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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借刀殺人(4000)

  “這…”

  聽了吳良的這番話,司馬防與胡昭已是陷入了沉默。

  呂布好歹也是把持過朝政的人物,天下人對這個名字都如雷貫耳,這二人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并且呂布做過的那些事情他們也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當初呂布在洛陽大肆發掘漢室宗親與王公貴族陵墓的惡行,早已是人盡皆知。

  不過呂布卻并未因此背負過多的罵名。

  因為他親手殺了董卓成了漢室最大的功臣,并且那些行徑人們都認為是董卓下的命令,

  呂布只不過是一個不得不服從命令的執行者,因此這些事情自然也都歸到了董卓身上,隨著董卓的死亡而不了了之。

  “如此說來,當初服下那奇異果實的外鄉人,其實并非什么籍籍無名之輩,他竟便是呂布?”

  胡昭喃喃自語道。

  “確切地說,

  服下那奇異果實之前,呂布的確只是個無名之輩,

  但服下果實之后,他便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與那只從你手中遛掉的田鼠一般,獲得了勇冠天下的本事…成就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孔明先生的無心之舉。”

  吳良點頭說道。

  胡昭無言以對,臉上的表情亦是十分復雜。

  “先生可以肯定此事便是呂布所為么?”

  司馬防接著又向吳良確認道。

  “并不完全肯定。”

  吳良則又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我如今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便是司馬家祖墳的遭遇與卸嶺力士脫不了干系,因為據我所知天下行盜竊之事者,便只有卸嶺力士不敬鬼神,若是換了旁人來做此事,斷然不敢將事情做絕,免得不小心惹上不干凈的東西,最終落得一個有寶拿沒命花的下場。”

  “至于呂布,我只能通過孔明先生的描述與呂布的生平經歷推測,他八成便是孔明先生當年遇上的外鄉人。”

  “只是這貨賊人同為并州以北的口音,

  又同樣都是卸嶺力士的手法,

  令我對他產生了一些懷疑罷了。若是司馬家主有能力查明呂布如今的下落,

  或許可以對此事優先加以驗證,說不定便能夠有所收獲。”

  他這依舊是在故意引導司馬防往呂布身上去懷疑。

  畢竟溫縣距離呂布最后出現過的安邑并不遠,而安邑最近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尤其還事關獻帝,司馬防就算如今不是手眼通天,也斷然不可能沒有收到絲毫消息。

  果然。

  “難道果真與他相干?”

  司馬防已經在吳良的引導下開始開動腦筋,沉吟著說道,“我倒是收到了一些消息,前些日子曹孟德與呂布一同前往河東郡安邑勤王,結果當夜呂布便背叛了曹孟德,雙方一陣廝殺之后曹孟德大獲全勝,而呂布卻已不知所蹤…若說呂布逃來了溫縣倒也并非沒有可能,畢竟他與河內太守張楊同為丁原舊部,兩人關系匪淺,去年呂布與袁紹交惡時,他便來投奔過張楊一次,如今落了難自然也有可能前來投奔,何況溫縣還是他發跡的地方,舊地重游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完美!

  見司馬防的思路已經逐漸被自己引導上了“正規”,吳良并未再多說些什么,

  只是立于一旁等待司馬防自己做出決斷。

  這事他的確不能表現的太過積極,太積極反倒會顯得不太正常。

  而司馬家這個人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說多了沒準兒便會不小心漏出一些馬腳,從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若是如此…”

  僅僅是幾秒鐘的功夫,司馬防的心中便已經有了決定,當即對長子司馬朗道,“伯達,你即可率些人前往河內郡城,沿途打探呂布的蹤跡,倘若果真發現了他的行蹤,切莫與其發生沖突,只求他將我家先祖尸骨的去向告知即可,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亦可接受,并告訴他此事到此為止,我家決不繼續追究!”

  “父親!”

  司馬朗明顯對這個命令十分不滿,面色一急想說些什么。

  “照做便是!”

