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聽說鎮上有了拐子之時,他便嚇得手中的杯子差點落在地上,連被茶水打濕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便急忙叫了兩個人跟他一起去看究竟是什么狀況。
鎮上先前已經出過孩童和年輕姑娘被拐走之時,當時縣太爺更是大發雷霆,申斥他身為亭長治下無方,縱有底下出了這樣的事情。
龔慶生也是覺得面子上無光的很,連帶著在鎮上的威嚴,都覺得降低了那么一些。
總之,元宵節鎮上出了拐子之事,令他十分不爽快。
現在時隔兩個多月,竟是又出現這種事情,龔慶生可謂十分重視,心中更是暗暗下決心,說什么也得將拐子給抓起來為好。
而等他跟著報信兒之人到了地兒時,看到的卻是被揍成豬頭模樣,且捆成粽子的兩個壯漢,還有一個縮成一團,倒地不起的年邁大娘。
以及在一旁哭嚎不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先前丟了閨女的林三與其妻馬氏。
“這是怎么回事?”龔慶生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同時松了口氣。
既是人抓到了,且沒有旁的苦主,想來此時這拐子還不曾得手就被抓了個正著。
還好還好,不是亡羊補牢,那他這亭長一職還保得住,說不準還能因此而立個小功。
“亭長,是這樣的,我先前正在家干活呢,聽著外頭有人喊分錢啥的,便出來瞧熱鬧,結果熱鬧還沒瞧著呢,就聽到有人喊有拐子,我一聽這話,那還得了,便急忙往前沖,看到底是哪些個黑心腸的玩意兒敢一直在咱們鎮上撒野。”
“結果剛跑到跟前,就瞧見這倆王八犢子拔腿就跑,我一看這情況,那還猶豫啥啊,不是拐子他跑什么啊,肯定就是做虧心事的拐子還害怕成這個慫樣,就趕緊上去追,別說,這倆王八犢子跑的還挺快,費了好大勁兒才堵住,你一拳我一腳的,各自先出了口氣,這才拿繩子捆了,等著您來的。”
這人群里頭,有個叫曾順子的,繪聲繪色的給說了一通。
“那這個人呢?”龔慶生指了指那個縮在地上的老大娘。
“我們在這兒抓這倆王八犢子的,大老遠就瞧見這老娘們兒在這待著,一邊罵罵咧咧的,說什么那倆王八犢子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玩意兒,這一聽就是這倆人同伙啊,就一塊綁了起來,方才我們也問這倆王八犢子了,說他們仨就是一伙的!”
曾順子接著道:“說是這黑心肝老娘們先去踩點兒,等看準了人家,就她先出面,套套近乎啥的,等過上個幾天差不多熟了之后,便誆騙小孩兒或者年輕姑娘送她回家什么的,等到了人少的地兒,便讓那倆王八犢子把人捆了,尋個合適的機會運出去,再去賣了錢…”
“我那苦命的閨女啊,也不曉得你這會子究竟在哪里,還活沒活著…”原本哭聲漸小的馬氏,聽到曾順子這話,再次嚎啕起來,撲到那三個人身上便是一通的抓撓。
更是厲聲質問:“你們說,我家閨女是不是就是你們給騙走了,你們究竟把我家閨女賣到哪里去了,快說!”
“快說!”
見三個人不言語,馬氏惱怒的抬手便往三個人身上招呼。
在場之人,倒也沒有一個人攔著。
這失女之痛,堪比錐心,馬氏心里頭也是難過的緊了,此時對著這些挨千刀的畜生們打幾巴掌,出出氣,也是應該的。
有些人瞧得傷心,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
曾順子也是嘆了口氣,對龔慶生道:“亭長您也瞧見了,馬嫂子聽著抓到了拐子,鞋都沒穿就跑過來了,又是哭又是打的,問這三畜生要閨女的,我們也就…”
沒攔著。
“干了那么多缺德事,這會子挨些打還不是應該的?”龔慶生看這三個人時,眼中也滿都是厭惡,只喝道:“且老實交代,先前林三與馬氏家的女兒,林翠蘭,是不是你們仨拐走的?”
“這會子老實交代一番,若是能幫著我們把人尋到,我到時候尚且可以在縣太爺跟前說上一嘴,興許還能留個性命,倘若不老實交代的話,等到進了縣衙,哼,便沒有那般容易活命了!”
“官老爺饒命…”其中一個壯漢被捆成粽子無法起身,只靠在墻上弓了身子,小雞啄米一般的變相磕頭:“我們當真是頭一回到這里,先前從未在這里拐過人,這位嬸子說的什么閨女,真不是經了我們的手的。”
“而且原本我們也不愿意來這里的,鎮子上頭,這人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大都認識不說,地界也小,容易被人發現…”
“既是不愿意來,那為何又來了?”龔慶生對于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莫不是瞧著他們這個鎮子好欺負?還是看著他這個亭長好欺負?
“官老爺,我要是說了,你可得在縣太爺跟前替我們求情保了我們的性命…”
那人間龔慶生面色陰沉,更是冷哼了一聲,知道他是不耐煩了,便也不敢再提這個事,只急忙道:“是有人出了銀子,讓我們來拐一個人的,還說什么賣得的錢人家不要,我們分了就是,所以我們才冒險來一趟的…”
不曾想,來一趟就被人抓了個正著。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圖這點銀錢,就該尋個保險的地兒,尋個妥當的人來拐為好。
“沒出息的東西,一兩句話就嚇成這個模樣,啥話都往外禿嚕,還想不想要錢了!”那躺在地上的老大娘,喝罵了一句。
“要錢?那得有命花才成,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說這種不思悔過的話,真想把你這心肝掏了出來,仔細的瞧一瞧,看看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
龔慶生怒喝了一聲,這眉頭卻是擰的更緊。
旁人給了錢,還指定了要拐的人,這跟買兇殺人只怕是沒有分別了!
這里頭的事看起來真是沒有那般簡單,得盡早地交給縣衙,讓縣太爺仔細問案,問清楚個中緣由為好,揪出幕后的真兇,不放過任何一個傷天害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