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韓領事攜夫人和女兒,驅車來到淺水灣參加晚宴。
雖然李少澤說了不用走拜師儀式,但是韓領事出于禮數,還是帶來一箱波爾多的名酒,送到李少澤的家里。
這餐晚宴自然不用芽子親自動手,雪姨帶著傭人早已將菜品準備齊全。等到賓客臨門后,大家便開始用餐,聊天。
這時候…
陳sir正在帶著重案組加班。
不過由于晚上要教小女孩打拳,眾人都沒有喝酒,而是用果汁代替酒品。
吃完飯后,芽子與韓領事夫婦前去收藏室,觀看家中的藏品,順便閑聊幾句,打發時間。
李少澤則是帶著秀容來到花園旁,擺開架勢,認認真真教起拳法。
要知道,每一位師父,都是從徒弟開始的。往往真正有實力的拳法高手,不僅會打拳,照樣懂得怎么教拳。
李少澤站在秀容身邊,先矯正她的站姿,隨后站在一旁,慢動作的運用出《小念頭》第一式。
正身二字拑羊馬。
這其實包含三人動作,簡述來說,就是立正、抱拳、分腿扎馬。
不過當中有很多精巧和細節,需要一一進行指點。
今天晚上秀容的任務,就是記住第一式的簡單動作。
李sir在旁做出一遍,馬上轉頭笑道:“秀容,記住了沒有?”
好像做起師父來,人人都很喜歡問徒弟,記住沒有這一句話。
秀容笑著點點頭道:“記住了,師父。”
她站在一旁,說做就做,穩穩做出一套立正、抱拳、分腿扎馬的動作。做完之后,還得意的朝李少澤笑了笑,想要等待師父的夸獎。
李少澤上下打量一眼,看得出秀容學習的態度很認真,不過天賦就一般般啦。
頂多算是“聰慧”,達不到“天才”的程度。
所謂的“聰慧”,就是教十分,學五分,剩下三分靠勤快,兩分靠點撥。
“天才”那就是教十分,學七分,剩下三分靠勤快,不需要什么點撥。
唉,李sir也沒想到,他的第一個徒弟會是個小女孩。
于是他搖搖頭,肅聲講道:“眼向前望,舌頂上顎。”
“兩手握拳,拳心向上,拳背向下。”
“收起臀部,臀部不可向后突出!”
隨著李少澤的教導,秀容的動作漸漸變得標準,接下來就是一個重復的過程。
大約半個小時后,李少澤站在旁邊輕輕頷首:“小女孩良好的教養,讓她學習態度很端正嘛…..”
“有我教著,半個月學會《小念頭》不成問題。”
其實只要有師父認真教導,無論是七八歲的小女孩,還是七八十的老阿伯,都能學下一個入門套路。
最后無非就是學的精不精,學到幾分而已。
因為學習一個拳法的入門套路,真的不用什么智商。
畢竟拳法傳承講究“有簡入難”,入門套路無疑就是最簡單的類型。要是有人學不會的話,只有兩種原因,一個師父懶得教,一個是徒弟懶得學。
秀容有李sir這位國術宗師教著,能夠學下《小念頭》的話,自然也會學到最精的那一種。
韓領事與夫人站在一樓大廳,隔著玻璃看見外面的場景,臉上露出笑容,對視一眼輕輕碰杯。
“秀容總算達成她的夢想了。”
“跟小飛俠學武功。”
“哈哈哈。”
學武這件事情,確實對秀容的身體有好處。
不過秀容沒有一直鬧著要見“小飛俠”的話,他們恐怕也不會專程找到李sir這里。頂多在港島或者洛杉磯,找一家知名武館,把秀容送進去學幾個月。
李少澤在看見“秀容”能夠打出做出正確的標準后,張手把遠處的兒子叫來,讓李平安在旁邊監督“秀容”繼續練武。
還要按照每二十遍一組的方式,讓“秀容”打完五組之后,才允許“秀容”結束第一晚的練武。
他自己則是扭扭肩膀,將渾身肌肉放松后,回到客廳里跟韓領事一起聊天。
至于李平安這家伙,八歲的時候就開始跟“爹地”學習詠春。
說巧也巧,他現在最拿手的就是《小念頭》,并且只會《小念頭》…
現在他站在草坪上,馬上雙手抱胸,擺出一幅大哥哥架勢。稍稍看見秀容動作不對,便馬上出聲警告道:“腿別松了!”
“屁股出來點!”
秀容看見師父走了,本能就會有些松懈,經過一番提醒,馬上又恢復成標準動作。
李平安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姿勢!”
韓領事站在客廳里,遠遠看著兩個小孩的樣子,不禁問道:“李警官,貴公子也會功夫嗎?”
