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
須彌目光瞬間洞穿遙遠的距離,在看到風馳電掣般趕來的劍光以及劍光背后拖拽著的、氣息凌亂的秦鳳儀時,面色頓時微變。
而劍光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存在,頓時變得越發興奮了起來,速度陡增,只是一眨眼便飆射到了須彌的身前。
劍光吞吐間,卻是直接將秦鳳儀甩落。
秦鳳時狼狽地跌落下來,好在她法力并未虧損太多,及時站穩。
而這四階劍器旋即便圍著須彌旋繞了起來。
哪怕秦鳳儀只是臨時主人,對這劍器并不熟悉,卻也能看出來它的興奮和激動。
劍器之中,一道由劍吟聲匯成的聲音滯澀響起:
“…它…無,讓我…來…”
聽到劍器發出的聲音,須彌的目光中也閃過了一絲難得的柔和,衣袖輕輕飄起,好似手掌,如同撫摸著小獸一般輕輕撫摸著劍身。
劍器頓時發出了一陣清越歡喜的劍鳴。
一旁的秦鳳儀看著這劍器一副乖巧的模樣,心里不由得酸澀無比。
有種自己辛辛苦苦搞定的冷傲男人卻被別的狐貍精給迷得五迷三道,甘愿做狗的錯覺。
“呸呸呸!”
秦鳳儀連忙將腦子里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抹去。
人家須彌前輩可不是什么狐貍精,那可是有望化神的高人。
而須彌對劍器卻也難得開口,甚至多了許多的耐心:
“它身雖裂,卻已與吾為一,汝欲成道,然吾只取一劍,汝當歸矣。”
劍器頓時發出了一絲充滿了失望的低吟。
聽到這個聲音,秦鳳儀越發無語。
那種自己珍視的男人卻被其他女人無情拒絕的復雜感油然而生。
好在她及時回過神來,連忙開口道:
“須彌前輩,惡龍渚…”
她迅速便將惡龍渚上發生的情況說了一遍。
聽著秦鳳儀的話,須彌的表情卻并無太多變化。
唯有在聽到王魃一擊轟開了海障的一角,出現了一頭巨大章魚時,他的臉上才終于多了一絲鄭重。
“海障…兇獸…”
只是轉念之間,他的眼中便似乎隱約有了猜測。
正在這時。
他忽然靈臺微動。
身體迅速飛出了一道平淡無奇的劍光,在下方的云蕩內輕輕一掃。
云霧瞬間散滅。
露出了下方嶙峋陡峭的崖壁以及一小片沙灘。
而在沙灘與崖壁中間處卻有一塊極為突兀的大石,此刻竟在劇烈的震動。
仿佛底下有異獸在推動一般。
須彌心有所感,衣袖翻飛,霎時間一道劍光咻的一聲射在了那塊大石之上。
大石瞬間毫無半點遲滯的化為了粉末。
而緊接著,一道劇烈的水流從下方激射了出來。
直沖天際。
沒一會兒,一道身影便順著水流被沖了上來,旋即踉蹌的跌落到了地上。
身上法力氣息微弱,近乎枯竭。
“無傷!”
秦鳳儀看到那道身影,不由得面露大喜之色。
語氣中的喜悅,簡直溢于言表。
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席無傷身旁,將其扶住。
席無傷雖然想要拒絕,無奈法力孱弱,一時竟是推脫不得。
秦鳳儀的殷勤,令須彌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不過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后面水流沖頂出來的、接二連三的身影所吸引。
一眨眼,一道微胖身影狼狽地從水流中躍出。
緊接著,又是幾道身影從湍急的水流中陸續飛出。
相比一開始出現的席無傷,他們的狀態無疑都要好很多。
秦鳳儀看到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頓時又驚又喜。
“是季道兄!還有木道兄!”
只是很快,秦鳳儀的面色就不由得微微一變。
目光掃過從水流中躍出的幾道身影,不由得急切道:“凌霄呢?!”
就在這時,水流中又有兩道身影迅速跳了出來。
正是甄伯恩和婁異。
而在這之后,水流漸漸緩歇。
卻是再也沒有任何的身影出來。
秦鳳儀頓時面色大變。
瞬間出現在了婁異的身邊,猛地抓住了婁異,焦急問道:
“后面還有人嗎?凌霄呢?秦凌霄呢?她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
而不只是她。
很快,陶如懿和周綠萼也忍不住驚叫了起來:“王師叔祖呢?!王師叔祖也沒在!”
