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在少陽山上的一處上空匯聚。
隱隱有種壓抑的感覺,充斥著整個少陽山。
四周的修士看了眼陰沉的天色,臉上卻都沒有什么意外的情緒。
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看守秘境的修士卻忍不住走了出來,客氣地對這位修士道:
“這位同門,渡劫的話還是麻煩盡快回到自己所在的峰上或是前往‘天亟峰’進行,不要影響到少陽山上的其他同門…”
從秘境中走出,略顯滄桑的修士聞言,頓時一愣。
隨即咳嗽了一聲,故作淡然道:
“沒錯,我確實要渡劫成就元嬰了…”
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聽到這個話,頓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隨即勉強地保持著笑容,語氣卻多了一絲不耐,敷衍道: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麻煩你還是盡快回去,由師長護佑渡劫,否則按照規矩,可能會有護法出手強行驅逐出少陽山,或者通知師長帶走…”
那修士連連點頭,贊同道:
“是,這次花了我一萬多功勛,功勛拿來加速修行確實有些浪費了,不過也總算是不負所望,沖上了元嬰,一旦渡過此劫,我這元嬰少說也是中三品元嬰…”
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眼看著天空中的烏云越來越凝聚,聲勢也愈發驚人,而對方卻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好無奈地微一拱手:
“得罪了。”
說罷,一道傳音符便甩了出去。
僅僅是一息之后,一道澎湃著渾厚氣息的元嬰前期修士身影,便從遠處迅速飛來。
疾風勁蕩,遠遠便有呼嘯之聲激起。
只是眨眼之間,一位豹頭環眼的精壯修士便落在了還未反應過來的滄桑身影面前,沒有任何的廢話,大袖一揮,便直接將其裹住。
隨后看向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沉聲道:
“這是哪個峰的?”
金丹修士也不敢怠慢,翻了下自己之前做的記錄,旋即連忙回道:
“回蹇護法,是‘仙菇峰’的…”
“難怪。”
蹇姓元嬰修士點點頭,看了眼天空中已經足有半畝大的烏云,面色微沉,隨后迅速帶著身旁的滄桑身影往遠處的群峰飛去。
看到這一幕,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忍不住搖了搖頭。
而這一幕,也同樣被剛從聞香秘境中走出來的王魃,看在眼里。
只是此刻的他,卻是有些錯愕。
不由得詫異地看向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好奇道:
“敢問盧執事,這是什么情況?”
“呵呵,出來了啊…沒啥,在修行秘境這邊,挺常見的。”
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看見王魃,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隨即解釋道:
“秘境修行,速度遠超在外面,但是修法不修心,快速得來的法力,很容易讓修行者升起浮躁驕狂之心,若是恰好此人之前修行難以寸進,結果卻在這里順利突破瓶頸,便更容易失去對道心的把控…”
“剛才這個仙菇峰的同門,他們這一脈靠食用特殊的靈菇,以幻修真,道心最易失守,以往也有過幾次這樣的情況…不過其實不光是仙菇峰,很多道心不堅的修士,從秘境出來,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失態。”
“我以前還見過一位同門,出了秘境便裸身笑天…實在是有傷風化。”
看守秘境的盧執事忍不住搖頭感嘆,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畫面。
隨后似有深意道:
“所以萬事有利有弊,修行最好還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前進方好。”
王魃聞言,倒也明白了對方的好意,微微抬手,笑著道:
“多謝盧執事提醒。”
“呵呵,隨便說說,不要放在心上…秘境時間還要續么?”
盧執事問道。
王魃微微感受著丹田內的狀態,旋即輕輕搖頭,微笑道:
“不用了,也差不多了。”
盧執事聞言微微一怔,旋即頓時明白了什么,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祝道友順遂。”
“多謝。”
王魃笑著抬手一禮。
說罷,灑然離去。
半炷香后。
王魃盤坐在萬法峰頂,緩緩調動起了丹田內隱隱凝成了一團不成型的金液。
萬法峰上空,天色也緩緩暗沉了下來。
一縷縷云絲悄然凝聚。
萬法峰外的半空中。
步蟬駕御著飛行法器,抱著一位扎著兩個羊角髻的男童,目露憂慮地看著萬法峰頂上的身影。
“娘,那家伙怎么還不出來?”