  司馬防的表情亦是瞬間冷了下來,一眼瞪過去便將司馬朗想說的話壓了回去。

  最終。

  “…唯。”

  司馬朗低頭應了一聲,而后便轉身前去召集人手準備行動。

  “慢著!”

  司馬防卻又叫住了他,似是對他有些不放心,又對身后年紀略小一些的司馬懿說道,“仲達,你隨伯達一同前去,記住我方才的話,莫要教他做出沖動之舉,明白了么?”

  “孩兒心中有數,請父親放心。”

  司馬懿拱手應道。

  他看起來便要比司馬朗冷靜許多,對于司馬防的命令也絲毫沒有不滿之處,應是早已想明白了司馬防這么做的原因。

  一旁的吳良見到這一幕,倒也開始有些佩服司馬防了。

  此人真的是太穩健了,也太能忍了,這便是他在這亂世之中的立足之道。

  這種事不管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絕對不可能似司馬防這般的冷靜,更不可能做到這般隱忍,甚至還打算繼續向掘了他家祖墳的人做出妥協。

  這簡直就是“忍者神龜”。

  不過不得不承認,此舉的確可以令司馬家避免招來更大的風險,畢竟呂布本身就是勇冠天下的“飛將”,而與他關系匪淺的張楊又是手握重兵的河內太守,這兩個人聯合在一起,倘若司馬家不依不饒,自然很難有好果子吃。

  而做完了這些安排。

  看著司馬朗與司馬懿二人腳步匆匆的前去召集人手,又回頭看看一片狼藉的祖墳,司馬防終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方才身上的氣勢一掃而空。

  “唉!”

  此刻的司馬朗腰板已經不再那么板正,那張臉亦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頹然之色溢于言表。

  見吳良與胡昭等人正望著自己,司馬朗似乎也并未將他們當做外人,只是露出一個極為苦楚的苦笑,聲音沙啞的道:“想不到司馬家今日竟遭如此大劫,教二位見笑了。”

  “家主…”

  胡昭想要開口勸說,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司馬家主…節哀。”

  吳良亦是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

  司馬家先祖的尸骨是絕對不可能再找回來的了。

  其實在于吉看出司馬家祖墳占據了“潛龍”之脈時,吳良便已經想到司馬家會有此一劫,只是沒想到此事來得竟如此之快…

  這一刻,吳良已經悄然將曹純歸入了必須提防的“敵人”行列。

  吳良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倘若有一天他與曹老板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曹純必定也會對他如此果決,此人便是一柄垂在他頭頂上的利刃…這樣的人不可能拉攏,不可能利誘,沒有任何協商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因為司馬家的事,吳先生亦是受到了叨擾,防心中愧疚難當。”

  司馬防又對吳良說道,“方才多虧了先生指點,如今事已至此,接下來便是司馬家自己的事了,不敢再勞煩先生,我這便派人將先生送回城去歇息,明日再好生謝過先生。”

  “也好,若司馬家主在有什么用得著的地方,派人前來知會一聲便是。”

  吳良怎會聽不出這其實是司馬防在下逐客令,自然不會繼續留在此處礙眼,當即施了一禮答應道。

  只是不知接下來司馬防還打算做什么不愿教吳良等人知道的事情…

  如此走在回城的路上。

  吳良覺得這次的溫縣之旅也差不多應該結束了。

  他已經得知了呂布由主簿搖身一變成為“飛將”的真正原因,也確定了司馬家與呂布其實并沒什么關系,并且不難判斷,呂布現在大概率不在溫縣。

  如此已經算是達成了此行的目的。

  至于呂布是否去投奔了張楊,這便要另說了,反正以他目前的狀況,肯定是不會親自前往河內郡城繼續追查的,這實在是太冒險了,怎么看都有那么點飛蛾撲火的味道。

  吳良沒那么頭鐵。

  決定為典韋復仇的事還是得從長計議,正所謂君子復仇十年不晚,再所謂好飯不怕晚,總歸吳良已經惦記上了呂布,在呂布付出相應的代價之前,這事都不算完。

  目送吳良等人離開。

  司馬防的面色很快便又變得陰沉起來,回頭看向胡昭道:“孔明,若最終證明今夜之事的確是呂布所為,恐怕便要委托你去一趟偃師了。”

  “家主,這是為何?”