秦鳳儀連忙看去,卻果然沒有看到那個在惡龍渚上大放異彩的身影。
而婁異和甄伯恩都忍不住低下了頭,面色沉重。
“婁師叔,你快說啊!師叔祖他們在哪?!”
陶如意忍不住急切地追問道。
婁異環顧眾人,面色難堪道:
“王師叔,還有秦道友,似是被地脈支流給吸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
“什么?!”
秦鳳儀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呆愣之后,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婁異面容無比沉重地接著道:
“就在我們剛進入地脈不久,地脈環境突然發生了變化,晚輩盡管第一時間努力調動水流,可依然…”
婁異說著說著,卻是說不下去。
一貫冷靜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哽咽。
而一旁的甄伯恩見狀,也沉著臉補充道:
“我們進入地脈之后不久,地脈的走向就突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水流也發生了逆轉。”
“我們只來得及帶著大家,而王師叔祖和秦凌霄與我們還有點距離,當時發生的變化又太過突然,我和婁師叔根本都來不及反應。只能看著他們被吸到了另一條地脈中…”
看著婁異和甄伯恩兩人身上那清晰可見的一道道傷痕。
勉強冷靜下來的秦鳳儀縱然心中想要說什么,卻也張不開口責怪。
誰都知道,這一次惡龍渚之戰,所有人都已經竭盡全力了。
一旁的陶如意卻驀然轉身,徑直朝地脈入口飛去。
周綠萼見狀,連忙問道:“如意,你是要去哪里?!”
陶如意急紅著臉道:
“我、我這就去救王師叔祖!”
“休得胡來!”
這一刻,旁邊勉強恢復了點的席無傷和季原,不由得異口同聲道。
而席無傷此刻的心情簡直糟到了極致。
他本以為這一次大家都能逃得勝天,然而卻萬萬沒想到,王魃竟然在最后的關頭失去了蹤跡。
這不光是無法面對少陰山山主的委托,更無法面對他自己的道心。
畢竟若非王魃在最后關頭力挽狂瀾,此地眾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死。
說得直白點,他非但沒有保護到王魃,反而還因為對方撿回了一條命。
心中煩悶間,他目光微移,終于注意到了不遠處的無臂身影,頓時錯愕道:
“須彌師叔?!”
以他的修為,本該早就發現。
然而他剛剛脫離險境,又因為擔心王魃而心中焦慮,心緒不寧,故而卻是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此刻看到須彌,他頓時心中大喜過望!
連忙掙扎著站穩身形,躬身行禮:
“純元峰弟子席無傷,懇請師叔營救王魃師弟!”
一旁,稍稍恢復了點的季原見狀,也毫不猶豫地躬身行禮,對須彌懇求道:
“須彌師叔,看在師父的份上,還請師叔出手救下王師弟。”
而秦鳳儀也一下子猶如落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行禮:“須彌前輩,凌霄是秦氏嫡系,若是死在戰場無話可說,可如今她生死未明,懇請前輩看在秦氏歷代與貴宗交好的份上,出手營救!”
長生宗的木龜壽也連忙上前,恭敬懇求。
然而面對眾人的懇求,須彌卻并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婁異。
“能尋否?”
婁異聞言立刻站直了身體,臉上卻閃過了一抹羞愧和遲疑:
“回師叔祖,地脈通道錯綜復雜,尤其濱海的地域更是復雜無比,方才王師叔他們是被倒吸而去,弟子無能,完全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不過惡龍渚是深海地脈與近陸地脈的一個交匯處,也許那里能夠找到線索。”
須彌聞言,并沒有做太多的思索。
心念微動,一顆靈犀石迅速飛了出來。
“須彌鎮守!”
