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牛的突然暴起,完全出乎了王魃的意料。
不,嚴格來說,他根本沒想到楚二牛會對他動手。
因為完全沒有對他動手的理由啊!
以致于當法劍劈來,帶動著呼嘯聲劈到他眼前的時候,他僅僅能夠仗著自己更快一籌的反應速度,就地一滾。
“乒!”
法劍雖是制式,卻鋒利無比,一劍便將鏟雞糞的木柄鐵鍬攔腰劈斷!
斷開的木柄崩彈了出去,一下子砸在了王魃的后背上。
他吃痛地低哼了一聲。
“給我死!”
一擊不成,楚二牛滿眼通紅,簡直如同著了魔一般,毫無章法地對著王魃后背再次砍去。
雖然毫無章法,可是法劍之中似是被灌注了宏大的力量,王魃毫不懷疑這一劍若是被斬中,自己瞬間就會斃命!
“瘋子!”
王魃一咬牙,再次就地往前一滾,雞糞沾了全身,他無暇思索,陰神府中的陰神之力立刻飛速旋轉,迅速在對方的五感中捏造了一個錯位的身影,同時探手伸入懷中,握緊了玉佩。
“乒!”
法劍再次劈空。
楚二牛還想再劈,然而這次卻無論如何也劈不下去了。
“住手!”
石姓修士的聲音驀然響起。
兩人的動靜早已驚動到了他,以煉氣六層修士的速度,只是眨眼之間,便已經從屋里趕來,凝聚著法力的手掌輕松便打落了楚二牛手中法劍。
然而楚二牛竟還不甘心,又掐指念訣,一道火光嗖地一聲便往王魃砸去!
“我叫你住手!”
石姓修士顯然也被激怒了,長袖一揮,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猛然從袖中撲出,旋即一口將那團火光吞下!
電光石火間的變化,不光是王魃看得目瞪口呆,便是楚二牛也怔怔愣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道黑影吞下了火團之后,卻是輕盈落地,竟是一頭豹臉黑鼬。
黑鼬吞了火團,嘴巴張開,頓時一股青煙從嘴角冒了出來。
一對黑眼珠子滴溜溜瞄著楚二牛和王魃,那種感覺比起甲七危險了許多。
王魃卻是瞬間想起了之前陶翼曾經說過的,石姓修士曾親手培育出一頭上品靈獸。
不出意外的話,多半就是這只了。
而也許是豹臉黑鼬的出現,楚二牛也一下子清醒了,面對黑著臉的石姓修士,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慌亂。
“為什么要殺他?!”
石姓修士冷著臉看著他,強壓著怒氣。
一旁聞訊趕來,妝化了一半的林玉,目露懼色地看了眼一旁吐著青煙的豹臉黑鼬,旋即驚疑不定地看向楚二牛和王魃。
“我…我…我只是跟他耍的,戲耍,就是戲耍…”
楚二牛咽著唾沫,強行解釋。
然而面對這個回答,石姓修士怒不可遏,指著被楚二牛一劍斬斷的鐵鍬木柄:
“這也叫戲耍?要不是他躲得快,就這一下子他就被你殺了!你居然說是戲耍?!”
“說!為何要殺他?!”
由不得石姓修士暴怒,若是王魃這個趁手無比的雜役死了,宗門人手緊張,沒有雜役替他干活,他哪來的時間修行?
他的時間,不多了啊!
“我…我…”
一旁的王魃揉著后背,豎起了耳朵。
他也很想知道,為什么對方莫名其妙會對他動手,他自覺這段時間來一直離這家伙遠遠的,也沒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
實在是匪夷所思。
然而楚二牛卻咬死了不松口,只說是戲耍王魃,不小心下重了手。
石姓修士終于怒極,露出了一絲森冷:
“好,好好好!我本想大家同在一個莊子里,同病相憐,也不忍為難你,可是你冥頑不靈,既然如此,我便送你去執惡房,讓他們來審審你!”
聽到執惡房這三個字,楚二牛頓時色變!
“不要!我不要去!”
“由不得你!”
