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家后,陸云自然少不了被陸瑛好一番收拾。他是又賠禮又道歉,又寫下保證書,按了紅手印,這才逃過了阿姐的奪命連環懟。
之后一陣子,陸云果然乖乖在家、足不出戶,終于熬過了禁足期。當陸瑛宣布他恢復自由時,陸云幾乎要熱淚盈眶了。
但讓陸瑛沒想到的是,恢復自由身的陸云,居然還是整天呆在家中,讀書寫字,閑暇時陪自己和爺爺說話下棋,似乎已經習慣了做一個歲月靜好的美男子。
這當然是陸瑛求之不得的,可她又擔心起,陸云老是待家里不見人,性格會不會出問題…
“我出去吧,阿姐不讓,現在不出去了,阿姐又不讓。你到底想讓我怎樣?”陸云抱著剛養的一只黑色細犬,滿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是不想讓你出去惹事生分,但正常的朋友來往還是要有的。”陸瑛苦著臉道:“至少去找找陸松他們,或者去你師父那兒問問安總是好的啊。”
“陸松他們整天在衙門受罪,一見了我就大吐苦水,才不去觸那霉頭呢。”陸云輕撫著狗頭,無所謂道:“師父又閉關了,我去聽那小酒鬼吹牛啊?”
“唉,也是。”陸瑛一想,陸云還真沒地兒去,又給他支招道:“那你去給阿爹幫忙啊,他都一個月沒著家了,不如咱們去看看他吧?”
“你現在去,指定見不著人。”陸云卻依然搖頭道:“他要四處巡視,查看賑災糧發放情況,現在還不知在哪條船上漂著呢。”
姐弟倆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陸云懷中的小狗突然抬頭,朝著門口汪汪叫了兩聲。
“呃,阿姐真是想什么來什么,找我出去的人來了。”陸云將小狗遞給陸瑛,兩人便見管事的帶著曹太監從外頭進來。
“鼻子真靈。”陸瑛贊賞的拍了拍狗頭。
曹太監聞言,有些尷尬的笑笑。陸瑛這種大小姐當然不知道,太監們身上有尿騷味,很忌諱別人提氣味這茬。不過在陸云面前,他哪敢有什么意見,乖乖向兩人行禮后,恭聲稟道:
“陸公子,我家殿下讓奴婢傳話,說太后娘娘想要見見你,你趕緊收拾一下,跟奴婢走吧。”
“好。”陸云點點頭,轉身進屋。
陸瑛也趕緊將小狗往地上一放,跟著進了屋,把門關上,幫陸云束發更衣。
陸云坐在銅鏡前,看上去有些激動難耐。
陸瑛的神情卻黯然了,她輕咬著朱唇,一邊為陸云梳頭,一邊看著鏡子里的阿弟,幾番欲言又止。
“阿姐,我就在這里,永遠不會離開你的。”陸云輕聲說道。
見陸云察覺到自己的不安,陸瑛歉意的笑笑,低聲道:“這是好事,你雖然從來不說,但肯定很想念自己的祖母吧?”
“嗯。”陸云微微點頭。
“那就去吧,好好珍惜這難得的機會,不要留下遺憾。”陸瑛似乎也想開了,展顏一笑,輕輕彈了陸云腦袋一下道:“你就是變成天上的神仙,我也是你阿姐,跑也跑不了的。”
“嗯。”陸云又應一聲,屋里便恢復了安靜,兩人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外間里,曹太監端坐在地板上,那只小黑狗繞著他嗅來嗅去。
“去,去…”曹太監小幅度揮著拂塵,朝小狗擠眉瞪眼,低聲警告:“再圍著咱家,把你燉了下酒!”
小狗感覺到敵意,朝著曹太監吠叫起來。
“噓噓,別叫別叫。”曹太監唯恐讓里頭的人聽到,趕緊將手指豎在唇邊,安撫起小狗來。
好死不死,這時屋門打開,陸云穿戴整齊走出來,就見曹太監手捂著狗嘴,像要將其揣進懷里一般。
“唉,你這是要偷我的狗嗎?”陸云奇怪問道。
“呃,不不,我這是愛撫,愛撫。”曹太監趕緊松開捂著狗嘴的手,想要撫摸狗頭,卻被憤怒的小狗一口咬在虎口上。幸好小狗才剛出牙,咬人也不疼,可曹太監怎么甩手也甩不掉,只好強笑著稱贊道:“好狗,是條漢子…”
陸云上了曹太監的車,徑直進了紫微宮,來到大皇子位于外宮的住處。
按照大玄禮制,皇子未成年時,先是跟著生母居住到六歲。六歲以后,便會與母親別殿分居,但依然住在宮里。直到成年加冠之后,才會離開皇宮,開府居住。
皇甫軒已經二十出頭,但因為種種原因,依然還沒行冠禮,所以只能和幾個弟弟一起,住在文華殿附近的景陽宮中,以便他們接受侍講學士的教育。
馬車進了景陽宮,陸云便和曹太監下了車,走向皇甫軒住的敬端殿,卻忽然聽到身后,響起三皇子皇甫軾那刻薄鄙夷的冷笑聲。
“哎呦,這不是堂堂大玄第一公子嗎?”
“三哥你眼花了吧?這哪有什么大玄第一公子?我只看到大玄第一狗腿子呢。”又聽皇甫輇裝傻充愣道。
陸云面現怒意,轉身過來時,臉上卻變成了和煦的微笑。他看著從不遠處走過來的皇甫輇兄弟三人,微笑著拱拱手道:“見過三位殿下。”
“本來還以為,能跟陸兄成為親戚呢。誰知道,唉,可惜,可惜…”
皇甫軫一臉惋惜的拱拱手,還了陸云一禮。至于皇甫軾和皇甫輇兩個,直接鼻頭朝天,根本不搭理他。
“二哥有什么好惋惜的,有人非要放著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條賤狗,你能有什么辦法?”皇甫軾冷哼一聲,滿臉挑釁的瞥一眼陸云。
雙方之前其實沒什么過節,這三人還為了破壞大皇子的好事,著實拉攏過陸云幾次。但陸云先是狠狠得罪了他們的外公,又旗幟鮮明的跟大皇子攪在一起,這下他們可就恨死陸云了。這回碰上了,焉有不好好折辱他一番出口惡氣的道理?
可陸云還憋了一肚子鳥氣沒處發呢。這三人也算正撞在槍口了…
“辱人者人恒辱之,二位殿下請慎言!”陸云冷冷看著皇甫軾和皇甫輇。
“呵呵,好囂張的氣焰啊。”皇甫軾聞言張狂大笑起來道:“我們就是要侮辱你了,你能怎么著?”
“狗,狗,狗,你就是條滿身癩皮的落水狗!”皇甫輇蹦著腳,指著陸云接連大罵起來。
“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陸云冷笑一聲,話音未落,身形一閃便欺到了皇甫輇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在宮門前的巷子里回蕩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