靈犀石中傳來了袁長庚的聲音。
須彌直接道:“我欲往惡龍渚。”
靈犀石中,袁長庚微微沉默,旋即沉聲道:
“長庚明白了,我會立刻派人過去支援,師叔…萬望保重。”
須彌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變化,直接斷了法力,收起了靈犀石。
很快他便看向了甄伯恩和婁異。
沒有任何動作。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閃。
再看去,卻已經再見不到須彌,以及甄伯恩和婁異的身影。
看著遠處天邊隱隱的一抹陰沉。
席無傷的眼中,不由得浮起了一絲希望。
“王師弟,你可千萬要堅持住。”
而秦鳳儀在短暫的掙扎之后,還是選擇放出一道傳音符…
僅僅數息之后。
距離云蕩百余里處。
波濤滾滾的黑色大海之上。
倏忽出現了一道無臂身影。
在他的身后,還勉強立著兩位修士。
“太師伯祖,就是這里!”
甄伯恩目光掃過下方已經只剩下寥寥幾座露出海面的島嶼,連忙開口道。
婁異也不由得看向下方,只是眼中很快生出了一抹濃濃的忌憚之色。
“好濃郁的元磁之力!”
千流峰雖然修行的方式極為獨特,但歸根結底運用的仍是五行法力。
不只是千流峰,大部分的傳承都是如此,修行方式有所區別,本質大多一樣。
然而就在這時,海面上空卻陡然掀起了一陣血雨。
只是這血雨來得著實有些奇怪,斷斷續續滴落了一些后,便迅速消散。
甄伯恩和婁異看得奇怪。
旋即眼尖的婁異便立刻看到了什么,指著下方海面上緩緩浮起的一具已經沒了生息的尸體,猛然驚叫道:
“是那個羽蛇部落的祭司!”
而與此同時,在那具尸身旁,竟又陸續浮起了五尊青綠色身軀。
這些身軀似乎仍還存留著生機,但身體卻詭異地以極快的速度消解。
“豆兵?”
半空中,須彌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意外。
他身為心劍峰峰主,見識自然廣博,對于宗內修士的一些手段并不陌生。
不過很快他敏銳的靈覺便察覺到了異常,一道劍氣瞬間從他的身體中飛了出去。
一道平平無奇的劍氣,悄然落在了島嶼山頭的最高峰處。
沒有半點聲息,那山峰便猶如豆腐一般攔腰傾倒。
“轟!”
一道身上涂滿了奇異色彩的身影卻在這山峰傾倒間,倉惶飛出!
“是羽蛇部落的那個元嬰!”
甄伯恩連忙道。
須彌看到這個身影,卻不慌不忙,只是對那道身影隨意掃了一眼,一抹劍光頓時飛了出去。
旋即身體中又射出了一道劍氣,射向了下方。
咻的一聲。
殘缺的山峰再次炸裂。
一道身形有些飄忽的僧人身影終于躲藏不住,從山峰碎石間飆射出來。
“肉身毀了?”
須彌的眼中微微閃過一抹詫異。
沒有任何動作,他的身影便化作了一道鬼魅的劍光,倏忽出現在了那飄忽的身影旁。
劍氣縱橫,直接便將那飄忽的身影封鎖住。
而這一刻,那道飄忽的身影也終于露出了一點根底。
僧人身影的根源處,卻是一顆奇特的彩色石頭。
須彌坐鎮西海國多年,對此自然不會陌生。
“舍利子…”
“是那個明善!地脈變化肯定是他動的手!師叔祖,他一定知道王師叔他們去往了何處!”
婁異激動道。
須彌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化。
圍繞著石頭,無數劍氣迅速穿透僧人的虛影,似乎要將那石頭中的意志徹底抹去一般。
僧人虛影頓時大驚失色,倉皇道: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劍氣微凝。
僧人立刻感受到了舍利子四周的劍氣變化,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
虛影臉上旋即便擠出了笑容:
“這位肯定是須彌鎮守了,小僧斗膽想和尊上做一個交易,只要您放過小僧,小僧就告訴您,我們西沱州和涂毗洲在海上的布置…”
然而須彌卻并沒有對他說話。
轉而看向了婁異。
婁異立刻明白了須彌的意思,連忙上前詢問:
“方才地脈就是你搞的鬼吧?你把王師叔祖和秦凌霄他們弄哪去了?!”
明善微微一愣,旋即臉上下意識便露出了一絲遺憾:“只弄走了兩個人么?”
