能會因此而失敗。
“我宗,至多也就只能出個一百六十位。”
最后還是萬象宗大長老汲嬰開口,敲定了方向:
“中勝洲雖無靈氣,但也不失為三宗一氏元嬰圓滿修士更進一步的良地,此事可以容后再議,不過遷宗之事不必多提,眼下還是想想如何將西海國的元磁之禍,徹底消除。”
倒是長生宗長老安長壽卻忽地開口道:
靈犀石的另一頭也都坐著三宗一氏未曾前來的高層們。
安長壽皺眉沉思了一會,搖頭道:
“宗內即便只維持最低程度的運轉,我宗也最多只能提供三百四十位元嬰修士。”
此刻,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居中而坐的元磁道人。
長生宗是三宗一氏里人數最為龐大者。
同一代的修士人數未必比萬象宗要多,但各個擅長延年益壽,且很多都是窩在宗內不出門,損耗極少,是以一代代積累下來,存留下來的元嬰修士數量極多。
“回宗主,這是我按照三四年前途徑八重海時那些元磁真實膜眼的規模來計算,實際情況,只多不少。”
靈犀石內,也都沉默不語。
屈神通沉吟了一番,說出了一個數字。
只是這個提議很快便被否決:
至于他身側的項嗣禮和芮春秋二人,則是自動被略過了。
聽到元磁道人的回復,純陽宮內,眾人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游仙觀的熊照經猶豫了下,開口道:
秦氏的秦勝雍皺眉沉思,也說出了一個數字:
“七十。”
場中有人提議道:
“大燕與咱們大晉同在風臨洲,元磁之禍一旦失控,他們也逃不脫,不若也拉上他們?”
熊照經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元磁道人面色沉靜:
“三十。”
“不可!大燕原始魔宗貫來狼子野心,何況這些魔宗修士修煉魔道之法,對五行靈氣的需求本便沒有咱們高,元磁之禍對咱們危害甚大,對他們卻未必如此,叫上他們,反倒是會誤事。”
“那、那又還能有什么辦法?”
那人搖頭不忿道:
“明明此禍一旦肆虐,便是整個小倉界都要受影響,為何獨獨是咱們大晉受這個罪!”
熊照經聞言皺眉反駁道:
“這種事又有何好說的?想那三大洲遭遇大洪水之災,咱們不也都是隔岸觀火么?有這心思抱怨,倒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解決。”
“人手欠缺那么多,這還能有什么辦法?”
聽到那人的無奈嘆息。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一時間都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這不是少個幾十人,大家你湊湊、我湊湊就能湊出來的。
欠缺了近三百位元嬰修士,哪怕真的拉上原始魔宗,以魔宗如今僅有百余位元嬰修士的情況,也依舊是不夠。
眾人爭論不止。
正在這時,屈神通卻是忽地神色一動。
從袖中捏起了一枚靈犀石,一道細微的聲音傳至耳中。
很快,屈神通的眼中便不由得爆發出了一抹驚喜。
隨后收起了靈犀石,看向眾人,低聲道:
“諸位,這后面的三百位元嬰修士,便交給我宗解決了。”
方才還略有些嘈雜的純陽宮瞬間安靜。
安長壽有些驚異地看向屈神通:
“屈宗主莫非是有什么好辦法了?”
熊照經和秦勝雍也不由看向屈神通,眼中各有驚異。
萬象宗的汲嬰和須彌看了眼似是胸有成竹的屈神通,倒是都心中一動。
想到一個人來。
屈神通也未有隱瞞,臉上微有一絲笑容:
“我宗王副宗主雖因閉關修行不得前來,但也在靈犀石內聽到了情況,想到了解決的辦法,是以特意傳音于我。”
“原來是貴宗的王副宗主。”
安長壽和熊照經等人都不由得恍然。
盡管心中頗為好奇對方又有什么辦法能夠解決如此多的人手欠缺,但倒也并未懷疑對方有無能力做到。
畢竟萬象宗的這位王副宗主自多年前一戰成名之后,排除各宗無法出手的化神,如今在三宗一氏有識之士的眼中,已經是當仁不讓的大晉第一大修士。
眼前的這位元嬰圓滿的元磁道人,也不過是其化身。
坊間更有資歷老一些見證過姚無敵橫掃同輩的修士,稱其為姚無敵第二。
對此,年輕一輩修士們大多沒什么感覺。
不過他們身為各宗高層,自是對‘姚無敵第二’這個稱呼的含金量了解得更深。
“不過…王副宗主也有一個請求。”
屈神通不失時機道。
“請求?”