懷中的男童忍不住疑惑道。
男童容貌與王魃有六七分神似,卻唇紅齒白,眉宇間充滿了靈氣。
步蟬卻微微皺眉,低聲呵斥道:“什么那家伙,那是你爹爹!”
“噢。”
男童乖巧地應了一聲。
見母親的目光全然放在了那人的身上,他這才撇了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
“一年也看不見兩次,哪有這樣的爹爹,真討厭…”
“你在嘀咕什么?”
步蟬皺眉掃了過來。
男童頓時一個激靈:“沒、沒有!”
他旋即遲疑道:“娘…天上那個是雷劫吧?他怎么還不出來?待會可就有雷要劈他了。”
步蟬詫異地低下頭:“你怎么知道的?”
男童頓時挺起了胸膛,驕傲道:
“我在顧姨那邊看過,有個長得特好看的姨就在那個云會噴出雷,雷就朝那個好看的姨身上打,胸口衣服都被打壞了…”
步蟬忍不住眉頭再度皺起,微微沉默了會,開口道:
“下次,不許去你顧姨那邊了。”
“啊?為什么?!”
男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過步蟬卻完全沒空理會他,目光旋即便被萬法峰頂上越發濃郁的雷光所吸引。
盡管對王魃極有信心,可這一刻,她還是不由得提起了心。
而察覺到娘親的擔憂,男童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沒敢再胡攪蠻纏,只是心里卻是暗暗下定了主意。
“哼,我就要去顧姨那里!那里的姨們,可漂亮了!”
王魃靜靜感受著天空中的劫云。
感受著劫云中不斷積蓄的驚人能量。
只是眼中,卻并沒有太多的波瀾。
無他,唯熟悉耳。
自他手中培育出來的三階靈獸不知凡幾。
是以,他對三階雷劫并不陌生。
也自然便沒有了一開始接觸時的敬畏和恐懼。
當然,他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頭頂上的雷劫,遠非靈獸們的雷劫所能媲美。
即便是同階之中,最為出類拔萃的戊猿王,當初渡劫之時所引來的劫云,與之相比,也差了不少。
而這也再正常不過。
渡劫之人的底蘊、修為、實力越強,引來的雷劫自然也越強。
萬法脈傳承的強大,絕非浪得虛名。
即便他只是鑄就了萬法脈最基本的五行根基,可光是這劫云的規模,便遠超一般的金丹劫。
很快。
天空中的劫云已經足有半畝之大。
劫云黑沉。
紫電雷光在劫云中奔閃躍動,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驚天之劫。
空氣越發壓抑。
王魃仰起頭。
就在這一刻,劫云終于醞釀完成。
一道冷冽電光,剎那間在劫云中亮起!
王魃盤坐在山巔。
沒有任何的遲疑,抬手便是一道萬法母氣凝聚出來的屏障,擋在了上方。
電光瞬間擊中!
萬法母氣微微一滯,旋即瞬間崩散!
