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馬蹄聲的響起。
天邊隱隱綻放出瑰麗的霞光。
很快,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
霞光鋪卷。
一架馬車踏空而來。
馮苞眼力驚人,一眼便看到了馬車前面的四匹馬,各個頭生怪狀,頂額高凸,目若銅鈴,顎似豬婆龍,兩根長須迎風飄飄。
車上的馬夫正在費力地操控著這四匹馬。
“吁——”
“是龍馬?!”
馮苞忍不住低聲驚呼。
“不,頭上無角,應當是雜螭馬。”
“觀其氣息,當有三階中品…”
彥真人卻沉聲道,旋即目光越過操作似乎不太熟練的馬夫,緊緊盯著馬車上的白紗簾子。
似乎想要透過白紗,看清楚車廂內來人的身影。
須離宗的王棠、許姓修士等人各個目露警惕戒備。
澹龍門的章云龍也露出了慎重之色。
一個陌生的,疑似金丹真人的存在憑空出現,任誰都不敢小覷。
而人群中的王魃和溫永,在看到馬夫的一瞬間,卻都愣住了。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濟道友?”
這個馬夫,赫然便是為王魃煉制了二階靈廚法器的那個二階煉器師,李姓修士。
不久前與王魃相談甚歡,甚至不吝傳授給王魃有關煉器方面的機要。
在護送王魃到了白云坪后便孤身離開,臨走前還互相留了地址與傳音符,約定不日便過來尋他。
王魃本道對方只是這么一說,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來了!
還來得那么巧!
只是李濟堂堂二階煉器師,也是修為絲毫不遜于溫永的筑基后期修士,誰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讓他甘心當個馬夫?
幾乎不需要多想,王魃的心中就立刻跳出了一個可能!
金丹!
至少是金丹真人,才能有這般的排場!
再加上,那四匹靈馬的氣息比起戊猿王和甲十五都要強得多,一看便知是三階靈獸。
馬車中的人,其境界修為,自然不言而喻。
而這個時候,回風谷的彥真人卻忍不住皺眉思索。
以雜螭馬為乘輦,這種配置在燕國,即便是那位元嬰真君張道白也不曾有過。
不是張道白負擔不起,而是三階戰力在燕國極為珍稀,任誰都舍不得這么做。
且三階靈獸大部分也開始真正開啟了靈智,如此對待,難免會心生怨懟,是以正常燕國宗門,若能得到一只三階靈獸,其待遇絲毫不會比一般的金丹真人差。
畢竟相比靈獸,金丹真人的壽元遠遠不如。
從小國的宗門角度來說,一個歸心的三階靈獸,反倒是比一些弱一點的金丹真人更珍貴。
“不過…總覺得似乎在哪聽過…”
彥真人心中疑惑。
而李濟也終于將馬車停下,懸在了散修聚集地的上方。
彥真人面色頓時有些難看。
這個舉動,無疑是絲毫沒有將他這個金丹真人放在眼里。
只是他也著實有些忌憚對方。
別說馬車里的人,便是那四尊雜螭馬,雖不是主戰斗的靈獸,可應付起來,恐怕也頗費手腳。
而察覺到四周修士朝他看來的隱晦目光,彥真人忍不住暗暗皺眉,微微沉吟,旋即抬手一禮,高聲道:
“回風谷彥清,見過道友。”
然而馬車之中,卻一片沉寂,數息過后,絲毫也沒有聲音傳出。
彥真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看向馬車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惱怒和厲色。
而馬車上的李濟頓時也有些尷尬,連忙小心地敲了敲轅木,低著聲,也不知道說了什么。
很快,李濟便滿臉尬色地抬手,對彥真人遙遙行禮道:
“真人見諒,我師叔不愿見人,煩請諸位稍微讓開一下,我們找個人。”
彥真人雖然忌憚馬車中的人,可是聽到李濟這么說,頓時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
冷哼了一聲,卻是出奇的沒有再說話。
金丹真人地位尊崇,不可受辱。
但他早已過了爭勇斗狠的階段,并不會為了一點面子而隨意與人結下仇怨。
況且他摸不清對方的根腳,即便對方的舉動近乎羞辱,卻反而更覺對方來歷神秘,實力不凡。
不過他也的確有些好奇和疑惑,能讓對方親自前來拜訪的人物,又是何等樣人。
“咱們回風谷在這的人都是煉氣、筑基,其他兩宗也是如此,此人來找人,莫非是看中了三宗的哪位天才弟子?”
