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李少澤在把寒戰報告送到保安局后,陸明華當場拍板簽字,在法律意義上正式啟動對劉杰輝、曾向榮兩人的審查程序。
沒辦法,李sir有資格當場逮捕劉杰輝,強制讓劉杰輝進入審查程序。
可是沒資格以小抓大,啟動對曾向榮的審查程序。
因此,只有陸明華簽字下發文件,才能以保安局名義對曾向榮啟動審查。
呵呵。
審查程序過后,那就是起訴定罪了。
這兩個人逃不掉,跟在這兩個人混吃混喝的馬仔們逃不掉,幕后支持兩個人興風作浪的海外勢力同樣逃不掉!
根據保安局命令,李sir的署理處長職位不以寒戰行動為終止點,只要正式處長曾向榮審查程序沒有結束,他的署理處長職位就將無限期延任。
等到曾向榮的審查結束?
不好意思,署理處長可以更正為正式警務處長了!
什么?
曾向榮還想復職?
你見過掃盡歷史垃圾桶的垃圾,再重新從垃圾桶里爬出來嗎?
于是李少澤便開開心心,吹著口哨,開著轎車回到山頂豪宅吃晚飯。
當然,他在回家之前特意先打一個電話,命令李平安提前回家,回家后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要是讓芽子知道他放安仔出去當餌,今天晚上別吃飯啦,大家一起吃炸藥吧!
沒過多久,李sir的車回到太平山頂,他自個甩著鑰匙,滿臉輕松的推門進屋了。
“沒事吧?”
一進門他就看見李平安正四仰八叉的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臉上淤青的痕跡,則是貼著創口貼掩蓋。
他這句“沒事吧”可不是在問李平安的身體,而是在問家里的母老虎有沒有發威。
“沒事。”
“我說昨晚搶劫案加班,你別說漏嘴了。”
李平安看了老豆一眼,伸手從桌面上抓起一把五香花生。
他平時沒事在家里都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嗑干果。
別管花生瓜子、杏仁核桃,他只要有吃就一點都不挑剔。
臉上那些傷口嘛…
當差怎么可能不受傷?
李平安只要把身上的傷痕掩蓋好,那就沒有大問題。
“好兒子。”
“周末給你買游艇。”
李少澤換好拖鞋,悄悄給李平安豎起一個大拇指,然后做賊心虛的走到廚房去給老婆搭下手。
說事搭下手,他其實也就是進去晃蕩兩下,順便提前試試菜而已。
可惜,就算李平安打好掩護,他在廚房里還是少不了被芽子教訓一頓。罵他的原因無非還是讓兒子受傷,讓兒子冒險啊之內的理由。
咳咳。
這還是撒過謊的情況。
要是不用語言美化一下,讓芽子知道真相,呵呵,李sir晚上可能連家都不敢回。
這也為什么李sir在寒戰行動開始前,一直計算著時間,要在一天內解決劉杰輝的原因。
就是防著后院老虎咬人啊!
最終,一家人在餐桌上吃晚飯,還是吃的挺開心。
不過,李少澤在席間的時候,隱約可以察覺到黃世同的神情不對。
不管是吃飯還是聊天,語氣都比往日更幾分沉穩。
這種沉穩在同叔壯年之時,簡直就是自帶的氣場,根本不足為奇。
甚至芽子都已經習慣到沒有察覺,可見同叔曾經威勢多重。
可是隨著同叔退休以后,越來越少過問公事,這股沉穩逐漸也就很少拿出來了。
同叔的大部分時間臉上都是掛著笑意,和普通的老者沒什么區別,變成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家。
現在黃世同又把這種神色掛在臉上,顯然是知道什么消息。
李少澤沒有在老人面前裝傻充愣,吃飯的時候和黃世同交換一個眼色,互相讀懂多方的眼神。兩人便在吃晚飯后,一起走到觀景臺品雪茄。
晚風涼涼。
維港的夜景璀璨生輝。
李少澤接過長輩燒好的雪茄,輕啜一口后主動出聲道歉:“爹地,sorry啊。”
“做事情前應該先跟你打聲招呼。”
有些事情問都不要問,對方擺出態度來,那么肯定就是聽說過消息。
黃世同作為笑傲港九的金融大莊家,收消息的渠道只是你想不到的,沒有他找不到的。
加上同叔又是安仔的爺爺,于情于理都該知道這件事兒。
說實話,李sir做事情前沒有打招呼是他理虧。
他只記得家里有一只母老虎,差點忘記還有一頭老猛虎!