然而電光也隨之消弭。
王魃立刻便將散逸的萬法母氣收攏,頓時便有一陣電光在他周圍激閃。
王魃只覺得渾身一麻。
但他非但沒有驚懼,反而按照萬法脈傳承中的凝丹法,第一時間將之引入了丹田之內。
高明的凝丹法,雷劫也會被計入考量之中。
而丹田金液內,頓時有雷光閃爍。
在雷光的刺激下,丹田金液也隨之開始激蕩、旋轉起來。
金液之中,五道顏色各異的氣旋,雖然依舊凝而不散,卻也開始扭曲…
而與此同時。
第二道天雷,也緊隨其下。
王魃依舊高坐山巔,面對雷劫,紋絲不動。
只是依樣畫葫蘆,再次以萬法母氣將其擋住之后,引入雷劫余波,混入丹田金液之中。
同時開始服用他特意準備好的三階靈雞精華。
隨后,第三道、第四道…
雷劫威力極大。
但在王魃天道筑基所形成的渾厚萬法母氣前,卻終究無法做到瞬間擊穿。
而散溢的雷劫,反倒不斷涌入王魃丹田,不斷地刺激著法力金液,也在不斷地淬煉著這些金液。
原本已經凝練到無可再進的金液,在雷劫的淬煉下,不斷旋轉,一點點縮水,一點點凝聚。
隨后隱隱化作了一顆旋轉著的、不規則的金色半液半固的存在。
金色物體表面之上,充滿了坑坑洼洼。
金丹雛形,已然成型。
隨后。
第六道雷劫落下。
王魃的眼中,終于閃過了一絲凝重。
沒有再如之前那般繼續盤坐,而是起身抬手。
霎時間。
萬法母氣之中,五色光華流轉,化作了一道屏障,有若倒扣的海碗,將其擋住。
雷劫擊中在五色屏障之上,瞬間將屏障擊穿!
遠處,頓時傳來了一大一小,兩道壓低的驚呼聲。
王魃卻全然不覺,面對擊穿了屏障的這道天雷,他輕輕抬手一指。
指尖,霎時間飛出了一道淡白色的刀氣,與天雷電光瞬間撞上。
刀氣瞬間潰滅。
而這道天雷也隨之消散。
四周,頓時有無數雷光閃動。
王魃輕輕一吸。
這些雷光便迅速順著他的口鼻,往他的四肢五骸,以及丹田之中涌去。
在這些已經沒有什么威力的雷光淬煉下,丹田內已經凝聚成型的金丹,旋轉速度越發飛快,原本不太規則的金丹雛形,越發接近球體…而王魃的肉身,也迎來了一次蛻變。
這也是天地給予修士的一次饋贈。
再之后,修士便會迎來真正的考驗。
天空之上,烏云已經猶如濃墨一般,垂落在上空,旋即第七道天雷,從中徑直劈下…
悄然間。
萬法峰之外,浮現出了數道身影。
目光凝重地盯著萬法峰上空的劫云。
崔大器、齊晏、魏融、靈威子、胡載熙…
而在萬象宗的上空。
三殿深處,各有一道目光落在了王魃的身上。
更上方。
太和宮中,數道目光遙遙俯瞰萬法峰,復雜難明。
王魃卻完全沒有注意這些。
他的目光無悲無喜,平靜地看著上方發出隆隆聲響的劫云。
“最后一道了…”
劫云在醞釀著。
他也在做最后的準備。
丹田之中,一顆已經飽滿渾圓、鵝蛋大小的金丹,正在不斷地旋轉。
而在金丹的表面之上,卻似有東西,在其中不斷地掙扎。
似要破出。
只是也許是欠缺了什么,那些東西,卻始終不能破開。
終于。
黑云之中,一聲劇烈的轟鳴,瞬間響徹四周。
一道有若巨蟒一般的雷光,已經先一步直直劈下!
然而更早一步的,卻是一道璀璨到極致、凝聚到極致的刀光!
刀光猶如白練,瞬間與雷光交織,天地瞬間失色…
“娘,爹成功了么?”
萬法峰之外,步蟬第一時間將男童擋在身后,以法力護住。
男童卻還忍不住滿臉焦急地扒著步蟬的手臂,想要往萬法峰看去。
雖然嘴上說著討厭,但哪有男孩會真的討厭自己的爹爹。
尤其是…雖然自己的爹爹回來的次數很少,可每次都會陪他玩得很盡興、很盡興。
所以他不是討厭自己的爹爹,而只是討厭他回來的少。
只是他卻發現,娘親的手臂有若老樹一般,根本挪不動,他只能看向娘親,卻發現娘親的眼里,似也有數不清的擔憂、焦急…
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卻是飛落在了不遠處。
看到這道身影,男童頓時眼睛一亮,驚喜地揮手喊道:
“師公!師公!”
