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器靈小老頭淺唱低吟:
“玄牝之門叩玉京,先天一炁貫紫庭,若欲大道貫己身,自當天心換己心”
李銳雙眼一亮。
聽得更加認真。
寥寥三千字,便指出一條極為特別的路子。
‘好一個自當天心換己心!’
器靈小老頭開口說著:
“此法另辟蹊徑,主動吸引天意,以此窺得一絲天機,你勤加練習,以你的天資應該不難煉成。”
李銳悟性極高,自然已經全部記下。
附身一拜。
“多謝前輩。”
看到李銳如此謙卑,器靈小老頭臉上的笑容更多。
就似看到了喜愛的晚輩一般。
他雖然只是被萬壽道君留下的器靈殘魂,可也有自己獨立的思想。
誰會不喜歡一個潛力大,又懂禮數的后輩?
都是為了完成道君的任務,要是看得順眼,那就多教,要是不順眼,說不定他連大道感應篇都不會拿出來。
這也是道君默許。
萬壽道君與其他道君不同,他更看重修士的心性。
正是這個原因,才會留下這一縷器靈殘魂。
“小李呀,大道之爭玄之又玄,一旦陷進去,即便是道君也大有道隕的可能,你以這大道感應篇修煉,可以多嘗試,找一條好走的路。”
器靈小老頭說得隱晦。
李銳會意:“前輩的教誨,我記住了。”
“嗯。”
器靈小老頭更加滿意。
它擁有器靈大半記憶,所以曉得太多桀驁不馴,自以為能逆天的年輕人,除了幾個真的一路高歌猛進,成為了不得的大人物之外,其他九成九都隕落。
可誰又能保證,自己一定是活下來的幾人。
所以它那位道君主人更主張走易走之路。
最后也把不少強敵都熬死了。
眼前這個小子就頗有當年道君之風,主打一個聽勸。
李銳又請教了器靈小老頭一些大道感應篇疑惑之處。
一直到大夢游仙時辰耗盡。
這才自長青峰的房間中坐起。
若有所思。
‘大道感應篇’
晌午時分。
李銳正在庭院中修煉。
忽地聽見腳步聲。
隨后是敲門聲。
一道冷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清微宗,玄魚求見。”
李銳一聽是玄魚道人,眉頭微微掀起。
推開門。
就看到一臉清冷的玄魚道人,還有表情有些尷尬的紫陽老道。
紫陽老道臉皮動了動:
“李兄,師兄有些事情,想要找你問問。”
李銳側了側身子。
將兩人迎入院內。
叫袁安沏了一壺茶,這才開口:“二位道長,不知有何事?”
自打他來了清微宗。
與這位清微宗實權人物見面次數屈指可數,玄魚道人來長青峰就更是破天荒。
玄魚看了一眼一旁的袁安。
臉色好了一些。
袁安可是袁定庭之子,饒是清微宗也不敢怠慢。
連到對李銳也只能好脾氣。
玄魚喝了一口茶,這才說話:“李大人,不知你可聽聞我那徒兒常玄遇害一事?”
李銳點頭:
“聽過,道長還請節哀。”
玄魚:“我那徒兒本是天上蛟龍,奈何命中當有此劫,怨不得旁人,可這仇,我作為師父的,必須給了。”
“一開始,還以為是紫金宮那些余孽報復,也是玄微師兄告知,兇手恐怕另有其人。”
“近日,我聽聞南華宗也有弟子在云州遇害。”
“不知李大人可否幫忙尋找線索。”
李銳聽著。
玄魚話說得雖然客氣,但似乎已有所指。
“玄魚道長是覺得人是我虞國殺的?”
玄魚道人瞇了瞇眼睛:“我清微宗還有南華宗的弟子確在虞國境內失蹤,而且已經身隕,是虞國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我已找到了一些線索,似乎便是與虞國軍方有關。”
話音未落。
玄魚道人氣勢陡增。
天象境的恐怖威壓朝著李銳排山倒海一般壓下。
要是尋常通玄境,恐怕已經是冷汗直冒,再無法移動半寸。
可令玄魚道人和紫陽老道都沒想到的是。
李銳竟是紋絲不動,神色自若的舉起茶杯,呷了一口。
這動作看上去尋常。
可要是放在天象境的威壓之下,就顯得很不凡。
特別是紫陽老道,心中震驚更多。
他僅僅是站在身邊,就覺得窒息,可身在威壓中央的李銳卻是絲毫不見變化。
都是通玄,此時的表現可謂是天壤之別。
‘他又有精進?’
