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如滿在心里頭,把宋氏又罵了一通。
但這會子他原本便是在氣頭上頭,看到莊景業這么來興師問罪,心里頭也是有些不滿。
“里正有事?”
語氣疏遠,連叔都沒叫上一聲。
自家婆娘干了那等子丟臉的事情,這會子見了他這個里正的面,沒有半點點頭哈腰賠不是的模樣,反而挺著腰桿子衣服要叫板的模樣?
有這樣的爺們,難怪宋氏能那么糊涂!
也是,方才動靜鬧得那樣大,也沒見莊如滿出門去攔著點,整不好就是莊如滿慫恿宋氏上門去要東西的,后來看事跡敗露,沒臉去勸和。
這個莊如滿!
“當然有事!”
莊景業的語氣也有些不滿:“方才宋氏在外頭鬧了那么大的動靜,我只當你是耳朵聾了沒聽著呢,敢情這人在家呆的好好的?”
“那這回我得好好說道說道你了,你這爺們是怎么當得,由著自家婆娘在外頭胡來做出那等丟臉的事,你就窩在家里頭不管不顧?”
“里正你也不能這么說,這宋氏若是個畜生,我能把她拴在家里頭,圈在圈里頭的,可她是個人,活生生的人,我能咋的?是拴著還是綁著,是關著還是圈著?”
莊如滿沒好氣道:“這事我曉得了,那往后我就會管上一管,倒也不必里正非得上門來,再提醒提醒我這件事。”
原本就是丟臉的事了,這臉面已經掉到了地上去,大家心知肚明的,知道往后咋辦就是,偏生這莊景業還要巴巴的過來,這不是往掉在地上的臉面上狠狠的踩兩腳嗎?
莊如滿這會子在氣頭上,著實是咽不下去這口氣了。
更何況,這會子莊元仁若是能考中,等明年再一考試,那就是妥妥的秀才了,見了縣太爺都可以不跪的主,家里頭都不用在交稅的,還怕莊景業做什么?
身為里正,管教村中農戶那是尋常事,這會子莊如滿家中明明有錯處,卻是要跟他這般頂撞,不給他絲毫顏面,這令莊景業是頗為惱怒。
“若是你能管好你家里頭的婆娘,不在外頭惹是生非,鬼才愿意踏了你家的門!”
莊景業惱怒道:“倘若莊元仁在家中,只怕要被你們氣死!只怕也覺得羞愧至極,只覺得自己上輩子倒了八輩子霉,才攤上你們這班只知道給他拖后腿的爹娘!”
提到這莊元仁,莊景業見莊如滿臉上沒有絲毫懼意,反而是有著些許得意神色,便曉得他此時有恃無恐的緣由了。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已是這般端著拿著,倘若真考上了秀才,還不得將他這個里正往地上踩?
莊景業瞥了莊如滿一眼,幽幽道:“是了,索性你們家也是不甚在意的,到底是應試的,考的上考不上也是另說了。到底讀書的人多,能有幾個祖墳上冒青煙的?”
“莊元仁不過就是比一般孩子稍微出息一些,這眼就長頭頂上去了,這秀才就是那么好考的?大概也是沒去縣城府城瞧一瞧的,七八十歲的童生多了去了,你家元仁就一定比旁人強?”
“就算考上秀才能怎樣?也沒個半點功名,謀不得個好出路,窮酸秀才窮酸秀才,能好到哪里去了?無外乎就是名上好聽一些罷了,還當是個什么呢?”
“還什么都沒影兒的事就敢在這里跟我叫囂了,當真是不想想眼跟前的日子咋個過?也就是最近不得空,沒多去鎮子上轉一轉,等天兒好了,我得多去鎮上跑上一跑,尤其是那書院里頭!”
莊如滿剛才怒氣沖沖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是啊,即便是莊元仁能考上秀才,那也是至少明年的事了,而且明年能不能,還不一定呢。
即便考上了,也就是免了稅賦罷了,到底也謀不得什么官職,家里頭還是尋常農戶而已,依舊是歸莊景業管的。
惹得他生這么大的氣,往后卡他的地兒多了去了,日子斷斷是不會好過的。
“叔…”
莊如滿自然不是那等覺得骨氣可以當飯吃的人,盡管對于莊景業說莊元仁可能考不上的話十分不滿,但當下語氣就軟了下來:“這話說的就嚴重了不是?”
“我也是被宋氏那個蠢婆娘給氣得夠嗆,方才剛罵了她一通,正在氣頭上的,也就…”
“害,叔你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平時啥樣你還不清楚?”
自然是清楚的很,最是知道什么東西有利可圖,也斷然不會跟利益作對的陰險小人。
不過這種人到是有這種人的好處,那便是十分的識時務,絕對不會像那些性子軸的人一樣,不給你半分面子。
莊如滿笑容可掬,莊景業自然也就順坡下驢:“若不是知道你平日里的性子,非得跟你算個一二三出來才肯罷休!”
“往后你也記得,多管管你家婆娘,咱們村子里頭一向太平無事的,莫要因為你家婆娘到時候生出什么事端來。”
“倘若真惹得那莊清寧動了刀子的,即便你們是苦主,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別說你家幾個孩子的婚事,我看連元仁的前程也都毀了!”
“是,叔說的極是,往后我必定好好管教一下她,不讓她再生事了。”
莊如滿眼珠子溜溜的轉了一圈:“說起來,今兒個的事是宋氏惹起來的,也是我管教的不好,任由她出去惹了這么大的禍事,還讓寧丫頭受了這么大的委屈,我得上門去跟寧丫頭賠個不是才成。”
“叔,不行這樣吧,我這就拿上幾個雞蛋來,這會子給寧丫頭和穗丫頭登門致歉去,叔你也給我做個見證吧。”
“這…”莊景業一時有些猶豫。
莊如滿能這般識時務,還愿意出面安撫,這莊清寧必定是不能再因此而生事,到是能安靜下來,于村子里的太平來說,是極好的事。
只是若是這樣的話,到底是有些太給莊清寧臉面的,只讓她以為是他偏幫了她,替她做了主,往后只怕是更加肆無忌憚了。
小小女戶,莊景業是真不想讓她蹦跶的過于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