那身影皮膚微黑,猶如老農一般,看到男童,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疼愛的笑容:
“六斤啊…”
步蟬聽到聲音,這才驚醒過來,目光擔憂地掃了一眼萬法峰峰頂,旋即連忙向老農行禮:
“步蟬見過師父。”
老農擺擺手:“不必多禮。”
而被步蟬擋住的男童卻是已經忍不住道:“師公,我叫王易安,你不要再叫我小名了…師公,我爹爹他怎么樣了?”
步蟬也不由得看向老農。
這幾年在師父的指點下,她原本因為生育王易安而形成的虧空總算是補足,且終于更進一步,邁入了筑基中期。
但以她的修為,此刻朝萬法峰峰頂看去,也只能看到一陣刺目的光芒,其中發生了,她全然感受不到。
老農卻微微頷首笑道:
“放心,你爹他好得很。”
“真的?”
男童臉上有些質疑,眼珠子一轉:“師公你要不給我看看好么?”
“王易安!”
步蟬忍不住低喝了一聲。
卻被老農擺手阻止,隨即笑道:
“沒事,六斤想看,那就給他看吧。”
“我不叫六斤,我叫王易安!”
男童忍不住道。
只是下一秒,他的整個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飛向了老農。
忍不住便低呼了一聲。
“莫怕!”
老農輕輕一拍,男童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上一陣清涼,仿佛涂抹了什么東西一般。
隨后便聽老農輕喝了一聲:
“看!”
男童福至心靈,連忙睜眼朝萬法峰頂看去。
隨后他便被眼前這一幕,看呆了。
峰頂之上,雷光彌漫,有若雷獄。
那道朝思夜想、熟悉無比的身影正面色從容地漫步在雷光之中。
面前,一顆鵝卵大小的金色球體,正不斷地旋轉,四周的雷光受其牽引,不斷地撞擊在金色球體上。
而在雷光撞擊中。
金色球體上,也隨之漸漸露出了五個奇特的、顏色各異的紋路。
“那個金蛋蛋…是什么?”
男童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那叫金丹。”
老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踏入修行之后,才能成就…”
“金丹…厲害么?”
男童眼中升起了一絲向往,隨即忍不住好奇道。
老農想了想,搖頭道:“金丹,只是一個小階段而已,不過你爹的這顆金丹可了不得。”
聽到老農的話,男童頓時眼睛一亮,振奮道:“我爹的金丹很厲害?有多厲害?比師公你的厲害么?”
“王易安,休得胡言!”
步蟬目光盯著萬法峰頂的方向,聽到男童的話,頓時忍不住低聲呵斥道。
“沒事。”
老農笑著擺擺手,目光掃了一眼遠處雷光漸歇,隱隱露出的那道身影,感嘆道:
“你爹當然厲害了,單是這顆金丹,咱們萬象宗內,能與之比肩的,不超過十人,比師公年輕時厲害多了。”
“啊?還有十個那么多啊?那我爹他也不怎么厲害嘛。”
男童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失望和喪氣之色。
這番模樣,頓時讓老農笑了起來。
不過也沒有多做解釋。
萬象宗內傳承逾萬,門人弟子更是有數十萬之多。
雖不是人人皆為天才,卻也大都是一時翹楚。
能在這么多人杰當中,穩立前十之列,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厲害。
也就小孩子不懂其中含義,才會覺得普通。
說話間。
萬法峰上空,黑云緩緩消散。
原本暗沉的天色,也隨之漸漸恢復了明亮。
步蟬也終于看到了峰頂之上的那道身影。
他孤身立在山巔之上,旋即緩緩張口。
那顆表面上似是紋刻了五種奇特紋路的飽滿渾圓金丹,便隨即落入了他的口中。
下一刻,他身上的氣息,迅速發生了蛻變、充盈起來。
“金丹境…”
步蟬輕聲囈語。
而與此同時。
天元殿內,呂莊眉不由得微微蹙眉。
“沒有去神秀峰…”
地物殿。
看到王魃那顆刻著五色紋路的金丹,席夔忍不住面露遺憾之色。
“五行根基…可惜,有些急于求成了。”
“不過也不錯了,難得一見的超品金丹。”
與此同時,人德殿。
殿主費化同樣將王魃凝聚的金丹收入眼底,臉上同樣閃過了一絲可惜:
“果然,王魃雖然不錯,可終究還是比不上姚師侄啊…姚師侄若是不能成就化神,恐怕再過個兩三百年,等王魃壽盡,萬法脈也就名存實亡了。”
微微搖頭,費化收回了目光,不再多看。
太和宮中。
看到王魃金丹之上的那五道紋路,荀服君的眼中,微微露出了一抹放松。
“萬法脈,如今只留一個姚無敵便夠了…等到了那里,再由他重新開辟便是。”
目光旋即收回,緩緩看向了遠處空蕩蕩的純陽宮,眼中,似有精光閃爍。
而偏殿內,杜微已經忍不住拍案而起,滿臉喜色:
“好!只凝聚了五行,如此,即便姚無敵成就化神,若是不想耽誤王魃,也只能讓他轉修其他了!”
