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詳細經過了解清楚后,陸尚沉吟半晌,方輕聲問道:“白猿社除了供出陸儉,還有沒有牽扯出其他人?”
“沒有。”陸修二人搖搖頭。
“怎么可能…”陸尚眉頭一皺。如今陸云非但是陸閥的核心子弟,而且還在一眾高層的見證下,成為了陸仙的弟子。就算白猿社做的再干凈利索,刺殺他的后果也十分嚴重,非但會遭到自己這個閥主的嚴厲打擊,還要面對陸仙的雷霆震怒。陸儉一個人是萬萬頂不住的,必須得有長老會撐腰,才有可能將此事遮掩過去。
所以陸尚這次全力以赴,就是存了拔起蘿卜帶出泥的念頭,想要將大長老也牽扯進去…
“我們在船上,已經審問過那古奇了,但他一口咬死,只跟陸儉打過交道,其他的一概不知。”陸修無奈道:“也不敢真把他逼急了,萬一他自斷筋脈而死,就弄巧成拙了。”
“嗯…”陸尚失望的嘆了口氣,旋即自嘲的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車廂里一陣沉默,眼見到了陸閥坊門前,陸信問出一個關鍵的問題道:“閥主,陸儉現在何處?”
“我吩咐陸儔,以對賬的名義,跟他寸步不離。”陸尚聞言沉聲道:“眼下,可以把他抓起來了!”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了早就寫好的手令,遞給了陸信道:“你和陸俠、陸偉去賬務院走一趟,他若敢不從,你們不必客氣!”
“是!”陸信雙手接過蓋著鮮紅印章的手令,沉聲領命,便下車喚了陸偉、陸俠,三人朝賬務院飛奔而去。
陸尚等人則乘坐馬車,從側門進入三畏堂。在陸修的攙扶下,陸尚下了車,對一名護衛道:“擊鼓升堂!”
護衛沉聲領命,穿過三畏堂,來到祠堂正門那面牛皮大鼓前,拿起了鼓槌,一下下重重敲了起來。
隆隆的鼓聲瞬間傳遍整個陸坊。長老院中,大長老正在飲茶,聽到那忽然響起的鼓聲,沒來由心頭一顫,手一哆嗦,茶盅便跌了個粉碎…
仆人趕忙上前收拾,見大長老的衣袍上,濺上了大片碧綠的茶湯,又請大長老到后頭更衣。
大長老卻顧不上許多,看著坐在對面的幾個心腹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會擊鼓?”閥中向來是有大事突發,來不及一個個通知,才會敲鼓召集一眾長老、執事到三畏堂緊急議事。
幾名長老茫然搖頭,倒是大長老心下有幾分計較,暗道:‘莫非是白猿社得手了?’他雖然默許了陸儉買兇殺人,但這種要命的事情,大長老是不會過問太多的。
“去了就知道。”大長老讓仆人將袍子拿過來,當著眾人的面換了起來。
這時,一名長老從外頭快步進來,湊到大長老耳邊,小聲稟報起來。
聽了稟報,大長老平舉的雙手居然微微顫抖起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幾位長老道:“陸尚出招了!”
“他搞什么名堂?”幾位長老忙問道。
“有人看到,陸修、陸信幾個,捉了個枯瘦的中年人回來,還帶回了幾具尸首,從碼頭下船,陸尚親自把他們接上了馬車,這會兒已經進了三畏堂。”見大長老點頭,那名長老又對眾人復述了一遍。
“他抓的什么人?”幾位長老緊張問道。
“這就不清楚了,陸尚下令封鎖了碼頭,不讓任何人靠近…”那名長老搖搖頭。
“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現在才稟報?”幾位長老氣憤道。
“這都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下頭人本想弄清楚了,再來稟報。”那名長老無奈道,心說:‘我也就是傳個話,沖我來干嘛啊?’
幾位長老紛紛起身,面色凝重的看著大長老道:“陸尚這么長時間不聲不響,這回突然大動干戈,肯定是沖著咱們來的。”
大長老換好了袍子,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道:“那就讓他放馬過來吧!”
說完,便在幾位長老的簇擁下出了房間。來到院中,又有七八名長老候在那里,等著大長老出來。陸閥眼下有二十一位長老,加上大長老,在場的一共十三人。還有包括二長老在內的八名長老,已經先行一步過去三畏堂了。
長老院中,大長老和二長老素來不睦。七月里,大長老在二長老不知情的情況下,用手段使長老會集體缺席了陸信的慶功宴。事后,二長老和大長老大吵了一架,將矛盾徹底公開化。
這在場的十二名長老,都算是大長老一黨,而跟著二長老先行一步的七名長老,自然是二長老一伙兒。大長老一黨占據了絕對上風,是以陸問才能在長老院中呼風喚雨,甚至敢公然跟閥主叫板。
大長老站在臺階上環視場中,對支持他的十二名長老道:“陸尚猝起發難,眼下情況不明,也沒有更好的對策,唯有一個‘拖’字訣,以不變應萬變。”
“我等明白。”在場的諸位長老,早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唯有共同進退,別無他途。
“不管待會兒他要干什么,都不能答應,把事情拖下去,咱們回來后慢慢商議。”大長老點點頭,沉聲說道:“出發吧。”
一眾長老便簇擁著大長老離開了長老院,走到門口時,大長老對身旁一名心腹耳語道:“你去賬務院一趟,問問陸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那名心腹點點頭,快步往賬務院跑去。
隆隆的鼓聲也驚動了許多族人,雖然他們沒資格入內議事,但還是紛紛往三畏堂趕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門閥之中,有的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之輩,看熱鬧、瞎扯淡就是他們的日常。陸仁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代表,他整日東游西逛、聚賭京里京外、各門各閥,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見到他過來,眾族人便紛紛問道:“這是怎么了?老十三快給大伙兒說說。”
“當然是有大事發生。”陸仁搖頭晃腦道。
“廢話,誰看不出來,到底是什么事?”族人們哄笑一聲。
“那我就不知道了,”陸仁得意洋洋道:“咱現在要去賬務院當差了,哪還有那么多功夫閑打聽?”
“哎呦,三執事還真答應了?恭喜啊。”族人們早知道陸仁這陣子,像牛皮糖一樣粘在陸儉屁股后頭,沒想到還真讓他給磨下來了。他們面上說恭喜,心里卻罵道:‘這三執事越來越胡鬧了,讓陸仁這種東西進了賬務院,還不跟把耗子放進面缸里一樣!’
正說著話,就見長老院一眾長老,簇擁著陸問來到三畏堂前,眾人趕忙收聲問好。陸問等人滿腹疑竇,也顧不上寒暄,便徑直進了三畏堂。
陸問一進三畏堂,便見陸尚在和二長老等人低聲說著什么,八大執事中,只有陸修、陸儀、陸侃、陸何四個在場。
見陸尚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大長老也不上前湊乎,在屬于自己的位子上坐好,閉目養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