聽到明善的話,劍氣頓時又再度凜冽起來。
感受著舍利子中傳來的危機感,明善連忙道;
“我說!我說我說,小僧之前調動了海障之外的一處地脈,倒吸海水,改變了地脈的變化,可地脈復雜無比,時刻都在變化,他們到底去了哪里,小僧也是不太清楚。”
聽到這話,甄伯恩和婁異都不由得又急又怒。
明善卻并不以為意,看向須彌,似乎心有憑恃一般,自信道:
“須彌鎮守,小僧和您做的這筆交易,你們絕對劃算,只要放了小僧,小僧便會立刻告訴你涂毗洲目前的布置,這點,小僧會以小僧的師尊起誓!若是你們能夠助小僧恢復肉身,那么即便是西陀洲的布置也…”
下一秒,他的聲音忽然頓住,面容僵硬地看向須彌。
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敢置信:
“你…你難道不想…”
須彌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冷漠。
“吾不信汝。”
話音剛落,舍利中,一道慘呼驟然響起。
虛影瞬間在風中消散。
緊接著,天空中頓時又飄起了一陣血雨。
只是這道血雨與之前一樣,斷斷續續僅僅是灑落了一小部分后,便迅速消退。
須彌掃了一眼天空,衣袖一卷,將舍利子收起,目光中若有所思。
旋即心念一動,一道劍光帶著一位被洞穿了身體、無法動彈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羽蛇部落元嬰,烏杜。
然而和明善不同的是,烏杜盡管難掩畏懼之色,可臉上卻滿是桀驁。
高聲道:
“我不是明善那個貪生怕死之輩!我涂毗洲修士向來有死無生,你不要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的消息!”
“你也問不出來什么東西,我們所有人都被下了禁制,絕不可能暴露出我們的計劃!風臨洲的修士,待我三洲修士齊聚,你們就等死吧哈哈哈!”
須并沒有半點表情。
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遠處的海障瀑流上。
轉而看一下旁邊的甄伯恩與婁異,衣袖指向了海障的一處:
“便是這里?”
甄伯恩和婁異遲疑地點了點頭:
“我們也不太確定,不過之前神識所察覺到的位置,便是那個方向。”
聽到兩人的話,烏杜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慌張的神色。
須彌沒有絲毫停頓。
一柄劍身上出現了數道裂紋的劍器,悄然浮現,旋即它猛然飛起,朝海障中,無聲無息地刺去。
一道璀璨的劍光,瞬間破入了海障的瀑流之中!
甚至連元磁之力都來不及影響到那道劍器。
瀑流一時之間竟被斷成了兩截!
只是更深處,卻似乎仍有無盡的瀑流落下。
“不是…”
須彌沒有絲毫遲疑,劍器瞬間飛回,旋即再度斬向旁邊的海障。
烏杜的瞳孔瞬間縮緊!
璀璨的劍光,直接切開了海障的一角,旋即露出了其中極力隱藏的山岳般的巨大章魚。
“辟海獸…”
須彌的眼中,微微凝起。
而就在這一瞬間,一根根腕足瞬間從漆黑的海面下方,直插向須彌!
然而須彌只是掃了一眼,便看透了虛實;
“以獸軀為橋,橫跨海障…”
劍光激射,瞬間將這些腕足輕松斬為無數段,跌落海中。
“可惜,氣血已虛,僅有尋常金丹之能…”
須彌面色微凝,忽有所覺,一劍飛出,旋即將一只巨大的腕足足尖挑出。
劍氣橫斬,頓時切開了一只腕足吸盤,露出了一道濕漉漉的身影。
“是梁仲康!”
婁異驚聲道。
只見劍光一甩,頓時便將那道身影甩了過來。
婁異連忙接住。
迅速查看了一番,發現雖然對方處于昏迷當中,氣息微弱,法力似乎也衰弱了一些,但到底還是沒有受太重的傷勢,將養一段時間便能恢復。
而卻在這時。
這巨大的章魚口器張開,卻是飛出了一道身影!
“二頭領!你不該出來!”
烏杜忍不住焦急道。
渾身涂滿了奇特色彩的老者,面色冷峻地看向須彌:“咱們已經暴露了,只能先將他殺掉,咱們再更換地方!”