“齊晏人呢…很好!這次總算是搶了先!”
目光掃過萬法峰外不遠處的齊晏,杜微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欣慰。
萬法峰頂。
山風吹蕩。
王魃立在山巔,細細體會著丹田內勻速旋轉的金丹,靈臺之中明顯暴漲一大截的神魂之力,以及越發清晰的天地,和天地間流動的靈氣、地脈深處涌動的呼吸…
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
整個人就仿佛從這片天地中,抽離了出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呆在水中的魚,此刻卻飛出了水面,化而為鳥,俯瞰河水。
油然生出了一種疏離之感。
而王魃的臉上,也浮起了一抹惘然,隨后便是一股通透的喜悅。
五十七年,先苦后甜,終究還是成就了金丹。
而渡劫的過程,也遠沒有他之前所設想的跌宕。
只是平平淡淡地幾道雷劫,他平平淡淡地接下了而已。
即便是最厲害的那道雷劫,也并未給他造成什么影響。
回想起來,除了偶爾回去看望步蟬母子,這五年時間他都在秘境之中不分晝夜地苦修,法力進無可進之后,他又花了兩年時間,一刻不停地將萬法母氣盡數化為了金液。
原本的功勛都不夠用,他又不得不貢獻了一些兇獸尸身。
七萬多點功勛耗費一空。
加上天道筑基、萬法傳承、五行根底…
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而更關鍵是,在金丹入腹的這一刻。
他的靈臺之中,也油然浮出了一道法術的種種信息。
“《印身之術》…”
王魃若有所思。
不過他旋即便察覺到了萬法峰外的動靜,目光掃過,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心念一動,旋即飛出了萬法峰,向面前的幾道身影行了一禮:
“多謝諸位師叔為弟子護法。”
“哈哈,我們可沒有幫到你什么忙。”
胡載熙笑呵呵地當先飛了過來。
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魃,滿臉欣慰:
“前些年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筑基中期,沒想到這么快,便已經成就金丹了。”
聽到胡載熙的話,王魃也笑了起來,不由得便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還是在師父姚無敵的帶領下。
想到姚無敵,王魃的心中頓時便不由得涌起了一股迫切來。
他強自忍耐住。
而與此同時,其余幾人也都陸續飛了過來。
“崔師叔、齊師叔、魏師叔、靈威子師叔…”
王魃連忙挨個行禮。
“你小子沒想到這么快便成就金丹了,姚師兄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很高興。”
崔大器欣慰道。
而除了崔大器話多些外,其他如靈威子、齊晏、魏融…卻是一個比一個寡言少語。
靈威子臉上勾起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容,對王魃點了點頭。
魏融則是不著痕跡地微微頷首。
而齊晏倒是難得贊賞了兩句,旋即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將想要說的說出口,語氣平靜,卻似有波瀾:
“那個…有空可以去一趟獸峰。”
“去獸峰…”
王魃微一沉吟,便立刻點了點頭。
他其實也打算請教一下齊晏。
不管是大福,還是其他的鬼紋石龍蜥的后裔。
王魃雖然能借助《血脈甄別之術》觀察它們的血脈情況,但說實話,一時之間,仍是不知道該如何幫助這些石龍蜥們進行針對性的提升。
這些石龍蜥體內的血脈太過雜亂,雖然不乏強大的血脈,但想要將之剝離或是純化,對王魃來說,卻仍有不小的難度。
而齊晏身為頂尖的御獸修士,說不定便有什么好辦法。
他也想過瞞著,但思來想去,只要在宗內,大福等石龍蜥的存在便早晚會暴露。
還不如坦誠一些。
萬一要被問起,他也有預案,就說是在八重海那邊出現了異變。
靈獸本就充滿多樣性,特殊環境下出現不可復制的異變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目前這也是一個想法。
真要去獸峰,那也得等他忙完事情之后再說了。
而這個時候,馬昇旭也帶著步蟬,以及六斤飛了過來。
六斤的長相,卻是立刻吸引住了幾人的目光。
“這是師侄的孩子吧?”