安長壽和熊照經這兩宗的主事人不由得互視了一眼。
隨后安長壽正色道:
“王副宗主若能解決這件事,功績斐然,且消弭元磁之禍的辦法也是其化身辛苦得來,當為此事最大的功臣,又何談請求二字,屈宗主不妨說來。”
熊照經和秦勝雍也都附和。
只是秦勝雍的面色稍有些勉強。
屈神通笑了笑,倒也沒有把安長壽的話太當回事,斟酌了下后開口道:
“元磁真實膜眼可以消弭,不過還需要留下一處,供其化身修行所用。”
“這…”
安長壽遲疑了下,看了眼場中閉口不言的元磁道人,很快便拍板道:
“只要王副宗主能保證此膜眼不會外溢影響到大晉,我長生宗便絕不反對。”
若沒有王魃,這元磁之禍都未必能解決,不過是留一個眼子供其修行而已,無關緊要。
這點安長壽想得很清楚。
屈神通點點頭,隨后看向熊照經和秦勝雍。
兩人皆道:
“我與安長老一般想法。”
屈神通笑容更盛,隨即便道:
“既然如此,副宗主…”
他看向元磁道人。
對元磁道人的稱呼,卻是沿用了對王魃的稱謂。
元磁道人心領神會,當即便將之前李月華傳于他的法門,揮袖傳給了眾人。
隨后正色道:
“此法無名,但也不算太難,諸位回去演練一番之后,掌握之后,到時候咱們便前往西海國,結陣而對。”
眾人接過元磁道人傳來的法門,神識一掃,隨后都點了點頭。
屈神通見狀,隨即道:
“此法既然不難,咱們也莫要延誤了時機,不若便定于十日之后,一同前往西海國,我亦親去。”
聽到屈神通這位一宗之主都要親自前往,安長壽和熊照經等人也都紛紛正色:
“那便定于十日之后吧,到時一同前往。”
修行之人向來果斷,眾人說罷,便隨即匆匆借著萬象宗的傳送陣離開。
唯獨秦勝雍卻是留了下來。
向元磁道人詢問起秦凌霄為何沒有一同歸來。
當得知秦凌霄留在了中勝洲,且成為了中勝洲第一大宗元磁宮的宮主之后,秦勝雍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難掩的欣喜笑容。
他這個父親甚至都沒有詢問有關秦凌霄的安危喜樂,隨后也匆匆離去。
元磁道人目送其離去,心中微微一嘆。
眼見眾人都離開,元磁道人也隨即向屈神通、汲嬰、須彌行禮后退去。
萬法峰。
無需指引,元磁道人循著對本體的感應,便飛入了珠子秘境之中。
不過還未見到本體,入目便是數之不清的諸多靈獸。
他對靈獸倒是不太感興趣,神識隨意掃過,不過卻在掃過一處小山之時,不由一頓。
眼中微露異色。
那里面,似乎蘊藏了一股欲要噴發卻含而不露的渾厚又隱晦的力量。
也許是因為本體,他對這氣息并不陌生,立刻便反應了過來:
“這是…戊猿王?”
這其中的氣息,過于晦澀,以至于連他都難以盡數看透。
微微搖頭,也沒有再多關注。
他很快便感應到了本體的位置,心念一動,身形便已經落在了盤坐于碧玉火桐樹與帝柳之間的身影面前。
那身影恰于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元磁道人,露出了一絲笑容:
“道友。”
元磁道人朝著那身影躬身一禮。
兩人隨即相視而笑。
元磁道人這些日子的經歷,也于這一霎那,盡數匯入了本體之中。
數息之后。
王魃神色微有些恍惚。
“原來道友這些日子,竟是遇到了這么多事情…”
他這才恍然,一年多之前,那小倉界和界海景象究竟是從何而來。
而元磁道人這時也衣袖一翻,隨即便將那套殘破的天青破虛陣陣旗,一只靈獸袋,以及道玄圣果之一的‘陰果’都取了出來。
盡數飛至了王魃的面前。
王魃目光掃過那天青破虛陣陣旗,轉眼就將其中的門道看透了幾分:
“手法不算高明,雖然毀了一根,不過宗內的煉器宗師也有不少,稍稍修葺應該還能用。”
不過目光隨即便越過這套陣旗和靈獸袋,落在了‘陰果’上。
手掌微張,那陰果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仔細觀之,隨即面露欣然:
“此物有啟悟之效,唯獨對壽元有礙…卻是于我再合適不過,道友費心了。”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搖頭道:
“眼下我即將破入元嬰中期,若是現在便用掉,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手掌一翻,便將這顆‘陰果’收了起來。
元磁道人與他本為一體,自無異議,只是沉吟之后道:
“道友本欲要將我煉化,如今只怕不成了,我先觀小倉界之象,又得界海點化,收獲甚大!如今道意滿溢,凝聚道機、踏上化神之路也只是一念之間…”
聽到元磁道人的話,王魃也不禁面色微凝,皺眉思索起來:
“你我本為一體,你強則我強,這倒無妨,只是道友若是他日邁入化神,那再想回歸本體,其難度只怕又要更上一層了。”
他之前尚沒有察覺到,如今元磁道人歸來,他才發現元磁道人如今對元磁之道的領悟,已經到了極深的地步,且似乎仍不斷有進益。
隨時都有可能邁出那關鍵的一步。
這種情況下,他即便想要將元磁道人收回,更大的可能是元磁道人壓制不住自己的龐大積累,自行化神。
想到這個結果,王魃沉思了一會,最終還是出聲道:
“道友便先行一步吧。”
“善。”
元磁道人打了個稽首。
隨后欲言又止。
王魃掃了一眼。
元磁道人如今近在眼前,心意相通,他自是明白其心中所想,搖頭道:
“你我本有牽掛,何苦又添一筆?”