說話間,老者的背后已經立刻飛出了一條巨大的羽蛇,迅速撲向了須彌。
劍光迅速擊在羽蛇身上,然而卻并沒有第一時間擊穿羽蛇,只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須彌面色不變。
心念一動,那柄有著數道裂紋的劍器悄然回到了他的身前,旋即眨眼間,便化作了一道尋常無比的劍光,無聲無息地射向了那老者。
然而老者卻似乎察覺到了危機,羽蛇迅速攀附在了他的身上,他嘴唇輕動,細密的鱗甲在一瞬間便附著上了一層金色佛光。
劍光擊在了羽蛇鱗甲身上,頓時發出了刺目的火花,這一次,竟然連破甲都沒能做到。
“西陀洲的法門著實好用,雖然攻伐之力稍弱,不過用來防守,卻恰到好處!”
老者冷笑一聲,旋即蛇首再度撲向了須彌!
須彌目光微動,察覺到劍身上越發明顯的裂痕,頓時動作緩了些許。
不再急于進攻,而是默默收回劍器,擋住蛇首的攻擊。
雙方一時之間,竟似是不分上下。
看到這一幕,烏杜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眼中陡然亮起了一道光芒,高聲道:
“二頭領,他雙臂被斬,弱點就是不能近身!”
老者心急于拿下須彌,雖有些疑惑,不過旋即還是相信了他的判斷。
蛇身極速在半空中游動,迅速將須彌纏住,而他卻是立在蛇身上,微微用力,只是一眨眼,便迅速出現在了須彌的面身前。
然而這一刻,聽到烏杜聲音的須彌眼中,卻閃過了一絲古怪的神色。
弱點是…近身?
下一刻,他的身上瞬間爆發出四萬八千道劍氣…
數息之后。
天空中接連飄起了三道斷斷續續的血雨。
看著劍身上又多出來的一道裂縫。
須彌眸中,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
方才接連斬了四位元嬰,他的身上卻連一絲凌亂都沒有。
他看向遠處的海障,看向再度被瀑流所遮掩的巨大章魚身影。
隨后在婁異和甄伯恩的耳畔交代了一聲。
旋即他的身體便與劍器一同化作了一道劍光,射向了瀑流。
越是接近,海障中元磁之力便越是濃郁.
然而須彌卻仿佛沒有半點受到影響,直直便射入了海障中。
激烈的瀑流仿佛會永不停息地流下去。
只留下甄伯恩和婁異,呆愣在原地。
漆黑冰冷的海面上,巨大的瀑流沖擊著海面。
永遠昏沉的天空,轟鳴的水聲、在瞬息間便如同地覆天翻的波濤起伏,讓這一片海域恍如末世。
而在更遠處,波濤卻迅速平緩起來。
海浪猶如階梯一般迅速下落,在海浪的盡頭處,漩渦中間,卻有一座僅有數里方圓的孤島,孤獨地立在這里,仿佛亙古如此。
這一日。
島嶼旁邊的海面上,忽然飄起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周身游動著一條條黑色的泥鰍。
數量并不算多,僅僅能夠將其全身包裹住,將海水隔絕在外面。
而當身影終于掙扎著露出海面,頭部的黑色泥鰍迅速散開,同時也露出了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容。
他勉強打量四周,在看到對面的不遠處的小島時,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他并沒有往小島游去。
反而深吸一口氣,脖子四周的泥鰍迅速又再度涌到了他的臉上。
確認將海水隔絕在外,旋即他再度跳入了海水中。
不一會兒,他便拖著一個面容精致卻緊閉雙目,似乎陷入了沉睡的女子,從海中將其拖到了小島岸邊,奮力丟了上去。
奇怪的是,女子被丟到了岸上,卻仍舊沒有睜開眼睛,甚至連呼吸都沒有。
只是生機卻奇怪的并未斷絕。
而在將女子送上小島之后,他卻并沒有停止,很快便又再度潛入海水中。
這一次的時間長了許多,他再度浮出了水面。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手中卻是拖拽著一個臉上涂著奇特色彩,卻同樣陷入沉睡的中年人。
而很快,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一共七個人。
全都被他拖了上去。
而在完成這個舉動之后,他也迅速爬上了岸。
臉上的泥鰍迅速褪下。
在爬上岸的第一時間,他便給這些人的身上,一一貼上了一道符箓。
不過他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又將一顆顆一次性爆炸法器,挨個塞進了這些人的嘴里。