紫陽老道暗暗咽了咽口水。
他之前就聽說過,如今武評排行前三百的姜臨仙一直都將李銳引為道友。
姜臨仙突破通玄之后,依舊是劍仙之勢不減。
沒想到一語成讖。
李銳也如此生猛。
玄魚道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他如此做,當然是想給李銳一個下馬威,殺人者雖然不是李銳,但肯定是虞國朝廷之人。
那這筆仇,李銳這個清微宗使臣也要擔。
只是他這立威被李銳輕松化解。
就聽李銳緩緩開口:“玄魚道長,喪徒之痛,我很理解,但事情尚未查明,可不能輕易下定論,否則壞了我朝與清微宗的長久盟約,那可就不好了。”
他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推給了朝廷和清微宗。
在兩個龐然大物前。
即便玄魚已經是天象,也必須多考慮。
至少不會再為難他一個使臣。
玄魚也冷靜下來,輕哼一聲:“那便勞煩李大人了。”
說完。
他就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玄魚走了。
紫陽老道卻并未跟上去,而是有些愧疚的望著李銳:“李大人,我這玄魚師兄乃是暴脾氣,只是因為最心愛的徒弟死了,報仇心切。”
李銳瞇了瞇眼睛。
暴脾氣?
他可不這么覺得,若非今日他實力夠強,說不定直接要被玄魚這一出暗傷。
這已經不是暴脾氣。
而是阻道之仇。
對修士而言,損失時間,就等于錯失大道。
玄魚道人以勢壓人,對他來說,自然覺得無所謂,但對于李銳,這筆仇當然要記下。
心藏殺意,但面上卻沒有絲毫變化:“紫陽道友,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當然曉得常玄之死極有可能便是五皇子朱乾所為。
太能算作是虞國朝堂出手。
只是他不明白清微宗是如何發現的。
紫陽老道輕嘆一聲:“玄魚師兄對常師侄極好,原本想著能傳一身衣缽,沒想到居然夭折,所以玄魚師兄動用了回照秘法,回溯了常玄師侄遇害時候的氣息。”
“玄魚師兄察覺出,對常玄師侄動手之人,根腳乃是虞國軍方的橫練。”
李銳沉吟一聲。
回照之法 這些修士的手段當真是神鬼難測,竟還有如此奇特的秘法。
‘以后再動手,即便無人也要更加謹慎才行。’
李銳暗暗思量,然后開口:“我知道了,紫陽兄大可放心,清微宗對我朝至關重要,定不會讓一些渣滓毀了你我雙方的百世良契。”
紫陽老道:“那就勞煩李兄了。”
說完。
他這才離去。
很快。
房間中就只剩下李銳一人。
李銳望著玄魚、紫陽兩個老道士離去的方向,心頭微動。
一段插曲過去。
李銳還是如往常一般修行。
大道感應篇并不難,而且對大道越是親近,學起來就越是輕松。
對李銳就更是手到擒來。
不過十日。
他就將大道感應篇給煉成。
只見李銳悄然間下了長青峰,反正現在長青峰就在清微宗邊緣,根本無人能察覺。
很快。
他就來到十萬山最深處。
這里常年了無人煙,是獸與蟲的世界。
李銳盤膝而坐,手決變換。
低喝一聲:
“起!”
話音未落。
李銳周身升騰起縷縷長青氣,很快就化作蠶繭一般將他層層疊疊包裹。
此時。
他進入某種玄之又玄的狀態,神游天外。
李銳能視物的時候。
就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現兩道真氣,一藍一綠,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一眼認出。
正是他已參悟出的青玄大道。
這便是大道感應篇的奇特之處。
萬壽道君也是奇人,以此法門構造一方世界本源之地,在這里能更好的看到大道。
雖然對參悟大道作用有限,但用來選擇大道卻是極為合適。
相當于開了個體驗版。
隨著李銳心念一動。
霎時間——
場景移轉,他置身于宇宙萬千星辰之中。
青玄大道便化作其中一個星辰。
這些星辰便是大道殘韻。
萬千大道皆陳列在前!
李銳眸子放光。
如此一來,何愁找不到合適自己的大道!
李銳似翻書一般,仔細感應每一種大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
一顆似幻似真,給人一種分明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的星辰出現在李銳眼前。
“空間之道?”