“秦道友乃煉虛嫡傳,未來前程不可限量,道友還是莫要誤了她。”
元磁道人頓了頓,嘆了一聲,也不再多言。
人之心思時時而變,況乎一心分二。
何況即便本為一體,也常有前后不一之時。
只是元磁道人畢竟是有道真修,對秦凌霄也多是悲憫之心,被本體點明之后,也便收斂了心緒,返璞于真。
王魃輕聲道:
“道友便在此先靜修數日,你我互通有無,坐而論道。”
說罷,一振衣袖。
那七桿天青破虛陣便徑直飛出了珠子秘境,飛出了萬法峰,隨后直奔地物殿五行司下煉器部飛去。
煉器部部長親自接手,加班加點重新將陣旗煉制了一番。
又隔空對諸多靈雞施展陰神之力。
數日之后。
“我破境在即,且陰陽二氣仍需靜養,不能成行。”
“此次,便辛苦道友走一趟了。”
王魃依舊盤坐在兩棵樹下,對元磁道人道。
元磁道人躬身一禮:
“必不令道友失望。”
王魃微微頷首,隨手抬手一招。
咻、咻!
七桿天青色陣旗隨即徑直從秘境之外飛來,落在了元磁道人身前。
元磁道人掃了一眼,發現這天青破虛陣陣旗上的禁制,卻是遠比之前要精妙得多。
“原本應是八桿,如今由陣法部和煉器部二位部長親自操刀,七桿也可成陣,效果應該也不輸之前多少。”
王魃笑著道。
說話間,一只紅毛長臂猿拖著兩只及地的手臂,從遠處的靈雞山上跳了下來。
拉著臉,將一只靈獸袋,徑直丟到了元磁道人面前,隨后又悶頭轉身連走帶跳地往遠處的靈雞山奔跑了過去。
元磁道人神識在靈獸袋中一掃,盤點了其中的數量。
無需多言,他隨即便收起了靈獸袋,架起云頭,飛出了秘境。
目送著元磁道人的離去。
王魃不由輕嘆了一聲。
世事變化,往往不由人意。
以元磁道人的進益之快,他想要將其融入自身,只怕遙遙無期。
但欲要解決元磁之禍,元磁道人又是必須的人選。
而此次接觸那元磁真實膜眼之后,元磁道人只怕也再難壓制自身的境界。
兩相權衡,自然不難選擇。
“不過…中勝洲的發現,倒也是件意外之喜,得盡管安排齊師叔去那里了。”
想到如今待在獸峰上苦心研究、越發形消骨立的齊晏,王魃便不由得心中微沉。
齊晏這些年殫精竭慮,損耗極大,若是再不想辦法破入化神,只怕命不久矣。
他本想送入八重海,看看能否行險一搏。
如今卻是有了更好的去處。
正想著。
王魃忽然心中一動,下意識轉頭朝著遠處的一座小山望去。
眼中微露驚色。
但覺小山之中,一股渾厚晦澀、含而不露的氣息,此刻似是終于功成圓滿。
傳來一聲暢快至極的高亢猿啼!
這一聲猿啼,瞬間傳至整個珠子秘境。
秘境內,無數祥云感應而生。
小山上方,更有一道金色佛光、梵唱浮現。
如似佛陀降世。
風臨洲以東。
海浪飛卷,鷗聲陣陣。
海面之上,舳艫千里,旌旗蔽空。
一艘艘懸掛龍旗的大船橫貫海面而來。
船舷之上,立著一道道眼中隱含興奮之色的修士,正憑高遠眺。
視線盡頭處。
一條犬牙參差、看不到盡頭的綿延海岸,越來越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