口中喃喃自語:“這下應該安全了。”
目光旋即看向身上的那些泥鰍,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心疼和痛惜。
“一千條玄龍道兵眼下竟然只剩下了百余條,這一次的損失,再想要恢復成之前的數量,恐怕至少要10年時間了。”
“不過若非如此,我恐怕也會像他們這樣,身上的法力被消磨殆盡,甚至陷入沉睡,直至耗盡身體積累,窒息而死…”
此人自然便是王魃。
而在痛心之余,他也不由得回想起了不久之前遭遇到的事情。
在以金戈鐵馬神通擊碎了海障,激怒了隱藏在海障中的那頭兇獸之后,頓時引來了漫天沾染了元磁之力的海水。
這也算是他計劃的關鍵步驟。
局面也瞬間因此大亂。
他立刻趁亂躲入了地脈之內,并且在婁異的帶領下,往云蕩的方向流去。
然而萬萬沒想到,剛游走了沒多遠,地脈卻突然發生了劇烈變動。
而由于他之前發現有涂毗洲修士跟在后面,作為戰力完備的他,自然責無旁貸地擋在最后面。
結果地脈逆轉的吸力直接將那些羽蛇部落金丹修士以及他和秦凌霄吸走。
由于地脈流轉往往很少受到外面的影響,且變化很少有這樣的急促。
所以王魃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肯定是那個明善動的手。
之前便是在明善的作用下,眾人被迫來到了惡龍渚。
如今明善搞鬼,也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只是王魃也沒有想到,明明自己已經毀了明善的肉身,結果卻仍然是著了道。
說實話,明善是他來到惡龍渚后,心中第一個要除去的元嬰修士。
就是因為明善能夠調動地脈,是他們逃離的最大威脅。
他之前竭盡所能,諸多手段除了那道神通之外,全都對準了明善,便是想著防止出岔子。
只可惜他依然沒能留下明善的性命,還是不得不給了明善一個反擊的機會。
這讓他不由得感慨元嬰修士的難纏。
“修為還是太低了啊!”
王魃心中暗暗道。
盡管他的修行速度其實已經不慢,屈指數來,修行至今也不過才五六十年而已。
這么短的時間便從一介凡人晉升到筑基后期。
這樣的進度,哪怕是在萬象中也不算太慢了,更何況他還同時修了五門功法。
不過這些念頭很快便從他的腦海中被抹去。
眼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首先要確定自己的位置。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由于受到了四周濃郁的元磁之力影響,他的神識也僅僅局限于數里之地,勉強能夠覆蓋這座小島而已。
想要往更深處探尋,卻是毫無辦法。
而同樣受到元磁之力的影響,他想要飛行的話也是極度艱難。
在元磁之力的影響下,法力的耗費,也遠超尋常。不過相比起身旁的秦凌霄以及那些金丹修士來說,他卻是又要好得多。
被充滿了元磁之力的海水浸泡過,幾人如今身上的法力已經幾乎都被抹消掉了大半。
而由于元磁之力對于修士身體的腐蝕,秦凌霄體內的丹田更是萎縮了很多。
他仔細檢查過,發現秦凌霄如今的法力存儲量也僅僅相當于一個中低階的練氣境修士而已。
也許也正是因為法力的過度損耗,導致了秦凌霄等人的昏迷,遲遲沒能醒來。
王魃遲疑了一下,還是給秦凌霄喂下了一些靈雞精華。
相比起丹藥的猛烈,靈雞精華并不需要修士刻意去煉化,便能夠緩慢地被身體自主吸收。
這也恰好符合現在的情況,不必擔心虛不受補。
隨即王魃便看向了其他七位羽蛇部落的金丹修士。
這七個人里,有四個金丹后期,三個金丹中期。
金丹前期的一個都沒有,想來也是因為弱一點的都早就被淘汰了。
只不過如今他們的身體中,法力氣息也同樣極度微弱。
“看來這些羽蛇部落的修士,也是使用五行的。”
王魃心中暗暗道。
元磁之力只對五行有效果。
五行之外卻沒有什么影響。
只是九成九的修士,運用的都是五行法力。
故而對于絕大部分修士而言,這里的海水都是絕對的禁區。
只是王魃也有些犯了難。
一時半會他還真想不到該如何處理這些金丹修士。
抓為俘虜的話,他并不是太安心。
畢竟他對羽蛇部落的手段并不熟悉,不清楚控制了這些金丹修士,那些羽蛇會不會又從哪冒出來。
如今玄龍道兵損失慘重。
以他的實力如今頂多也就金丹前期的樣子。
再想像之前那樣輕松壓制金丹修士,卻沒有那么容易。
而如果不抓為俘虜,那么就只能將他們都殺完,可這么做,也著實似乎有些可惜了。
“要不把他們的神魂都抽出來,就像甲十五和甲十七那樣?”