李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雖說大道不分高低。
但每種大道的效用可是天差地別,就比如這空間大道,幾乎可以說是全周期強者,參悟出空間之道的修士,無一不是同階最為強橫的存在。
即便在修仙界,參悟空間大道的修士也是三千年一出。
少之又少。
李銳心中輕嘆。
他能感受到,自己與空間之道無緣。
暗道一聲可惜。
他又開始查看其他的星辰。
隨后,又看到了與空間大道齊名,甚至尤勝的時間大道。
一樣。
也是無緣。
李銳并不覺得驚訝。
據他所知,除非有大造化,不然能參悟時間大道和空間大道之人往往都是特殊體質之人。
就比如時間道體,空間道體之類。
這些體質亦是極為霸道。
與他的先天仙武道胎相比,雖不如,卻也是自己的優勢。
道緣一事,本就不能強求。
李銳從白天一直看到了深夜,直到神魂不支,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大道萬千,當真是不凡。”
在道韻世界之中,他甚至看到了詩之大道,禮之大道等聞所未聞的大道。
果真如器靈小人所言。
萬物皆可入道。
他也才曉得。
袁定庭參悟的正是兵之大道,簡單來說,就是天下越亂,他的大道就越強。
端是神異無比。
所以仙宗出世,世間動蕩,他的排名卻不降反升,便是因為他的大道特殊。
更是因為他參悟的大道與當時虞蠻大戰契合。
所以才造就了二十年入天象,完全沒有瓶頸的壯舉。
后世人想要復刻便是難如登天。
至于李銳的道。
尚且需要時日尋找。
他也逐漸曉得,這大道之爭。
聽上去這四字很是玄乎,其實不難理解。
就比如有的人參悟的是養龍之道,而有的人參悟的是斬龍之道,天然對立。
又比如。
若是有人參悟的是太平之道,那與袁定庭便有大道之爭。
初始不限。
可隨著境界越來越高,參悟的大道越來越深,雙方就必有一爭。
想要不爭,幾乎不可能。
但有大道感應篇,卻可以盡可能的尋找脈絡,避免競爭太激烈。
等李銳回到長青峰的時候。
已經是后半夜。
修士雖然不用如凡人那般休憩,可因為大多也都是從凡人修煉上來的,因此也都是日落而息。
此時的清微宗被一片黑暗籠罩。
“師父。”
李銳才剛跨進房間,就看到袁安和劉鐵柱都沒睡。
“發生什么事?”
李銳微微笑了笑。
袁安眨了眨眼睛:“師父,清微宗玄魚峰的人被困在上山的路上,已經一天一夜。”
李銳啞然。
剛才他是通過土遁之術回來的,還真沒關注山腳的情況。
長青峰早已被他布下大陣。
不止一個。
具體的數目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記得。
總之。
萬鬼道人那書中的陣法,只要能布的,都被他拿來練手。
即便是通玄強者都不一定能脫困。
劉鐵柱:“師父,再不給解開,我擔心他們會失心瘋了。”
他與袁安早就被李銳交代。
每次上山,下山時候都是依照特定的路線走。
今日。
幾個玄魚峰的人氣勢洶洶的到山上來,結果就被困在李銳的大陣之中。
一個個被迷幻大陣折磨得死去活來。
他們二人沒睡,就是生怕這些人死咯。
李銳沉吟一聲。
然后袖袍一揮,一道無形的真氣落到山腳的位置。
迷幻大陣出現一道裂縫。
很快。
就看到七八個年輕男女從大陣之中一臉驚恐的跑了出來。
“竟是迷幻大陣!”
一個年輕小道士一臉后怕的望著剛才跑出的位置。
另外一個絕麗女弟子更是忍不住咒罵:“這李烏龜.”
話才說到一半。
一想到那位李烏龜很有可能此刻就在山上,她就再不敢繼續說下去。
其他幾人都是面色古怪的望著他們這師妹。
這位師妹往日可都是溫婉的大家閨秀模樣。
如今卻似潑婦一般。
足見在迷幻大陣之中受了何等折磨。
這時,一個最年長的道人開口:“之前就聽聞這李李大人喜好鉆研陣法,沒想到陣法造詣已經如此可怕,我們還是先回門,常師兄之事之后再議。”
其余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他們原本是聽說大師兄常玄極有可能是被虞國朝廷之人殺害,故來討要說法。
可萬萬沒想到。
他們甚至都還沒看到那李烏龜的面,就鎩羽而歸。
一個個最終都望了望迷幻大陣。
他們是再也不想進去經歷一會。
那問心陣里的女子是當真可怕,也難怪師妹都如此失態。
那李烏龜簡直比魔修還要魔修。
“先撤。”
隨著一人帶頭,其他幾人如釋重負,再不敢停留,一個個落荒而逃。
另一端。
山頂之上。
李銳將那幾個玄魚峰弟子都看在眼里。
玄魚真人在清微宗地位極高,連帶著玄魚峰的弟子也是自覺高其他幾峰一頭,除了玄微峰,是一個都瞧不上。
常玄作為玄魚培養的下一任峰主,威望不低。
這些玄魚峰弟子大抵就是聽到了消息,所以才找上門。
當然。
這對李銳來說,并不算什么大事情。
可既然是事,就應該解決。
以防越鬧越大。
事是朱乾做的,他自然沒有要幫忙擦腚的道理。
李銳摸了摸下巴:
“是要想個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