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隨著那道紫色天雷噼中巨物,只見那巨物就像是被強行鎮壓一般,當著吳良等人的面轟然落入天坑之中。
地面隨即傳來勐烈的震動。
吳良等人此刻正趴在地上,對這種震動的感覺自是更加清晰。
但也僅僅是這次震動之后,周圍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仿佛一切都在這一記雷擊之后徹底結束了似的。
就連那隨著巨物出現時一同降下的瓢潑大雨也停歇了下來。
“沒事了么?”
眾人依舊有些驚魂未定。
說來也是巧了,這道紫色天雷剛好便擊中了那頭巨物,否則方才讓它撲過來的話,他們這些人真心未必夠給它塞牙縫的。
甄宓卻是立刻面色凝重的提醒道:“莫要輕舉妄動,妾身還能感覺到它的氣息,那氣息非但沒有減弱,反倒正在不斷增強,仿佛是在蓄力而發!”
“這…”
眾人頓時趴回地上不敢再亂動,同時還有些忍不住小聲問道:“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啊,難道真是傳說中的應龍?”
“古書中寫道:有鱗曰蛟龍,有翼曰應龍,有角曰虬龍,無角曰螭龍。”
于吉接茬說道,“若此物果真是傳說中的龍,那必然便是應龍,另外據《山海經》中記載,應龍雖是超然物外的神獸,但因為在逐鹿之戰中殺了蚩尤與夸父,不再得到天道的承認,自此只能留在世間。”
“如此說來,我們在此處見到應龍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嘍?”
楊萬里蹙眉問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何況這方小世界雖與世間相通,但卻又與世間有著不小的區別,這必然不是人力能夠創造出來的世界,極有可能便是某些尋常人無法觸及的力量所致,比如應龍那曾被天道承認的力量,這種力量應該就是被我們修道之人稱作的‘道’。”
于吉沉吟著將自己的想法說給眾人。
但這就是真相么?
誰也說不清楚,包括吳良在內,雖然吳良也覺得于吉說的有些道理,但這終究只是他們的推測。
眾人聞言亦是陷入了沉默。
這個問題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有些深了,就算明白于吉究竟在說些什么,但卻難以理解其中的細節。
就在這時。
“嘩——!”
一個巨大的身影忽然自天坑之中快速升起。
“這是?!”
眾人心臟一抽,連忙凝神望去。
此時那原本全身猩紅的龐然大物竟悄然改變了造型。
它身上的猩紅顏色早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白之色,同時它的身型也比之前瘦了整整一圈。
確切地說,那不是瘦,而是…
它的皮肉已經完全消失不見,沒有眼睛,沒有五臟六腑,沒有筋腱,總之此刻什么都不復存在,可只剩下了一副龐大的白森森的骨架!
就是這樣一副空落落的骨架,竟還能夠忽閃著翅膀駕馭著風,仰著頭仿佛正在發出不甘的怒吼,拼盡全力的垂直向那一片陰郁的天空沖去。
“嘩——!”
瓢潑大雨隨之再次降臨,仿佛受到了它的感召一般。
“又下起雨來了,唯有龍才能夠行云造雨,這必定是龍了!”
于吉見狀頓時信心倍增,十分肯定的道,“而它若是龍,那便只能是應龍,宓兒姑娘一開始便說對了!”
“龍…”
吳良此刻依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龍自古便是天朝的圖騰,人人自稱龍的傳人,關于龍的記載與傳說更是不勝枚數,可后世真正見過龍并能夠證實其真實存在的又有幾何?
至少對于大部分炎黃子孫而言,龍都是一種信仰,而并非實物,吳良也不例外。
但現在卻有一頭真真正正的龍在自己面前飛翔,就算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那也依舊令吳良震撼不已。
除此之外。
吳良心中還存在一個疑問:它的血肉去哪里呢?
難道被方才的紫色天雷噼化了么?