王魃心中驀然有了主意。
不得不說,甲十五和甲十七對他的幫助十分之大。若沒有這兩雞的辛勤耕耘,他也得不到那么多高品階的靈雞。
不過神魂被抽走了,那他們的肉身又有什么用?
王魃微微有些遲疑。
他猶豫了一下,上前用那把接近四階的三階短刀,輕輕戳了戳。
卻發現這些修士們的身體,雖然之前在他的刀法以及戊猿王的手中看起來脆弱無比。
然而實際上他們的肉身竟然都不賴。
雖比不上體修,可是也差不了太多。
讓他尤其意外的是,有兩個穿著打扮與那個什么烏嫄祭司頗為相似的金丹后期修士。
其肉身更是絲毫不遜色于那些體修。
三階短刀在他的萬法母氣灌注下,想要破入他們的肉身中,仍需要一點力氣才能做到。
想來他們的肉身若是在充足的法力狀態下,必然能發揮出更加令人吃驚的防御力。
當然了,在王魃的刀芒面前,他們的肉身也頂多比紙糊的要強一點。
畢竟不管是劍修還是刀修。都對體修有著較強的壓制力。
想到這里,他忽然靈光一閃。
心中塵封已久的一個念頭悄然浮起。
他不由得便想起了,此刻應該還在西海國西岸線坐鎮的師父姚無敵。
“師父他老人家壽元只剩下三四十年,我曾經想過用壽元突破的方式幫助師傅,可是苦于沒有足夠的實驗材料,若是以他們為試驗材料…”
王魃的眼睛漸漸明亮了起來。
他不由得看向眼前躺在地上沒有半點意識的七尊金丹修士。
眼中劃過了一絲若有所思。
不過他并沒有急于進行,而是先將這七尊修士的儲物法器盡數奪了下來。
又對這七尊修士進行了仔仔細細的檢查。
對每一個人的身體,丹田內的法力存儲量數據等都進行了記錄。
讓他疑惑的是,他并沒有找到羽蛇所在。
“這個羽蛇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像是靈獸,但給他的感覺又很奇怪。
他沒有急于進行實驗,而是又耐心的等待了數日。
只不過不管是秦凌霄還是其他修士,都似乎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而在這幾日中,他也對整個島嶼進行了完整的查探,卻發現這座島嶼之上沒有半點生靈存在。
他還對島嶼之外的海水也進行了查探。
然而除了偶爾海面下劃過的露出一抹陰影外,他也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活物。
四周更是完全感知不到任何的靈氣。
這讓王魃的心情不由得沉入谷底。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為何連一點靈氣都不存在?這方天地中,有這樣的地方嗎?”
雖然他的身上習慣性地放了很多的資源。
并且姚武無敵給他準備的資源,也足夠他在此地修行到金丹渡劫。
可一直待在這里,畢竟不是辦法。
而且由于缺乏了靈氣,一旦他真的想借助這些資源在這里修行到了金丹,那么消耗的資源也會讓他徹底失去離開的可能。
說到底,修士之所以有種種特異之能,絕大部分便是因為有靈氣的存在。
王魃又特意沿著島嶼,遠離海面飛了一陣子。
然而飛了沒多遠,他就隱約感覺到有一股濃濃的元磁之力在影響著他的飛行,讓他不由自主的便往海中飛去。
更糟糕的是,這里天光昏沉,幾乎看不出日月星辰,且四周由于元磁之力的干擾,他也完全無法感受到具體的方向。
最終,他只能以距離海島不遠處的那一道巨大的海障作為參照物。
“這道海障后面,莫非就是惡龍渚?”