想到這里,彥真人的余光掃過了在場眾人,在馮苞、須離宗的許姓修士和澹龍門的章云龍這幾人身上,微微停留。
若論資質,眼前的三大宗修士,當以這幾人為最。
至于散修…他直接便忽略了。
不是他瞧不起散修,實際上,但凡資質不錯的修士,幾乎早都被三大宗的收走了。
偶爾剩下個一星半點,也都無足道哉。
絕大部分散修,都是宗門挑剩下來的劣品。
而李濟見狀,也只好拱手尷尬一笑,旋即目光掃過,迅速落在人群中,眼睛一亮:
“申道友!”
這一聲喊,頓時讓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王魃的身上。
彥真人亦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了一絲驚色。
“這駕馬車的主人要找的人,竟然是他?”
而更不用說王棠、章云龍等人,全都面色各異地看向王魃。
疑惑、不解、詫異…
靈雞精華畢竟只對煉氣、筑基修士有效,實際上對筑基中后期的修士,基本上效果便已經不太明顯了。
別說金丹真人,即便是王棠等人,對靈雞精華本身,實際上也并不是太看重。
他們更看重的,不過是靈雞精華有助于中低層修士突破瓶頸的作用,以及對那些實力不錯的散修的吸引力。
尤其是在三大宗急需外部力量的時候。
所以代入到這架馬車的主人身上,他們確實是有些費解。
“除非…此人也經營著一方勢力。”
這個想法不光是王棠和章云龍想到,便是彥真人也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申服對于個人而言,遠不如對一方勢力更有價值。
這是大家的共識。
所以彥真人絕對不允許三大宗以外的人,染指申服,否則哪怕是毀了他,也絕不會任由其被別人掌控,至少在燕國之內不行!
而人群中的王魃盡管心中隱有所感,可當聽到李濟喊他時,他還是不由得心中一震。
只是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微笑著頷首,拱手道:
“李道友,好久不見。”
“呵呵,申道友見外了,咱們前些日子剛見過,何談好久不見。”
李濟笑呵呵道,旋即駕著馬車,落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彥真人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李濟似乎也察覺到不太好,連連向彥真人露出了歉意和無奈。
不過很快,他似乎聽到了什么,面色不由得再度尷尬了起來,猶豫了下,對彥真人拱手客氣道:
“彥真人,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師叔想要和申道友單獨閑談,不知,諸位可否回避一下?”
這話一出,饒是彥真人努力按下心中的怒火,卻也不由得面色徹底冷了下來。
而馮苞更是忍不住怒聲道:“閣下藏頭露尾,也敢在這大放厥詞!”
“馮苞。”
彥真人輕喝了一聲。
馮苞一臉不服地瞪了李濟一眼,李濟卻只是一臉無奈苦笑。
而彥真人的目光卻是越過了李濟,再度看向馬車,冷冷道:
“這位道友,在下已經多番忍讓,可道友卻仍舊逼人太甚,莫不是欺我燕國無人?”
馬車中一陣沉默。
彥真人的臉色一點點難看了起來。
四周也一片沉寂。
三大宗的修士們,也全都察覺到危險,機警地往后退去。
只是看向馬車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義憤填膺。
王魃卻是有些為難。
他的身后就是自己家的屋子,說真的,這一刻他真想趁機溜進去,帶著步蟬,趕緊催動傳送符遠走高飛。
以他如今龐大的陰神之力儲備,逃脫之后,一心隱藏的話,即便是金丹真人親自去搜索,也未必能找得到他。
這也是他敢于冒險的原因之一。
只不過想了想,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風臨洲雖大,卻早已沒有了清凈之地,便是躲過了今日,又能如何?
他身上龐大的靈獸群需要飼養,而飼養就需要資源。
靈脈、充滿靈氣的食物、靈田等等,沒有一個穩定的環境,便是雞料都不易獲取。
而在資源匱乏、爭搶不斷的各個小國,一介散修,也很難做到安穩的自給自足。
說不準哪天茍在某個角落里,就被忽然出現的宗門修士給抓走了。
到了那個時候再后悔,也悔之晚矣。
唯有放棄一貫以來的低調發育,唯有入世,唯有參與其中。
才可能獲得發展的機會。
之后早日培育出三階靈雞,進入玲瓏鬼市三層,尋找到足以安心托庇的大勢力。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即便失敗,他也有把握逃脫。
畢竟總不可能一直派金丹真人守著他。
金丹之下,他倒是并無畏懼。
而關鍵是,李濟和其‘師叔’的到來,卻讓王魃看到了自己原本已經瀕臨破碎的不成熟計劃,重新煥發生機的可能。
想到這里,他拉著步蟬,往自己的屋舍退了退,只把步蟬塞了進去,自己卻留在了外面。
三大宗的一些修士們見狀倒也沒有多想,目光更多還是落在馬車上。
終于。
在眾多修士們的注視下。
馬車中,終于傳出了一道冷淡而平靜的女子聲音:
“滾。”
晚上還有一更,不過可能很晚,大家早點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