胡載熙詫異地盯著六斤。
王魃點點頭:“正是弟子的兒子,小名六斤…胡師叔于我半師之恩,六斤,快見過你胡師祖。”
六斤聞言,對王魃噘嘴瞪了一下,隨后卻立刻乖巧地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胡載熙磕了幾個響頭:
“王易安,見過師祖!”
“呵呵!好!好!好徒孫,快起來。”
胡載熙卻是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便飛到了六斤的身邊,親手將六斤扶起,頷首道:
“易安是你的名字么?”
“是,我爹給我取的。”
六斤初生牛犢不怕虎,面對著元嬰大修士,卻也毫不露怯,大大方方道。
見六斤如此表現,其余幾人也都不由得微微點頭。
靈威子看向王魃,低聲問道:“測過靈根了么?”
這倒是難倒了王魃,他不由得看向步蟬。
步蟬連忙道:“回師叔話,之前給他測過幾次,是先天甲中金木土三靈根。”
“先天甲中三靈根?”
“還是金木土?”
胡載熙、靈威子,以及魏融都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
王魃也不由得面露吃驚。
和陳國之時對靈根的簡陋劃分不同。
萬法宗內,對修士靈根的劃分卻極為細致,也更為合理。
由于資源相對充沛,靈氣環境比起外界也要好很多,因此五靈根修士雖然也難,但也有機會獲得足夠的資源,從而進入更高層次。
所以在萬法宗看來,靈根數目的多寡,并不是判斷高低、好壞的依據。
靈根本身對靈氣的吸收、轉化效率,才是判斷天資的依據。
一般劃分為甲、乙、丙三等九品。
而能被評為甲中,六斤的靈根資質已經是屬于贏在起跑線上的了。
胡載熙探手摸在六斤的身上,旋即便點了點頭。
“差不多。”
“血氣似乎也頗為旺盛的樣子。”
“易安,你想修行么?”
“老胡,你別挖我墻角,六斤可是我的徒孫!”
馬昇旭卻是立刻忍不住出聲道。
胡載熙一愣,隨即不在意道:
“這話說的,誰還不是呢,得問問孩子自己…”
靈威子不動聲色地落在了六斤的身旁,淡淡道:
“胡載熙說得對。”
而下一息,六斤的身旁卻是又多了一道身影,竟是魏融。
他雖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色,卻也暴露了其目的。
一時間,幾人便圍住了六斤開始了唇槍舌戰。
倒也不怪他們這么熱切。
他們是不指望收六斤作為弟子了。
但是以六斤的資質,加上王魃這個父親作為支撐,日后成為下一代修士中的核心弟子,并非不可能。
三人都是一峰之主,不光要考慮弟子這一代,也要考慮徒孫這一代。
便如獸峰的化神長老杜微,即便是貴為化神,卻也時常心系齊晏的收徒事情。
都是一個道理。
一番吵鬧之后,最終也還是沒能爭吵出什么結果來。
“還是等易安能修行之后,咱們再見分曉吧!”