“我該如何越過海障…”
王魃仔細觀察思索了一番。
卻并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不過在看到地面上躺著的那些羽蛇部落金丹修士,卻又忽然有了想法:
“等等!這些人既然是從外面渡過海障來到西海國,這說明他們肯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他們那些的儲物袋里便有他們穿越海障的辦法。”
王魃思索了一番,看著這些仍在沉睡的金丹修士們,他還是做了決定。
出于安全考慮,他將戊猿王喊了出來,進行治療以后,就沒有再收回去。
又將僅剩的一百多條玄龍道兵重新附著在了自己的身上,對他進行加持。
在這些玄龍道兵的加持下,他身上的氣息勉強達到了金丹前期的水準。
不過想要應對這些法力已經衰微的修士,卻也足夠。
但他仍然不太放心,又將一道道符箓挨個給這幾人貼了一遍。
隨后,他喚醒了其中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
喚醒的辦法也很簡單,直接就將法力灌注進對方的丹田中。
在他的靈雞精華的作用下,經過幾日休養,對方的身體也逐漸恢復了活力。
而也許是因為法力仍未恢復,若是王魃沒有喚醒對方,他會一直處于昏睡中。
很快,第一個金丹修士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大晉。
萬象宗,純陽宮。
邵陽子聽著面前少陰山山主屈神通的匯報,不由得面色微沉。
“這么說,繼王魃和秦氏嫡系失蹤之后,須彌也失去了消息?”
屈神通面色無奈道:
“正是,風嶼山那邊,長生宗的袁長庚以及其他修士們都在請求支援,關山主那邊已經派人前去,可畢竟不如須彌,因此他們才再度請求兩宗派遣人手,防止由于須彌不在,而使得西海國南岸線受損。”
邵陽子微微沉吟,隨后開口道:
“那便讓沈應去吧,他修行云水真空訣日久,在西海國海上,只會如虎添翼。”
“這個,你可以去人德殿走一趟。”
屈神通連忙點頭。
旋即便匆匆走了下去。
邵陽子微微沉吟,召來了人德殿主。
“宗主是想問王魃與須彌尚還在否?”
費化站在邵陽子面前,聽著邵陽子的話,微微疑惑道。
邵陽子點點頭。
費化也不多言,當即便一揮衣袖,一道水鏡悄然浮起。
透過水鏡,隱約能看到一盞盞燭火升騰。
而在每一盞燭火之下,都刻有對應的名字。
邵陽子對此自然清楚無比,目光迅速掃過,旋即便在無數燭火之間,看到了‘須彌’的燭臺。
燭臺似亮非亮,似暗非暗。
邵陽子見狀,卻不由得點了點頭:“須彌看來距離化神越來越近了…”
費化微微頷首。
旋即兩人便再度搜尋起‘王魃’的燭臺。
然而當兩人看到王魃燭臺的一瞬間,卻都不由得愣住了。
對應著王魃的燭臺上,火光早已熄滅,只余一抹余煙,裊裊升起。
邵陽子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沉重:
“王魃,死了?”
費化亦是不由得面色微沉。
下意識便想起了姚無敵的身影。
心下不由得一嘆。
以這位師侄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子因為被派執行任務而死,若是沒成化神也就罷了,若是成就了化神,恐怕…
邵陽子亦是眉頭緊鎖,幽幽一嘆:
“無敵那里,我怕是難交代了…”
“宗主,也未必是身隕,魂燈只能感應同一方天地,若是他恰好去了什么秘境,或是小世界,也許便…”
費化還想安慰對方,然而說著說著,卻也很快便說不下去了。
不管是哪種情況,對于一個筑基修士而言,都幾乎沒可能再回來,對于姚無敵而言,這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
“可惜了。”
費化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遺憾。
對于姚無敵的這個弟子,他的感官還是非常不錯的。
尊師重道,也不似其師父那般不通人情,天賦雖然不如其師,但也是有的。
只可惜天妒英才。
“人德殿事情應該還有不少,你先去忙吧。”
邵陽子輕嘆了一聲,旋即對費化道。
費化識趣地行禮離去。
而在費化走后。
邵陽子的眼中,卻是越發凝重。
“無敵的弟子身隕…唉,還是暫時不告訴他吧。”
“只是漁陽祖師和長生宗的貪箜祖師齊齊失蹤…須彌也不見回來,這西海國外面的那些海障里,到底藏了什么?”
孤島外。
王魃的手中捏著一只三階幻影雞,面露凝重地看向不遠處。
那里,陡然亮起了一道劇烈的爆炸!
中指腫了,只能語音加手機碼…語音碼真的太羞恥了…另外說的有點遲了,大家節日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