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出手的時候王魃就已經注意到了。
對方使用的并不是陰神一脈的香火道修士最常使用的‘陰鬼’,反而是法器。
其運用的,也不是神魂類的法術。
當時王魃也來不及多想,出于對敵次數過少的緊張感,以及擔心走漏了消息,王魃幾乎是在察覺到對方存在的第一時間,就立刻爆發了自己的絕大部分法術手段。
倉促之間,甚至連靈獸都沒來得及放出。
只求能最大可能地留下對方。
如今回想起方才的短暫交手,王魃這才突然注意到,對方方才竟然完全是憑借肉身在抵擋自己的法術。
甚至前面的兩三道攻擊法術落在對方的身上,根本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個神秘修士并沒有急于反擊,似乎準備立足腳跟后再動手,卻反而給王魃留下了充足的時間,釋放出所有的法術。
十余道二階法術的集中疊加之下,即便其肉身強度驚人,卻也被硬生生轟開了血肉。
在二階強力法術玉露以及暗藏的鳶尾無形針敲響了最后的喪鐘后,對方甚至沒能做出任何的反擊,便含恨而死。
有運氣的成分。
但更多是因為對方強悍的肉身帶給他的虛假安全感,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組織有效的反擊。
這才是王魃能夠在短時間內,轟殺此人的最大原因。
否則,以對方身上比‘高真修’強了不止一籌的氣息,王魃就算能勝,至少也得把戊猿王它們都叫出來才行。
迅速復盤剛才的交手。
同時王魃立刻放出了一只進階后的搬山猿,戊一,讓它去查探一下。
搬山猿得到命令,在靈獸圈的威懾下,不情不愿地四肢并用,一路騰躍,落在了那個神秘修士的尸身旁,隨意將尸身翻了翻,隨即好奇地拿起一樣東西放在后槽牙上咬了咬。
“快點!”
王魃喝道。
戊一這才不情愿地單手拖著尸身,幾個蹦跳,落在了王魃的面前。
王魃低下身查看了一下。
對方確實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在飽和式的法術攻擊下,連神魂都沒能逃出來。
衣服也已經破爛不堪,沾滿了血跡被灼燒蒸騰后的焦黑暗紅,完全看不出紋案樣式。
感受著對方身上殘余的筑基中期的波動,王魃心中倒是并沒有太多的感覺。
他隨后神識一掃,將對方手指上的一枚儲物戒指,挑了出來。
在如此強度的法術攻擊下,這枚儲物戒指倒是保存完好,戒面上,隱隱有一幅‘高山’畫面。
王魃心中一動,終于明白了此人來歷。
“山海宗的人?”
陳國五宗,山海宗獨以肉身稱道。
其宗內分為山、海兩脈,山脈以肉身體修為主,海脈以煉氣為主。
這枚戒指上的戒面,便代表著山脈。
聯系到這個神秘修士能夠正面扛住幾道二階法術的強悍肉身,對方的身份自然不言自明。
只是讓王魃不解的是,山海宗弟子,為何會來到被香火道修士占據的地方?
他隱隱間想到了一個可能。
“香火道的背后,不會就是陳國的五宗吧?”
想到這個可能,王魃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若真是如此。
陳國五宗縱容香火道發展,這和玩火恐怕也沒什么區別了。
玩火自焚這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新詞。
一旦香火道成勢,恐怕不光是會吞了天門教,也會順帶吞掉五宗。
“這里是越來越危險了啊!”
王魃心中感嘆。
對此他也無能為力,只能想辦法盡早尋得第二丹田的承載物,好盡快脫身。
體修的神魂相比于正常的煉氣修士,無疑要弱上一些,其雖然是筑基中期,但是留在儲物戒指上的神魂禁制卻被王魃輕松沖破。
掃了一眼,意外發現這其中竟有不少珍貴的二階靈材。
其他還有靈石、金紙拓本、丹藥等等。
倒是并沒有煉氣修士常見的法器和符箓。
王魃并不意外。
體修們一貫推崇一切偉力歸于肉身,法器、符箓皆是外物。
所以他們大多對自己的肉身極度自信,深信一力破萬法的道理。
這倒也沒錯,只不過在王魃看來,所謂的一力破萬法也就只是個紙面道理罷了。
除了欺負境界比自己低的人,同階情況下,又有幾人能做到一力破萬法呢?