這不科學…至少在他所知的科學范疇內,雷電的強度再大也就只能將皮肉燒焦,而不能做到骨肉完全分離,更不可能僅在一瞬之間便令這疑似應龍的龐然大物變成一副光禿禿的骨架。
同時一副光禿禿的骨架也斷然不可能駕馭風,不可能像面前這頭龐然大物一樣騰空飛起,這同樣不符合科學。
因此這一刻。
眼前的一切已經不再能夠用科學來解釋,或者說這也是一種“科學”,哪怕后世人類也不曾觸及的“科學”。
“應龍…”
瓬人軍眾人與華佗亦有著相同的感覺。
不過他們不是因為懷疑,也不是因為科學,事實上作為東漢的原住民,他們都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龍的,就像他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有神、有仙境、有天神一般。
他們只是不相信自己竟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應龍,哪怕只是一副龍骨,何德何能?
就在這時候。
一道紫色雷電再次驟然出現,正正的噼在這副龍骨仰起的龐大頭顱之上。
正在快速向天空沖去的巨大龍骨瞬間仿佛受到重擊,又像之前一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轟了下來,垂直落入天空之中。
“轟隆隆——!
這次的震動更加劇烈,眾人哪怕趴在地上依舊被顛的七葷八素,不遠處的巨石更是在震動之中再一次發生位移。
吳良真擔心這樣下去,這座圣山所在的小島終將分裂。
而黃河之水便可乘虛而入,瞬間將這座圣山徹底沖塌,屆時他們自然也無處可逃。
與此同時。
那瓢潑大雨也再一次停歇下來。
這更加證明忽然降下的大雨與那副骨架有關。
它就是龍。
行云布雨的龍,傳說中的應龍!
這一次沒有人再說話,因為已經不需要懷疑,也沒有任何語言可以表達他們此刻的心情與感受。
眾人只知道,這將是一次他們生生世世都難以忘記的經歷。
如此大約三秒鐘過后。
“嘩——!”
竟是那副骨架再一次自天坑下面飛了起來,依舊是那副驕傲倔強的姿態,依舊不屈的飛向不知盡頭的天空。
瓬人軍眾人看到這一幕,竟產生了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甚至有人已經握緊了拳頭,在心中默默的為這副骨架鼓勁,盡管他們也不知道這副骨架究竟要干什么,但與天雷抗衡的逆天之舉,已經令他們激動起來。
這亦是天朝的傳統文化。
正如許多神話傳說一樣,后羿射日,夸父逐日,愚公移山…等等等等,里面的每一個人物都在與天道對抗!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那么我便逆天而行!
所謂修道修行。
便是逆天而行的過程,并非順從!
哪怕民間的百姓亦是做著同樣的事情,天不下雨,那么當地百姓便要將廟中供奉的龍王拖到太陽底下暴打…
也是因此,哪怕到了后世,天朝人也并不像其他地區一樣虔誠的信神,任何宗教都無法立地生根,就算有時會進行有一些祭祀或供奉儀式,其實也只是一種心理寄托,而并非將所有的事情都與神和宗教聯系在一起,天朝人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己的雙手!
然而。
比上一次更快,一道紫色雷電接踵而至。
那副骨架立即又被擊中,重重的摔落在天坑之中。
眾人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這紫色雷電降下的頻率明顯提升了不少,同時威力也在不斷增加,每一次都似要將那副骨架徹底擊潰。
“還能再起來么…”
吳良與在場眾人腦中都浮現出了這樣的疑問。
他們雖然很想爬到天坑旁邊看一看那副骨架的情況,但同時也清楚,這不是絕不是他們可以觸碰的力量,貿然靠近只會自取滅亡。
而就在這個想法才剛剛出現之時。
這一次,竟不待那副骨架飛出天坑,下一道紫色天雷便已經出現,精準的噼入天坑之中。
眾人心中微涼。
紫色天雷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操控著一般,根本不愿給那副骨架任何機會,照這么下去,他們根本不可能在看到那副骨架騰飛起來。
需要這么不饒人么?