“我有教過他。”
“身手普普通通吧。”
李少澤臉上掛上似有似無的笑意,眼里還藏著一點驕傲。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韓領事搖晃著酒杯,將目光從外面收回,與李少澤一起走向觀景臺吹風。
這時候秀容剛剛做完一組動作,抹去額頭上的細汗問道:“李哥哥,你也會詠春嗎?”
“這是當然!”
李平安昂起腦袋,沒有在乎小女孩的目光。
“那你練的怎么樣?厲不厲害?”
秀容眨眨眼睛,感覺面前的“小小飛俠”好像是位高手。
只見李平安哼哼兩聲,瞥著眼睛看她道:“超級厲害!”
“我爹地以為我只會《小念頭》,呵呵,其實我連《尋橋》都會了!”
“你先把《小念頭》學好,到時候我也教你《尋橋》。”
“在學校一個打十個,絕對沒人敢欺負你!”
正當李平安得意洋洋在小妹妹面前炫耀功夫的時候,李少澤站在觀景臺也在琢磨著:“秀容這個小女孩不錯,以后可以當作兒媳婦來培養。”
韓領事站在一旁,察覺到李sir有點心不在焉,笑著開口問道:“李警官,剛剛我說的話有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怎么教秀容。”
“韓領事你放心,我會好好教導秀容的。”
韓領事原本一直都挺放心,現在忽然有點不放心了。
等到晚上九點后,兩家人的酒宴便已散場。
而在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內,韓領事每天都會讓司機,在傍晚七點鐘左右,把秀容準時送到淺水灣學拳。
李少澤則會抽出一個小時,專門對秀容進行教導。
教完后正好八點,李平安放學回家,再由李平安監督“秀容”進行一個小時的練習。
相比于之前的溫書,監督別人練拳,對于李平安來說簡直就是放假,一度成為他晚上最美好的回憶。
殊不知,這段美好的回憶,是他爹地在故意放水。
給他們一點“兩小無猜”,“培養感情”的時間。
至于李少澤這段時間的工作重點,反倒不是破案,而是甄選出警署內部的升職人選。
推薦重案組的“高級督察”陳家駒升職“總督察”,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接下來推薦誰去考高級督察呢?
雖然升職總督察的名額只有一個,可是升職“高級督察”的名額足足有兩個。
軍裝組的雷小虎沒必要,今年名額緊張,明年再說。
行政組的王素賢做文職,很需要熬資歷,后年再說。
于是重案組一個,反黑組一個。
重案組那邊他已經決定讓劉保強去考,反黑組這邊該推薦誰呢…
晉仔和阿杰不分上下,都有資格去考試,所以就開始讓李sir犯難了。
佛山。
一座海邊的排屋內。
封于修戴著衛衣的兜帽,深深將腦袋低頭,渾身無力的蹲在床邊。
床上躺著一位頭發稀疏的女人,正一點點探出手,想要去拿桌上的藥碗。
自從三年前妻子重病之后,他便花光所有的錢,將妻子送去醫院化療。但是封于修一生癡迷武術,耗盡存錢也不夠治療癌癥。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的妻子便一直呆在家中養病。但是封于修依然我行我素,照顧妻子的同時,還在癡迷于練功。
窮,是萬惡的根源。
封于修這時抬起腦袋,兜帽下露出猩紅的眼眸。
他好似放下了執念,轉身一個飛跳,坐在妻子的身上。
“呃呃呃…”
妻子滿臉驚懼的看著他,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因為這時候封于修瞪大眼珠,雙手正死死鉗住妻子的脖頸。
最后咔嚓一聲,封于修與妻子一起閉上雙目,讓房間里的一切恢復平靜。
三天后,他處理好老婆的后事,一步步走到妻子的冥相前,點起三根紅煙,插進香爐當中。
只見香爐上方擺著一個冥牌,上面寫“吾妻沈雪之墓”。再上方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人,正笑盈盈的看著前方。
封于修伸手抽出一把長劍,反身在墻上刻出一片字跡。
“如今再無牽掛,雖措身無敵,一人昂然,與天下群雄爭鋒。”
說完這句話后,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將一個電話打到一家鐵路售票處。
“喂?”
“我要訂一張去港島的車票。”
“今天的。”
等到車票訂完后,他便將電話掛斷,獨一人走出老家。
現在的他就像掙脫鎖鏈的魔鬼,斬斷混身的牽掛,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去挑戰高手,去追尋武術的真諦。
當天晚上,封于修來到港島,昂望天空——港島這片武林,即將掀起腥風血雨。
不過他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挑戰各路高手,而是前去停尸房領回了“甫光”的骨灰。接下來,他還要慢慢調查,尋找全港最厲害的武林高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