如趙豐,他倒是可以做到。
但就王魃不算多的見識經歷來看,到目前為止,他也就遇到趙豐一個人而已。
“不過,若是借此壯大自己的身體,也算是給自己多一點保障,倒也沒有錯。”
想到這里,王魃也有些心動了。
體修的肉身雖說修行難度極高,但是一旦練成,安全感倒是直接拉滿。
對于王魃這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來說,倒是一條可行的路子。
不過眼下他忙于第二丹田的事情,實在是也沒什么時間,當下便將儲物戒指收了起來。
催動二階木中火,迅速毀尸滅跡。
隨后王魃便飛回了眾人面前。
只不過王魃很快便察覺到了變化。
這些修士們,之前都肆無忌憚地在王魃面前交談說話,眼神里更沒有絲毫對王魃的尊敬。
然而此刻,一個個卻都恭敬無比地低著頭,不敢與他有絲毫的眼神接觸。
最早慫恿王魃去調換任務的那個老修士,更是緊張得身體顫抖。
看到這樣的變化,王魃微微一愣后,心情卻頓時舒暢了許多。
“原來事情如此簡單,只需要立威就好了…”
他若有所思。
忽然發現自己之前實在是自尋煩惱,接手這些煉氣境修士的時候,就該立刻展露自己的手段,如此自然不用擔心這些人不服氣。
修士的世界,本就簡單。
只是他自己想得復雜了。
而人群中的花猛卻是既驚喜,又敬畏。
見王魃飛來,連忙快步走到王魃的面前,將那位山海宗修士遺落的暗金刀交給了王魃,隨即躬身請示道:
“前輩,咱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你來安排,盡快,不過要保證安全。”
王魃并沒有刷存在感的意思,實際上他也不需要了。
他開口,誰敢不聽?
而花猛聞言頓時精神一振,連忙躬身行禮,隨即轉過身,迅速安排。
這一次,倒是沒有人再敢有任何多余的話了,老老實實地配合起了花猛。
很快,就地焚燒了游萬里的肉身。
出乎意料的是,這之后,他們再沒有遇到一個香火道修士。
順利得讓王魃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而一群人在飛行了一段時間后,也終于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洛藍山。
此地盛產礦石靈材,因此山面裸露,在大日的照耀下,反射出迷離的湛藍光芒。
又有洛水經此而過,因而得名洛藍山。
由于擔心被香火道修士看到,所以眾人都是貼地飛到了洛藍山山腳下,之后再沿山而行。
在花猛提前安排下,十八位煉氣修士各自取走了對應的陣法材料,隨后分頭行動。
王魃乃是此行的領隊者,自然沒人敢安排他做事。
花猛身為安排者,也跟在了王魃身邊。
“前輩,按照玄機道給的任務要求,陣法布置完成后,最好是到這洛藍山山頂上察看,才能確認陣法無誤。”
花猛小心提醒道。
王魃聞言點點頭,倒也很好說話:“那咱們就先到山頂上,等他們的消息。”
兩人隨即大步朝山頂邁去。
沒過多久,王魃二人便順利地來到了洛藍山山頂。
從下俯瞰而去,便看到一條蜿蜒大江將目力所及的大地一分為二。
洛藍山恰在沿江,猶如一道巨幕,隔斷東西。
一邊是廣闊的平原。
一邊是綿延不絕的山丘。
涇渭分明。
王魃俯視群山,心境也隨之開闊起來。
不過他目力極佳,遠遠地,在東南群壑之間,看到了亭臺樓閣,山門殿宇…
“那里是什么地方?”
王魃不由得好奇道。
花猛看了看,不太確定道:“按照方位,應該是山海宗的位置。”
“山海宗?”
王魃一愣。
立刻便想起了方才被他擊殺的那個山海宗修士。
他之前還在疑惑怎么這里會有山海宗的人,如今看來,這本就是人家的家門口,出現山海宗修士,簡直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一想到自己就在別人門口沒多遠殺了人家的筑基弟子,王魃頓時便升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當下便沉下臉,對花猛道:“讓大家加快點速度。”
花猛不明所以,但也立刻以特殊的傳訊手段,向其他人發送消息。
不敢用傳音符,怕被察覺到。
又等了一陣子,王魃心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不過就在這時,他心中一動,從天門教給的儲物袋里,取出了一塊透明的石片,透過石片看去,他頓時便看到了洛藍山下方,閃過一道道不易察覺的光芒。
這些光芒隱隱連成了一體。
“成了!”