幾人隨即都塞了一些小禮物送給了六斤,這也算是長輩給他的見面禮。
而六斤也是一個都不得罪,對每一個長輩都恭恭敬敬,小嘴像是抹了蜜一樣,說話乖巧懂事,連魏融臨走前,臉上都多了幾分笑容。
“這溜須拍馬的一套,都是從哪學來的?”
王魃忍不住看向步蟬。
步蟬難得瞪了王魃一眼:
“家學!”
“我又沒有溜須拍馬…”
王魃說著說著,倒也有些不自信起來。
不過從幾位師叔的口中,王魃卻是意外得知宗主邵陽子一年前攜宗內數位長老,與長生宗宗主、游仙觀觀主等人,盡數前往西海國八重海,鎮壓‘真實膜眼’。
只是至今未歸。
這件事,也造成了宗內一些浮躁的聲音。
再加上西海國那邊近幾年遠渡重洋而來的三洲修士越來越多,局勢變得越發撲朔迷離,而東邊黎國的血災頻頻、森國頻繁有修士失蹤、大楚在香火道進攻下,已經丟了大半國土…
種種事情交疊在一起,令得一貫平和的萬象宗修士們,也生出了一些煩躁的感覺。
“黎國和森國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么?”
王魃微微有些意外。
不過旋即便又詢問了步蟬一些關于西海國西線的情況,尤其是與師父姚無敵相關的事情。
步蟬知道王魃的想法,一直都沒有停止搜羅,但由于近來戰事擴大,許多原本能夠了解到的前線情況如今也大都被管控起來,即便是能了解到,也基本上都是半年前的消息。
“近一年半以來,師父和僧王信以及道嵊州化神傀儡交戰的次數從之前的一年數次,到現在幾乎每月都有一次…大家都在猜測,師父恐怕很快便要踏上化神之路了…”
王魃聽著步蟬的話,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緊迫。
一旦真正開始了化神之路,便無法停止。
要么突破藩籬,證得化神。
要么身死道消,不名一文。
屋內。
“我要去西海國看看。”
王魃微微猶豫之后,還是開口道。
步蟬的臉上并沒有意外的神色。
這一天她早已經預見到。
所以雖然心中擔憂,臉上卻并沒有露出什么情緒,平靜道:“什么時候?”
“盡快!”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王魃也便雷厲風行起來。
“爹,你怎么又要走了!”
六斤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跑過來抗議。
王魃看了一眼六斤,拍了拍他的腦袋,臉上露出了一絲歉色:
“爹很快就會回來,在家好好聽你娘親的話,別惹她不開心,知道么?”
“我才沒有惹娘不開心,惹娘不開心的是你才對!天天也不回家,娘天天都站在門口等你回來。”
六斤氣呼呼道。
“王易安!”
步蟬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意。
王魃不由得看向步蟬,眼中的歉意越發濃郁。
輕輕握了握步蟬的素手,又把六斤抱在懷里。
六斤氣惱地拼命掙扎,卻始終掙不脫王魃的懷抱。
“六斤,爹答應你,這次回來之后,爹一定會好好陪著你,行么?”
王魃看著六斤,誠懇道。
“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我不信你!”
六斤卻是直接氣呼呼地別過腦袋。
“王易安!”
步蟬忍不住又低喝道。
“哼!”
六斤卻是拗脾氣上來了,別著腦袋,根本不看兩人。
王魃安撫地拉住了步蟬,沒讓她真的揍一頓六斤。
畢竟說到底還是他的原因。
猶豫了下,步蟬還是忍不住勸道:
“你先穩固一下境界再過去吧,最好再準備點東西,西海國危險,你千萬要小心。”
王魃微微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再過半個月吧。”
數日后。
王魃站在珊瑚龍兕的龍骨前。
看著掛在龍骨上的那團黑色如同繭蛹一樣的玄龍道兵。
里面,隱隱傳來了讓他動容的波動。
“要破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