  胡昭不解的道。

  “我前日收到消息,曹孟德于安邑迎了獻帝,又挫敗了呂布的反叛之后,如今已經行至偃師,大軍暫時在偃師駐扎了下來。”

  司馬防正色說道。

  “家主是要我去拜見曹孟德?”

  胡昭下意識的問道。

  “早些年曹孟德還只是孝廉的時候,我曾舉薦他做了雒陽北部尉,對他也算有知遇之恩。”

  司馬防接著說道,“如今呂布又才剛背叛了他,曹孟德應該亦是對此人恨之入骨,若是教他得知了此人的消息,定然要動些心思…如今曹孟德的兵馬起碼是張楊十倍,若我再情愿做他的內應與他里應外合,曹孟德便可輕易將河內收入囊中,哪怕袁紹想來馳援只怕都趕不及。”

  “家主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胡昭已經徹底明白了司馬防的意思,不過卻又說道,“但家主說過如今天下局勢尚不明朗,若想成為最后的贏家便不可依附任何勢力,待看清了形勢之后再加入勝者,如此司馬家便可以永遠都是勝者…可是如此一來,家主恐怕便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這世間便是有些事情,哪怕并非本意,也非做不可!”

  司馬防目光堅定,咬著牙說道。

  “昭理解。”

  胡昭微微頷首,“不過此事辦成之后,昭恐怕便要與家主請辭了。”

  “這又是為何?”

  司馬防意外的道。

  “昭年幼時曾得一位懂得相面之術的老者垂青,老者言明昭有八十九年陽壽,不過卻只能做那閑云野鶴,倘若登堂入室謀圖權勢,則難逃半路橫死的下場…昭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實在不敢卷入這些爭權奪勢的事情之中。”

  胡昭正色說道。

  司馬防聞言沉默。

  身為這個時代的原住民,司馬防自然也是信奉此類說法的,因此他就算再希望胡昭留下,卻也不敢太過勉強,否則若胡昭果真因此早亡,那邊是他造孽了。

  不過若是吳良聽到胡昭的話。

  恐怕便有少不了要吃上一驚,還要試圖打聽一下那位老者究竟是何身份。

  因為歷史上的胡昭的確活了八十九歲才壽終正寢,即是說他口中那位“懂得相面之術的老者”說的一點都不差。

  那絕對是位貨真價實的高人。

  片刻之后。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強。”

  司馬防終是說道,“不過你為司馬家所做的一切,我將全部記在心中,倘若有一日你有需要司馬家的地方,我定當鼎力相助。”

  “承蒙家主錯愛。”

  胡昭拱手謝道。

  回到住處,吳良依舊沒有將曹純叫來對質此事。

  并不是擔心隔墻有耳,而是他已經決定揣著明白裝糊涂。

  畢竟曹純在某種程度上便代表著曹老板的意志,在曹老板面前看的太透、知道的太多,未必便對他與瓬人軍有什么好處。

  如此一夜過去。

  吳良醒來時,司馬家并沒有再派人過來,不難判斷應是司馬朗與司馬懿率人前往尋找呂布的行蹤,暫時還沒有傳回任何消息。

  吳良當然不會感到意外。

  因為此事本來就與呂布無關,若是司馬朗與司馬懿果真找到了呂布,那才是真正令人意外的事情。

  而吳良已經達成了此行的目的,自然也不愿再在溫縣久留。

  不過他并不打算不辭而別。

  如此只會引起司馬防的疑慮,何況溫縣多是司馬防的眼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離去也并不容易,反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前去辭行。

  結果還未來得及出門。

  曹純便為他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張楊今日一早便率兵進城了,如今正在司馬府上與司馬防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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