石姓修士抬手便從袖中飛出了一道繩索,就要往楚二牛身上捆去。
楚二牛終于扛不住了,涕泗橫流:
“不!不要!”
“我說!我說!”
“我、我就是看不慣你們!憑什么你們可以留下來,我就要去前線送死?!還有這個雜役!這個雜役,他憑什么可以呆在這里?憑什么!?”
“所以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只要他死了!就沒人幫你們干活了!我要出這口氣!就算我不好過,也沒人能好過!”
他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神情崩潰。
完全沒有一個修士應有的超脫淡然。
聽到這個理由,石姓修士和林玉兩人頓時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也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而一旁的王魃,卻只覺得心中一片冰冷。
就因為不想讓石姓修士幾人好過,就要殺了他?
這是何等的荒謬,又是何等的讓人憤怒!
如果不是壯體經給他帶來的超常反應速度,如果不是陰神之力的干擾,如果不是石姓修士的及時出現,剛才…他真的忍不住要把這個混蛋打死了!
畢竟他的玉佩里,還留著趙豐的一道劍氣。
一劍之下,恐怕整個莊子里,也就那只豹臉黑鼬能抵擋。
若非覺得自己還能周旋,他怕是第一時間就用出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王魃沒有作聲,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雜役,沒有資格去處理楚二牛。
而石姓修士也同樣不愿處理這個麻煩。
“罷了!既然你過幾日便要去前線,送不送執惡房也沒什么區別了,但是你記住!”
石姓修士厲聲道:“你若是再敢動他,我現在就斃了你!”
似是為了佐證他的話,一旁端坐著的豹臉黑鼬沖著楚二牛齜了齜牙,吐出了一口火焰,旋即一個跳躍,躥進了石姓修士的袖子里。
“是!是!”
死里逃生,楚二牛連鼻涕都來不及擦拭,驚喜得連連點頭。
石姓修士隨后看了眼王魃,沒有絲毫的解釋和安撫,便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屋。
林玉倒是有些同情地對王魃搖了搖頭,不過也急匆匆回去化妝了。
她自己都自顧不暇,又哪來時間同情別人。
全程,王魃這個當事人,卻像是一個無關人一樣,直接被忽略。
兩人走后,楚二牛見王魃正冷冷地盯著他,頓時露出了一絲惱怒:
“看什么看!你以為會有人會替你出頭?”
“要不是你對石師兄有點用,你就算死了,也沒人會看一眼!”
“卑賤的雜役!給我滾遠點!”
看著有恃無恐、肆無忌憚的楚二牛,王魃忍不住握拳,面色冰冷地向前一步。
“你、你要干嘛?”
楚二牛看到王魃臉上冰冷的表情,心中莫名一驚,下意識往后一退。
然而他卻看到王魃冰冷的面容,下一秒竟是硬生生擠出笑容,恭謹無比地湊近了自己的身邊,躬身一拜!
“上仙…是小的錯了!”
饒是楚二牛囂張無比,也被王魃這一出給搞懵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楚二牛頓時松了一口氣,旋即便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膽怯,立刻惱羞成怒道:“知道錯了就給我滾!”
“是是是!”
王魃顯得恭敬而卑微,連連后退,這時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連忙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躬著身,小跑著湊近了楚二牛:
“上仙,小的方才實在是對不住您,這是小的向您獻上的心意,還請您笑納。”
說著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了楚二牛的手掌,另一只手將那樣東西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掌心。
楚二牛正想要呵斥,卻見掌心中的那樣東西,竟是一包半敞開著的靈石!
他頓時又驚又喜連忙拆開布兜,心情起伏間,他隱隱感覺到方才似乎失去了什么。
但他還沒來得及意識到什么,就已經完全陷入到了這筆意外橫財的驚喜之中。
“二十塊靈石!”
“你一個雜役竟然這么富!”
楚二牛一把將靈石揣進了懷里,旋即下意識看向王魃,目光里,充滿了貪婪!
然而就在這時,山莊外忽然響起了一道王魃頗為熟悉的聲音:
“執惡房趙豐,奉命領取靈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