可是黃世同在聽見李sir的抱歉后,立即抬起住他的話:“這件事情不怪你,你不用道歉。”
“事不密,則成害。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做事情當然要保密,只有保密才能成功。”
黃世同說完后,吸上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霧。
李少澤端詳著同叔的表情,從對方的語氣神態里確定沒有在怪罪的意思后,李sir長長松出口氣,心里頭暗道:“男人和男人間就是好交流,不像和女人一樣難講道理。”
當然現在不是賣乖的時候,李sir拿著雪茄,非常識趣的講道:“不好意思,爹地,還是讓你擔心了。”
“誒,別這樣說,你能當上一哥我很開心。”
“署理處長的位置,坐穩成正式處長,沒問題吧?”
黃世同側頭看向李少澤,渾濁的雙目中帶著希望。
他老了沒關系,走不動路可以坐輪椅嘛!
只要后輩越來越威風就行!
李少澤把握十足,語氣爽快的話道:“當然沒問題。”
“好!”
“那安仔的險就沒白冒!這件事情你得記安仔一功,有空多給他買些飛機游艇、跑車豪宅。”
“年輕人嘛…就喜歡這一套。”
“對了,下個月安仔和秀容的結婚典禮,一定要半的盛大一點,一定要足夠大!”
“要明白,等你當上一哥后,我們家就是全港第一家族了!”
黃世同的語氣越說越激動,最后一句話音落下時,一掌拍在觀景臺的護欄上,表情異常壯闊。
什么叫作全港第一家族?
不是有錢無勢!
更不是有勢無錢!
而是在有全港錢富豪中,官方地位最高。在全港公職人員里,錢財最旺。
這就是全港第一家族,無可比擬的第一家族。
呵呵。
別管這家是姓黃還是姓李,只要他們是一家人,那就是休戚與共,同時享受這份榮耀。
將來李家和太平山頂其他家族比起來,多少錢,有多大話語權,這些都不太重要了,說來反而感覺像暴發戶。
那些金紫荊徽章什么的更別說了,誰家沒有啊?
簡單說說,他家的阿澤能開“1”號牌照的車上路,其他家能嗎?
其他家族不是沒有進入各個系統、部門當公職人員的成員。
但是當今時代錢勢很難兩全,要不然用勢換錢,要不然要錢買勢,能夠做到兩全的只有李sir一家人。
這就是全港第一家族的排面!
“呵呵。”
“老人家開心就好。”
李少澤站在同叔旁邊笑了笑,心里雖然欣喜,但是反而沒有像同叔那樣激動。
畢竟同叔是老一輩的人,對于家族、對于名聲看很重。
可以說活一輩子,大半輩子是在家一個“家”字活著。
可他作為新時代新青年,不好意思,啥家族啊?不就是一家幾口人過過日子,開開心心的吃飯嗎!
難道還真以為家里有王位?
好像是有的啊。
益輝集團的龐大資產,絕對比一個小國價值低。
可可可,可那又怎樣!
他爭取警務處長的位置,是想要為全港人民謀福利,為兩地人民謀發展,才不是為了什么庸俗的社會地位。
家里那么多錢也不是他的,是人民的,是百姓的。
他只是代替人民百姓保管而已!
因此李sir心里波瀾不驚,把事情看的很淡,很淡。
然而黃世同等到把胸中的豪情壯志抒發一遍后,卻接著剛剛的話繼續講道:“不過這件事情那些英資走狗做的太過火了!”
“我早就說過,港島是我們中國人的地盤!”
李少澤眼睛微瞇,肅聲朝同叔問道:“爹地,你有什么想法?”
他發現同叔不是沒說爽,而是想要動人啊。
怎么九十多歲的人了,脾氣還這么大?
不知道那些護工、營養師是不是給同叔亂吃東西!
黃世同冷笑兩聲,靠著護欄緩緩講道:“不是我想怎么做,是律政司和那邊的人太好。”
“你信不信對劉杰輝和曾向榮兩人的起訴程序會遭遇困難?”
“別人把著最后一關,不會讓你輕易得逞的!”
李少澤皺起眉頭,仔細思考著講道:“信。”
“最后一關可能不會好過。”
“所以我就想趁著這件事情對律政司下手。”
要是最后一關過不去,前面的事情不等于白做,也會打七成折扣。
“倒劉”成為妄想。
修正當前港島法律更是會成為笑談。
黃世同仿佛早就看出李少澤的打算,老謀深算的講道:“我知道,你想用那封絕密檔案當作打擊借口。”
“可是有些人啊,你跟他講法律,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根你法律。”
“那封絕密檔案從法律角度上看夠份量,可是得小心對方耍流氓。”
只見他點到即止,沒有繼續往下講,而是背負雙手走進會客道:“你看我怎么玩死他們!“
“保證律政司服服帖帖,配合你上位!”
李少澤目瞪口呆望著同叔的背影,心里對于老者肅然起敬。
姜還是老的辣。
上陣殺人,可別小瞧老將。
別忘記有句話叫作,老將出馬,一個頂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