花猛在一旁驚喜道。
王魃微微頷首,旋即立刻便下了命令:“走!”
說罷,他便直接從洛藍山上一躍而下,旋即便隱沒在了山腰的云霧之中。
花猛雖然看起來粗豪,實則粗中有細,見到王魃迫不及待的樣子,再聯想到方才王魃的指令,心中也有所猜測,飛快發送了最后一條消息后,便連忙也跟著下去了。
而那些收到消息的煉氣老油子們,則壓根不用提醒,一個個早就開溜了。
沒過多久。
洛藍山山頂,幾道流光接連落下,隨即響起了一道巨大的聲響。
激起漫天砂石塵埃。
五尊身著山海宗服飾的筑基修士,從塵埃中大步走出。
為首一人,身上的氣息赫然是筑基后期。
只不過此刻他的面容極度難看。
“雄師弟的氣息,就是在前方不遠處消失的,不出意外,他應該是身殞了。”
“該死!一定是香火道的畜生干的!真不知道為什么宗主不讓我們出手,咱們聯合其他四宗,肯定可以輕松掃滅那些香火道的畜生!”
有修士語氣中充滿了怨氣。
為首的修士聞言皺眉道:
“行了,別說了。宗主他們這么做自有考量,咱們去找找雄師弟的尸骨,也許還能找到。”
“不過…倒是有些奇怪,往日咱們剛到這里,香火道的那些人便立刻趕來,今日到了現在,卻也沒有見到他們。”
“這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他們方才和雄師弟大戰之后受了重創,如今都躲起來養傷罷了。”
有人不以為然道。
為首修士只是搖搖頭,卻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當下五人便往山下飛去。
距離洛藍山四百里處的一座荒山上。
看著身邊一個個由于一路狂奔而疲憊不堪的修士,王魃微微松了一口氣。
為了避免走單的時候被香火道修士擒住,從而走漏了消息。
回程的時候,眾人也仍然是匯聚到了一起。
還好,至少到目前為止,回程的路上依舊是一路通暢。
除了來時遇見的兩波香火道修士和那個山海宗修士外,他們便再沒有遇到其他人。
“再往西北走一千二百多里,便算是安全了。”
“不過咱們最好走這條路,這里是香火道比較薄弱的位置,我們經常走這里。”
花猛翻著地圖,最后指著地圖上的一處位置,開口道。
王魃聞言點點頭:“讓大家休息一下,之后再一起走吧。”
“不過僅限一炷香的功夫。”
長途趕路,若是一昧求快,一旦遭遇突襲,很容易便會因為法力不濟、狀態不佳而落敗。
所以王魃雖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卻也會每隔一段時間,便停下來休整一會,恢復下狀態。
好在路上并沒有遇到香火道修士,預期中趕來的山海宗修士也并沒有出現,此行比他想象的要簡單許多。
一炷香后。
王魃調息結束,狀態大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他當即便下令,讓大家繼續前行。
如今王魃的話,已經無人敢反對,況且這也正合大家的心意。
一行人當即便又開始啟程。
只是讓王魃不解的是,一路上他們依然沒有遇到一個香火道修士。
即便路過一些城鎮,能感覺到有不少香火道的信眾,可里面卻偏偏沒有修士。
這讓王魃的心中,莫名地多了一絲不安。
沒過多久,王魃神識驟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猛然抬手:
“都停下來!”
眾人連忙停住,花猛趕緊飛到了王魃身旁:
“前輩。”
王魃沒有說話,面容凝重地往前飛了一段。
花猛不明所以,也駕馭著飛行法器,跟著王魃飛了過去。
只是當他越過一片茂密的樹林,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他的胃部頓時忍不住有種抽搐的沖動。
眼前。
猶如一片人間煉獄!
滿眼都是紅的!
到處都是殘肢斷腿,眼珠、斷指、腸子…
有香火道修士的,可更多的,卻是天門教的修士!
而當花猛的目光掃過一具殘軀的時候,卻瞬間愣住了。
“朱紫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