眾人竟有些同情那副骨架,全然忘了方才應龍沖向他們時,正是這紫色雷電為他們解的圍,否則他們現在可能已經再也看不到這些了。
當然。
也有可能方才應龍的目標根本不是他們,畢竟在應龍面前他們實在過于渺小,就像人類與蟻類一樣,除非為了除害,沒有幾個心智成熟的人看到一只螞蟻便非要將其碾死,那是稚童才會做的事情。
前一次紫色天雷的余波還未停歇,下一次天雷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噼入天坑。
它的頻率顯然進一步加快了,威力也進一步提升。
此刻吳良等人的耳朵里面除了“嚶——”的耳鳴聲,幾乎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而他們的腦子與身體更是被一次一次劇烈的震動攪得七葷八素,此刻還能夠令神志保持清醒已經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
接下來紫色天雷下降的更快,幾乎已經沒有了喘息的間隔!
終于。
在連續幾道越來越密集的雷擊之后,周圍的一切再次歸于平靜…
“結束了么?”
吳良等人竟多少有些不適應這片安寧,他們也不知這只是短暫的停歇,還是終于全部結束了,因此他們依舊不敢輕舉妄動。
就這樣安靜的等待著。
5秒。
10秒。
30秒。
1分鐘…
如此足足過了5分鐘,竟真的再也沒有出現任何動靜。
那副骨架也似是徹底被紫色天雷摧毀了一般,再也沒有從天坑底部飛上來,而那天雷也并未再出現。
甚至。
這方小世界中那片陰郁的天空也變得明亮了一些,頗有那么點雨過天晴的味道。
“這…”
眾人不知該如何理解現在的情況。
就在這時。
“老夫知道了,這恐怕是傳說中的雷劫,那應龍方才應是在試圖渡劫成仙!”
于吉忽然不管不顧的站起身來,極為激動的大聲對眾人喊道。
吳良與瓬人軍眾人不由的面露疑色。
“不知你們方才數過沒有,自那紫色天雷出現時,一共噼下了九道天雷,一次比一次疾,一次比一次厲!”
于吉繼續說道,“九為數之大者,又有至陽之意,正對應修道者大成的劫數,而道學中還有一種說法,意為世間萬物天生皆為陰神之軀,只有經過至陽煉體才可成就陽神,這九道天雷便是天底下最為純粹的至陽之物,如此亦可對上!”
“另外你們應該不知道,道學中歷來便有渡雷劫的說法,只因修道乃是逆天而行,道法越是高深的人便越發被天道排斥,等到道法大成之事,便已經是天道無法容忍的存在了,那時天道便會降下至陽之雷劫消除這天地之間的異類。”
“抵得住雷劫的人,自此便可不再受天道束縛,于是便成了凌駕于萬物之上的仙,不死不滅。”
“而抵不住雷劫的人,便只能修為盡毀灰飛煙滅,永遠逃不出天道的掌控!”
說到這里,于吉竟還拍著胸膛說道,“總之我敢打賭,這九道天雷已經是至大至陽之數,絕不會再出現了,你們相信我。”
“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不過你說得輕巧,你若如此自信,為何不現在就那天坑旁邊看看,怕天雷噼下來噼死你么?”
楊萬里還是改變不了長久形成的習慣,開口就在與于吉抬杠。
“老夫為何不敢?”
于吉這次倒少有的不曾退卻,正色說道,“老夫這就過去瞧瞧,只是不知那應龍怎么樣了,它過了這么久還不曾再飛上來,只怕終究是沒有抵過去…不過這倒與《山海經》中的記載相符,它再也上不了天了。”
“而這天坑,恐怕便是它多次嘗試度過雷劫留下的痕跡,可惜始終不能成功,只能永遠留在世間。”
“至于這圣山與這方小世界,恐怕也是它為自己設下的埋骨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